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第一節、隔門相視(上)
作者:周明河      更新:2020-11-25 09:52      字數:2179
  第二十一章、獨抑鬱其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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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隔門相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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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汴京保衛戰進行時,乃至後來童貫、蔡京等人紛紛殞命之時,馬擴都已難得確切消息,因為此時的他已身陷囹圄之中,從正月二十七日一直關到了十月初六,足足被拘押了大半年。

  還在上一年年底與童貫分別時,按照童貫的授命,馬擴將在真定與中山兩地招募軍馬,並獨自統領新軍。所以在安頓好家人之後,馬擴便前往中山府履職。但此時形勢突變,中山府境內傳遞金軍入侵消息的烽火已經接連舉示了五把,馬擴考慮到金軍已經逼近中山,一旦金軍圍城自己就將無兵可募,為求盡力抵禦金軍計,因此他於次日折返到了真定。

  此時真定府路安撫使劉韐是馬擴一家在陝西時的舊交,此時劉子羽也正在真定府給自己的父親做機宜文字(實際上他的正式官職是新授浙西市舶提舉)。不過經過這一場三國變亂,劉子羽對於“海上之盟”越發痛恨,對於馬擴也有了不少嫌隙,他總覺得是馬擴沒有盡力,不然以馬擴之才辯,何以至於引來這場滔天巨禍?

  此時真定的守禦需要人力,於公於私,劉韐都熱情歡迎馬擴的到來,並任命了他為“提舉四壁守禦”,這是一個戰時掌管全城守禦的要職,可見劉韐對馬擴倚重之深。劉子羽的個性很強,也相當自負,對於父親任命馬擴為提舉四壁守禦本就有所微辭,沒想到在城守的具體安排上,劉子羽又與馬擴發生了激烈的爭辯,雙方互不相讓,以至於劉子羽專門去找了真定府路分鈐轄李質,準備合謀拉下馬擴。

  劉韐眼見馬擴與兒子如此不合,勢必將影響城守大計,一時甚是無奈。靖康元年正月初七,欽宗登基的詔書傳到了真定,敏銳的劉韐立即預見到當初參與“海上之盟”的眾人將有危險,馬擴作為其中重要的參與者,也將有性命之憂。

  欽宗還下了一道詔書,要天下人“實封直言”,馬擴早已躍躍欲試,早就盼望著能為朝廷進幾句忠言、良言,所以立馬寫好了一封奏劄,讓人秘密地送往東京。在奏劄中馬擴指出,如今天氣即將轉暖,非常不利於金軍作戰,朝廷當堅守汴京,切勿輕易出兵,待各地勤王之師趕到,並力齊進,金軍不過兩月必會退走,那時各處王師可乘機四麵出擊,可令金軍匹馬不回。

  就在馬擴等待朝廷回複的日子裏,沒想到在正月二十七日這天,當馬擴照例前往府衙拜謁劉韐時,居然一個不防備,據被劉韐麾下的軍士給拿下了,劉韐當即宣布了馬擴的罪名:“涉嫌通謀金人,意圖叛逆!”

  按照劉韐的說辭,馬擴多次出入金營,行跡甚為可疑。馬擴曉得是劉子羽等人故意在陷害他,忙加以辯白,最後劉韐便表示道:“冤枉與否,且待有司前來明察吧!”

  於是劉韐將馬擴下了獄,並立即向朝廷稟報了此事。沒想到的是,那封彈劾馬擴的文書順利地送到了朝廷手上,又得到了朝廷仔細的批示:將令提刑司置院對此案進行檢勘,再上報奏聞。

  在二月間時朝廷的回複奇跡般地送到了劉韐手上,劉韐當即對著兒子欣喜道:“子充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劉子羽對此甚為不解,忙道:“父親這是何意?”

  “為父這是一石二鳥之計!”至此,劉韐才說出了自己的盤算。

  原來,劉韐非常擔心朝廷在不久後對參與“海上之盟”的眾人進行不問青紅皂白的清洗,那麽到時馬擴必將百口莫辯,可是如果自己先行一步,趕在朝廷問罪之前,先讓有司留意到馬擴之事,待其檢勘時,就可還馬擴一個清白;而且將馬擴留在真定,也算是對他的一種特別的保護,省得他亂跑,反惹禍上身。

  此外,大敵當前之際,將帥不和是非常棘手的事,與其讓馬擴與劉子羽這般爭執不下,反不如順水推舟,將馬擴的權職拿掉,也省得二人再鬧出事端來。因此,當馬擴下獄之後,劉韐便專門吩咐了獄卒要好生對待馬擴。

  隻是劉韐的心思一時尚沒有對馬擴盡說,以至於馬擴委屈在獄中,又不能殺敵報國,日子真是難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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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徽宗是自己寫信召回來的,如今完全失去了自由,師師的心上倒有幾分的歉意,何況猶如老友落難,師師也理當前往慰問。

  當師師乘坐馬車來到寧德宮門前時,便看見了四周森嚴的守衛,待她下了車獨自向宮門前走去時,一位班直小頭目便向她大聲喝止道:“沒有官家手諭,任何人不準出入寧德宮!快離開吧!”

  哪知師師並不畏懼,等到她走到班直們跟前時,一邊亮出了金牌一邊道:“這是太上皇所賜金牌,官家也得認!”

  如今連太上皇本人都失去了行動自由,因而護衛們拿著這塊金牌有點猶豫了,於是師師進一步正色道:“本朝以孝治天下,你們想讓官家落下一個不孝之名嗎?”

  班直們麵麵相覷,一時正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就聽到寧德宮大門內傳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師師,師師,朕在這裏,在這裏!”

  師師轉身看去,原來是徽宗透過一條細長的門縫在向她打招呼,徽宗還在那裏不停地喊著她的名字,目睹此情此景,師師不由得淚如泉湧,立即向那宮門前跑去。班直頭目原想阻攔,可又不知如何是好,隻得一麵繼續禁閉宮門,一麵派人入宮請欽宗示下。

  “官家,官家!愚妾來看你了!”等師師到了門前,還想著將手伸過去,可那門縫太窄,根本容不得她的纖纖玉指。

  “師師,千萬小心!”徽宗的眼睛緊貼在門縫上,“嗬嗬,朕隻要看到你就好了,就好了!才兩個月沒見,你又消瘦多了,可要努力加餐飯啊!來,你也看看朕!”

  徽宗向身後退了幾步,師師收住了眼淚,也趴在門縫上向裏麵看去,師師看到徽宗穿著一身道服,那歡悅的神情已然不像個人君,渾身盡是人情味,看到徽宗轉著圈子,師師忍不住破涕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