第二十三章第一節、太子暴薨(下)
作者:周明河      更新:2020-12-20 10:14      字數:2648
  作好之後,徽宗特意呈給了斡離不閱看,斡離不感懷道:“此次北行,多見我女真子弟慢待君家,多慘不忍言,宗望實難脫罪責,無顏再見中原舊友!今又見上皇之詞,椎心泣血,令人不忍卒讀!”

  徽宗道:“殿下已是難得之至,趙佶豈有怨乎!不過還是想拜托殿下一事!”

  “何事?隻要宗望做得到,必定盡力而為!”

  “殿下前番力救師師,趙佶已是感激在心,此次不得已北行,但心中著實想念,還望殿下將我這首詞交到師師手上才好!”

  “這個不難!師師雖無性命之憂,可無兩三個月的將養,還是不能隨便動彈的,此刻她定然還在汴京,我差專人送交與她便是!”

  五月十三日,徽宗一行人到達燕京,斡離不特意將他安排在了延壽寺內。為了排解徽宗心中的愁苦,斡離不時常陪著他飲酒、打球,日子過得還算愜意。隻是其他人的際遇就差得多了,他們聽聞徽宗在延壽寺,往往要來此地向他辭行,於是一次次引起徽宗的傷感;有時斡離不撞見眾人的淒慘之狀,心中也不免萬分自責。

  與徽宗相比,跟隨粘罕的欽宗的境況自然就差得多了。在前往雲中的一路上,可謂受盡了委屈。及至翻越太和嶺時,由於山高,不慣騎馬的欽宗居然被人生生地綁在了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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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與欽宗同行的宗室子弟等等,比欽宗的待遇又差了不少,起初很多人還有馬騎,待馬死掉之後就隻能步行,走得慢了還要挨鞭子,忍無可忍之下,眾人便嚐試逃跑,最後信王趙榛僥幸脫逃。趙榛乃是徽宗之十八子、明達皇後劉氏(徽宗最寵愛的那位劉貴妃)之第三子,他後來輾轉跑到了真定境內,被身在五馬山的馬擴等人接上了山。

  經過一路的顛簸,六月初二欽宗一行人終於到達了雲中,在這裏僅僅休息了三天,就又被迫繼續趕往燕京,於七月初十到達。

  六月間的時候,斡離不在打馬球後衝了一次冷水澡,就不小心著涼了,可是自那以後徽宗就再也沒有見過他。派人去打探斡離不的病情,也無人告知,加上到處換防的頻繁,頗令徽宗心中起疑,以為斡離不必定去了上京。

  待到欽宗一行人到來之後,被安置在了湣忠祠,可想與徽宗見上一麵卻很難。好在兩位金國的勳臣貴戚分別娶了洵德、惠福兩位帝姬,七月初七這日眾人到昊天寺作齋,結果徽宗、欽宗、鄭氏、諸王等都得以前去團聚,大家熱鬧了一整天,成為眾人自離開汴京後少有的歡悅時刻!

  七月十六日,鄭氏生了一場病,趙氏諸人被允許來延壽寺照顧徽宗夫婦,隻是欽宗依然被留在了湣忠祠。到了八月間,關於斡離不暴薨的消息才傳來,原來他在六月間的那次偶感風寒之後,又感染了傷寒,沒幾天便亡故了!隻不過金人擔心生變,及至將斡離不的屍體運回上京後才說出實情。

  對於斡離不的離世,徽宗不啻於晴天霹靂,也痛感失去了一位可以善待自己的好蔭蔽,不覺傷心欲摧。徽宗隻恨早死的不是粘罕,心知將來的日子必定更難過了,隻願康王爭氣些,能早日救回自己。

  此時康王於六月在應天府稱帝、改年號“建炎”的消息傳來(欽宗被尊為“淵聖皇帝”),金國覺得燕京距離中原畢竟太近,於是便於九月十三日,又驅迫徽宗、欽宗並眷屬百餘人繼續北上,最終於十月十八日到達中京【1】。

  在徽宗一行人離開燕京時,他目睹很多宗室子弟居然衣不蔽體,於是將斡離不先前贈送給自己的一萬匹絹分了一些給他們。不曾想中京百事蕭條、人煙稀少,要養活二帝一家頗為費力,倒反讓金人犯了難。

  不曾想到了次年七月,徽宗、欽宗又不得不再次被迫搬遷到更北的上京去,隻是這一次“害”他們的人,居然是一心想要營救他們的馬擴。

  。

  【1】今內蒙古赤峰市寧城縣附近。

  。

  。

  二公主市恩

  。

  由於馬擴身手不凡、智識出眾,加上他還有當日積攢下的一點威名,所以到西山和尚洞山寨不久他就成了這支義軍的領袖。北行途中的徽宗聽聞了馬擴之事,還特意命人秘密地同他取得了聯係。

  不過這些占山為王的人馬跟正規軍的戰鬥力是不能相提並論的,因為這些人缺乏紀律和訓練,而且裝備方麵也差得遠,若是人心不齊更是像一幫烏合之眾,因此盡管人數不少,馬擴也竭力統帶,可戰力一時甚不理想。在五月間一次同金軍的激戰中,連馬擴都受了傷,結果不幸被俘,被再次羈押於真定府。

  金國方麵很快就識破了馬擴的身份,他們敬重馬擴是條漢子,且有昔日的舊誼,所以並沒有殺他。斡離不得報後,立即致信馬擴,不僅赦免了他,而且還要授予他官職,隻要他答應不再采取反金的立場。馬擴拒絕了斡離不的好意,表示隻願意回家養活老母;斡離不又要送給他封地,馬擴表示種地是遠水解不了近渴,不如開一家酒館。

  馬擴正著急地等著斡離不的回信,可是一連兩個月,斡離不居然沒了消息。開酒館當然不會讓自己安心,難道說斡離不也猜出來了?或者,斡離不一個人也無法做主,還要同粘罕等人商議嗎?馬擴倒不覺得有這個必要,畢竟自己還是個不入流的人物。

  這樣便捱到了八月的一天,馬擴被梳洗幹淨後,又被人領到了一處小院中,他以為定是那斡離不親自前來見他了。

  可是等到馬擴見到屋中一位背對著他的金國女子裝束的來人時,看著眼前那似曾相識的背影,馬擴不由脫口而出道:“公主?是你嗎?”

  那完顏綽苦笑著轉過了身,流著淚走到馬擴跟前,一把握住他的雙手,不無激動道:“子充,這些天讓你受苦了!”

  “沒有受苦,你二哥特意關照了,沒讓我吃苦!”馬擴也不無激動,“他也來了嗎?”

  完顏綽本已收了淚,被馬擴這樣一問,立刻轉過頭去嗚咽起來。

  “公主,怎麽了?宗望兄出什麽意外了?”

  哭了好久,完顏綽才緩緩說道:“我二哥,他、他往生淨土了!”

  “啊?”馬擴無法置信,“他怎麽會死呢?他年紀輕輕的,是不是弄錯了?”

  完顏綽便向馬擴細細談起了斡離不的死因:自從與大宋交戰之後,斡離不心中負疚不已,尤其是金軍裹挾二帝北上途中,令斡離不更是頗感負罪。六月那次偶感風寒之後,一向身體康健的斡離不便拒絕了醫生的診治,一心想要憑借求告佛祖驅除風邪,他自知罪孽深重,也想用身體上的病痛來減輕內心的煎熬。可是沒想到,他居然沒能扛過去,五六天之後竟突然病逝了。

  “聽左右之人說,我二哥走之前告眾人‘吾往生之時已至’,繼而合掌麵西而坐,口中誦佛不斷,身上有佛光照耀……大概這就是佛祖之意了,若是我二哥再行背離初心,必墮惡道,就該下到冥界、地獄了,如今還算佛祖憐惜,令我二哥得獲往生!”完顏綽合十手掌道。

  馬擴聞後心酸不已,黯然道:“師師的事也令他抱愧不已,不過多賴宗望兄盡心,保住了師師一條命!這乃是大功德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