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第一節、太子暴薨(上)
作者:周明河      更新:2020-12-19 10:09      字數:2103
  第二十三章、終不察夫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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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太子暴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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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獲得了如此空前的勝利,加上在外麵已經待得太久,金軍的軍紀已近於失控,所以部署撤離的問題也成為了當務之急。

  金人已經立了張邦昌,表麵看來大事已了,而且康王已經在南京附近聚集起越來越多的軍隊,且已控製了河北大部地區,三月十九日又奪回了西京洛陽;雖然他們暫時不敢攻打汴京,可此時的金軍無心作戰,更經不起敗仗,隻有先行回國,待一切安置妥當後才能全力南向。

  從三月初四時,粘罕的弟弟阿懶先行帶著一千多車書籍、禮器等上了路,這支車隊也是做一次試探,看看河北之途是否順遂。為此金軍派出了好幾支小隊前去清掃道路,結果連宗澤精心組織的一個車陣也被金軍擊破,事實證明康王的軍隊暫時還沒有實力抗擊金軍,而路上還是安全的。也正是這個阿懶的車隊,出發時打的正是大宋皇帝的旗號,讓吳革等人誤以為是二帝被轉移了,導致起事的夭折。

  三月十九日,阿懶順利越過河北地界,次日張邦昌邀請兩位元帥前去赴宴以作為踐行,不過粘罕與斡離不二人均稱有事而隻派人代為前往。廿五日,兩位元帥下令駐軍於廿八日下城離開。

  廿六日時金軍已經開始撤離汴京,兩萬多金軍押著趙氏宗室等三千多人,以及大量的金銀、表緞等。金軍將廢棄的營柵燒毀,城外一時間火光衝天。

  次日,身著一襲紫色的道服、頭戴逍遙巾的徽宗乘坐一頂小轎,來到粘罕的營寨前,待他與粘罕相見後,不無悲戚地哀求道:“如今趙佶隻有一事懇求國相,許我家已出嫁的女兒們留下吧!”

  “你家女子倒貞烈,我看比男人還強得多,還是一起上路吧,到了那邊還能照顧照顧你!”粘罕拒絕道。

  鄭氏也同來了,她向粘罕行禮道:“國相大人明鑒,我鄭氏一族不與政事,趙氏之種種作為,皆與我鄭氏無關,還望國相大人準許他們留在汴京!”

  金軍上下普遍認為鄭氏口才好、進退有度,加上容止雅麗、舉止非凡,所以連粘罕也敬重她幾分,因此粘罕大度道:“好,鄭氏無罪,那就留下吧!”

  欽宗聽說要走了,心知此生恐怕再也見不到汴京城了,因而伏在地上大哭起來!身著白色喪服的張邦昌還專門出城設立香案,率領百官和士庶一同泣別二帝……

  廿八日,徽宗、鄭氏、諸王等跟隨斡離不從劉家寺出發,同行的人中有兩個需要特別看管的,便是康王的生母韋氏及康王妃邢氏,他們是金人手上的人質,以防康王生事。四月初一,欽宗、朱氏等跟隨粘罕從青城出發。

  金軍撤離後,汴京的百姓如得重生一般,大夥紛紛登上城牆,觀看著外麵的景色,可將來的日子依然沒個準兒,大夥真不知是喜還是悲。倒是範瓊領著一幫士兵到金營中撿拾到不少金軍遺棄的寶貨、表緞、豬羊、糧米等,夾雜在其中的還有不少老幼病殘婦,範瓊將他們一起帶回了城裏。哪知守城的兵士和百姓們早餓瘋了一般,見到糧米就哄搶起來!

  很多秘閣書籍,原先就被金人拋擲到泥中不少,如今僥幸挑回的一些,又再次被人抖摟開來,以至於被踐踏如糞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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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宗一向以不好色為人稱道,作為皇帝他隻有一位妃子、十位夫人,連同朱後在內得幸的不過三人而已。

  金人的押送官千戶國祿幾次想褻瀆朱後,但被寶山大王斜保喝止,後來寶山大王見朱後莊靜賢淑,又同欽宗恩愛無比,便越發敬重起朱後來。不過眼見很多宗室女子遭到非禮,再加路上種種辛苦,朱後的心情抑鬱萬分。

  在出發時,欽宗被迫頭戴氈笠,身穿青布衣,騎著一匹黑馬,由金人隨押,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欽宗不但受盡旅途風霜之苦,還備受金軍的侮辱,他不時仰天號泣,輒被嗬止。日暮宿營時,金兵還將欽宗及祁王、太子、內人等的手足綁在一起,以防其逃跑。四月十日,自鞏縣渡黃河,被押解北行的張叔夜悲憤難抑,不禁仰天大呼,乃自縊而亡。

  在百般愁悶、壓抑之下,欽宗越發呆若木雞一般,那位曾在懷州跟隨知州霍安國頑強抵抗金軍的宋將範仲熊,在粘罕北歸到達鄭州時被釋放。範仲熊在行前特來向欽宗辭行,當他在幾位內侍和婦人中間注意到一位神情呆滯的瘦弱之人時,內侍告訴範仲熊這就是欽宗。

  範仲熊趕緊行叩拜大禮,還聲淚俱下道:“臣位卑才淺,沒能扭轉乾坤,致使陛下蒙塵,臣死罪!”欽宗居然一言不發,範仲熊隻得告退。

  徽宗跟隨在斡離不身邊,倒著實受了些照顧,斡離不還專門撥給徽宗三千兩銀子、表緞四端、取暖用的火燎頭籠四具。路上徽宗還見到了郭藥師、張令徽等人,郭藥師前來拜見徽宗,居然行的仍是君臣大禮,徽宗不敢受,隻聽郭藥師解釋道:“官家與臣昔日是君臣,如今也須持守君臣之禮!臣之所以降金,實乃力有不逮之故,望官家赦免臣投敵之罪!”

  徽宗隻好大度地表示道:“天時如此,非公之罪,何赦之有?”

  不過越往北走,徽宗越是思念伊人,再加亡國之痛,徽宗無以遣懷,便訴諸於筆墨,在路上偶遇幾株盛放的杏花後觸景傷情,特意作了一首《燕山亭·北行見杏花》,其辭道:

  “裁剪冰綃,打疊數重,冷淡燕脂勻注。新樣靚妝,豔溢香融,羞殺蕊珠宮女。易得凋零,更多少、無情風雨。愁苦。閑院落淒涼,幾番春暮。

  憑寄離恨重重,這雙燕,何曾會人言語。天遙地遠,萬水千山,知他故宮何處。怎不思量,除夢裏、有時曾去。無據。和夢也、有時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