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蔡京悲聲(上)
作者:周明河      更新:2020-11-13 01:55      字數:2143
  為了挾製童貫,又是一番恩寵,徽宗特意任命了蔡攸為宣撫副使。本來童貫與種師道就不是一條心,蔡攸這等顢頇、無能之輩的加入,更是讓北征大軍的統帥層越發離心離德。

  劉氏兄弟之父劉韚被任命為行軍參謀,劉子羽便到了其父麾下效力。眼見眾人都得以前去為收複燕雲而效力,劉錡的心裏多少有些失落。就在他憂心忡忡、備感失落之際,又一個壞消息傳來:大宋運送金國良馬的船隊在海上遭到了遼國水軍的伏擊,結果良馬大多被溺死。

  “定然是走漏了消息,真沒想到,這些遼人的耳目、細作是讓人防不勝防,唉!”劉錡灰心喪氣地歎氣道。

  師師也納了悶兒,如今連葉穆都已經不在大宋了,怎麽遼人的耳目還如此猖獗呢?她是有點懷疑的,也許細作出在金人那邊吧。師師隻得安慰劉錡道:“我聽子充說,那些郎君們遲遲不願給咱們足數的良馬,最後不得已,其中還摻了不少劣馬呢,今後還能不能再跟他們換一些來?”

  “換一些恐怕是可以的,可如今大軍已經出發,再想換一些來,就有些緩不濟急了!”

  “那四廂不妨跟咱說說,我軍要有這些良馬,該有哪些好處呢?若是沒有了這些良馬,又有哪些以步克騎的好法子嗎?”師師興味盎然道。

  “以步製騎的好法子,自然是不缺的,比如說多使用弓弩和火箭,可這是防守時;若想在進攻戰中取得上風,總須些騎兵的配合才行,而那良馬就是不可或缺的了!尤其是在那平原曠野之中,若無騎兵的側翼衛護,那步兵便很容易被敵人困住!甚或遇上強敵,大殺幾十回合,非良馬則難以支持!”劉錡侃侃而談,“漢武酷喜良馬,曾不惜血本去求得西域名駒——汗血寶馬,大漢又有河套育良馬之地!當日衛青、霍去病之所以能北擊匈奴成功,也全在良馬之功,可元狩四年一戰,馬匹損失就達到了十四萬,可謂傷及元氣!後來那李陵率五千精銳步卒出塞,雖然殺敵無數,可終究功虧一簣,也是無騎兵配合之故……”

  聽到劉錡如此說,師師越發對前路有些茫然了,不禁道:“咱們在這裏長籲短歎,可官家卻給童貫寫好了《禦筆三策》,說什麽‘不戰而屈人之兵’,如今看這架勢,那大石諸人斷然不會輕易屈服的!”

  “如今朝廷上下舉行了各類的歡送宴會,像慶祝大捷一般,這等輕敵,真是不知死活!”劉錡拍案道。

  “不管有沒有用處,看來還是得敲打敲打官家,也是你我的責任!”

  次日晚間,徽宗來到了醉杏樓,一進門便興衝衝道:“賢卿有何要事,非要見朕?莫不是幾天不見,又想念朕了?這幾日忙著送巡邊大軍北去,朕不得抽身前來,也甚是掛念賢卿啊!”

  “愚妾自然是想念官家了!”師師羞澀地一笑,“送大軍出征也是大事,愚妾不能替官家分擔,於心也有些愧疚!”

  “嗯,忙是忙了些,不過如今那北遼已是苟延殘喘,隻要我大軍一到,定然馬到成功,到時朕前去告祭太廟,該是何等風光!可惜賢卿不能一同前去!”

  “俗語說‘驕兵必敗’,官家還是讓童太尉多加些小心才是!嗬嗬。那大石林牙如今已是北遼的太師,當日他的風采咱們也都領教了一二,劉四廂說他定然是個強勁的對手,不可小覷!”

  “嗬嗬,賢卿多慮了!”徽宗做出輕鬆之態,“前番東南賊寇作亂,我大軍數月之間即將其掃平,那北遼如今內憂外患,依朕看,隻要招降書一下,難保他們不動心!縱然他耶律大石不動心,那些漢兒能不動心?”

  “官家所言,愚妾自然無法辯駁,隻是愚妾聽劉四廂說那北遼精銳皆操之於四軍大王蕭幹與大石手上,若是不能讓此二人俯首,我軍想要順利拿下燕雲,恐怕還是不易的!”

  “賢卿到底想說什麽?左也是劉四廂,右也是劉四廂,難不成朝廷就他劉四廂一個懂得其中利害?”徽宗有點不耐煩。

  “愚妾,愚妾就是想說,不如先索性跟遼人好好地打上一仗,挫挫他們的銳氣!隻是想要打好這第一仗,還需要仔細準備、認真籌劃,尤其是備足了糧草器甲,官家,恁說是不是有道理?”師師討好地搖著徽宗的胳臂。

  “朕看你等就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徽宗冷眼看了師師一番,“如今金軍都已經打到西京、榆關了,那遼人還有戰心嗎?若是如你等所言,不講先禮後兵,隻圖好好打上一仗,豈不傷了兩家和氣,那還如何招降?”

  “那若是遼人非要跟咱們打呢?”

  “那就休怪咱們不客氣了!”

  “我聽劉四廂說,北征大軍固然缺乏良馬,可一應弓弩、火器之類,備得也不足,到時一旦大打,這些物什恐怕會吃緊呢!”

  “是嗎?此事朕如何沒聽說?不會是那劉四廂道聽途說吧?”

  “不是四廂道聽途說,是馬子充告訴他的!”

  “事關朝廷機密,此事可不宜亂說亂傳!”徽宗有些聲色俱厲,“不過前番平定東南叛亂,著實消耗了些物什,一時補不齊的情形恐怕也是有的!可收複燕雲在即,那金人又再三催促,也隻好勉為其難!若不是汴京離不開朕,朕非親自走這一遭不可!”

  徽宗視爭戰簡直如兒戲,師師也算讀過一些史書,真沒想到徽宗在兵事上還不如自己用心,於是正色道:“若是官家果真去了,難道一點不擔心我軍會有什麽,什麽不測嗎?”

  “如今那遼帝都不知去向了,遼國人心大亂,朕還有什麽好擔心的?哈哈哈哈!”徽宗突然站起來顧盼自雄地大笑起來,“真是千載一時的良機,居然讓朕碰上了!”

  可是師師心裏卻急得差點哭出來,她的腦海裏又跳出了“輕佻”二字,看來那章子厚所言確實是有道理的!此時此刻,官家的表現越發驗證了章子厚當日的斷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