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克！別逗了，誰信啊？”本以為老神棍在跟他開玩笑，可是看著他一臉嚴肅的表情，燕小魚放下了筷子問道：“你......你說的，不是真的吧？”

  老神棍沉悶地點了點頭：“嗯，是真的！老夫要去景天之巔取兩件東西。那邊的交通不方便，路也不好走，一來一回就得幾個月了。”

  據說，位於中原國西部的景天之巔是人類活動的禁區。一方麵，這個地方很大、地理環境很複雜，並存在著很多不為人知的生物；另一方麵，景天之巔荒無人煙，曾經有些出於好奇組隊去探險的人們，至今沒有一個生還回來的。

  “法克！什麽？景天之巔？就是那個鳥不拉屎的原始森林啊？聽說，那邊有很多怪獸，可危險了！”燕小魚大叫道。

  “嗬嗬！什麽怪獸不怪獸的？這些小東西，在老夫麵前它們就是一堆人畜無害的小貓、小狗。”

  “法克！老神棍，你就別吹了。誰信呢？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聽說老神棍要一個人去那個鬼地方，燕小魚還真有點不放心。

  “你大學快畢業了，馬上就要去實習，耽擱不得！還是讓老夫一個人去吧。反正也不趕時間，慢慢找就是了。”老神棍一臉淡定地說。

  “你到底要找什麽東西啊？很重要嗎？你怎麽知道它們就在景天之巔？不會有人故意糊弄你的吧？不如你自己先算上一卦看看情況？”燕小魚一連問了很多問題。

  老神棍輕輕拍了一下燕小魚的頭：“臭小子，你以為算卦不花費精力啊？確定了的事情還要算嗎？”

  “對了，下午打電話的時候，你說不要讓我去神天集團。法克！什麽意思啊？”燕小魚突然間想起了這一件事情。

  “哦，沒什麽......是老夫自己搞錯了。我想過了，你就放心地去神天集團實習吧。要是遇到了什麽困難，你去找一個叫做馮倫的人，他長得......”

  燕小魚搶過話頭說：“馮倫這個人我見過！今天早上還給我麵試呢。法克！聽說他在神天集團裏麵位高權重，你讓我有困難就去找他，他會理我嗎？法克！他可威風了！”

  “什麽威不威風的？老夫的本事比他還要大，好不好？馮倫在老夫的麵前，還要尊稱老夫一聲‘掌門師兄’呢！”老神棍以45度的角度仰著頭，撇著嘴說。

  “法克！拉倒吧。老神棍，你就別吹了，誰信？要是你有他一半的本事，我們早就享盡人間榮華富貴了。”燕小魚毫不客氣地揭老神棍的傷疤。

  “什麽榮華富貴？那都是浮雲！老夫不在乎這個，老夫在乎的是清靜、無為！”

  “好了，好了，吃飯吧。法克！說得跟真的一樣。”燕小魚調皮地嬉笑著說。

  ......

  祖孫兩人相互調侃，邊吃邊聊，絲毫不覺時間的快速流逝。在談笑之間，老神棍一掃剛才的頹廢，頻頻舉杯喝了不少白酒，到後來似乎有點醉了。

  在燕小魚收拾完碗筷之後，老神棍遞了一張銀行卡給

  他：“臭小子，這裏麵有5000塊錢，你拿著吧。”

  “不用了！你上個月才給我的800塊錢還沒花完呢。再說了，下個星期我就去實習了，那實習工資高得嚇死人，法克！10000塊錢一個月呢！”

  在燕小魚小時候的心目中，老神棍就是一個守財奴、小氣鬼。老神棍生活一直非常節儉，舍不得亂花錢，平時總是挑最便宜的蔬菜買，隻有在周末或者遇到特別的日子才會買一些便宜的豬肉或者魚類開開葷；就連那一件披在身上作為行頭的道袍，老神棍也是在外邊買粗布自己手工縫製的。屬於燕小魚自己的衣服也是少得可憐，口袋裏基本上不會裝著什麽零花錢，為此他經常被身邊的小夥伴嘲笑。

  以前燕小魚對老神棍的這種做法一直有所怨言。直到後來燕小魚讀書交學費的時候，他才體會到老神棍的良苦用心。光靠老神棍擺攤得到的卦金那一點微薄的收入，要不是老神棍平時的精打細算，除了養活祖孫兩人之外，他們根本沒辦法湊夠足夠的學費供燕小魚上學。

  這一次老神棍一下子給了燕小魚這麽多錢，讓燕小魚心裏預感有些不對勁。

  “老神棍，你還是留著自己用吧！”燕小魚拒絕道。

  老神棍一把把銀行卡塞到燕小魚的手裏，順勢撫摸著燕小魚的頭，渾濁的雙眼滿是慈愛之意，柔聲道：“臭小子，你終於長大了！你應該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了。拿著吧，省著花！”

  “嗯！”燕小魚隻好收下了。

  老神棍頓了頓，又把一枚戴在左手無名指、雕刻著北鬥七星圖案的銀色戒指摘了下來，表情虔誠地戴在燕小魚的手上，鄭重地說：“這是老夫師門的掌門信物。有了它，一些髒汙小東西不敢近身欺負你。師門式微，一闕不振，老夫就不再提了；這一枚戒指，你小心保管好！”

  “老神棍，你......”燕小魚知道，老神棍不在乎吃、不在乎穿、不在乎住......似乎什麽都不在乎，要是真有什麽東西老神棍在乎的話，那就是這一枚戒指了。老神棍一向把它視如珍寶、愛護有加，平時連燕小魚都不讓碰。燕小魚心裏想：“老神棍今天是不是喝多了？算了，先收下，明天再還給他吧。要是弄丟了，搞不好老神棍要找我拚命的。”

  就在銀色戒指戴入燕小魚手中的時候，從房子的窗戶可以看到天空中突然閃出了幾十道模糊怕人形白光，齊齊向著燕小魚的方向做出跪拜的姿勢，把整個夜空都點亮了。燕小魚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揉了揉眼睛，閉上，再睜開。結果，那些跪拜著的白光人形卻仍然清晰地存在著。

  “法克！什麽情況？老神棍......”燕小魚驚訝不已，回過頭看著老神棍剛想說點什麽，卻發現此時的老神棍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原來就不平滑的額頭上竟快速地出現了水波痕一樣的皺紋，一條，兩條，三條......飽經風霜的蠟黃長臉顯得非常蒼白，好像又多刻了幾道歲月留下的皺紋；因為嘴裏沒有幾顆牙了，嘴唇慢慢地癟了進去......

  燕小魚大吃一驚：“老神棍，你怎麽了？”

  老神棍卻毫不理會，打了一個飽嗝，雙手搭著燕小魚的兩邊肩膀，睜大那朦朧的醉眼，盯著燕小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臭小子，你好好記住了：你爺爺的名字叫燕！南！飛！”

  ......

  燕小魚第二天醒來的時候，老神棍已經走了，在桌子上留下了一本看上去很古老、足足有三、四公分厚的線裝書，和一張寫得非常潦草的紙條：臭小子，把這套房子退了，安心去神天集團實習吧。等事情辦完了，老夫自然會來找你。這部《北鬥寶錄》是老夫師門真傳，你要用心研習。記住活在當下，不用惦記著老夫。人生的常態就是生、老、病、死，人走、茶涼、緣滅，生命從不等候。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天長地久。你必須把活著的片刻當作天長地久，才是唯一的天長地久。落款：爺爺。

  “法克！什麽亂七八糟的？”燕小魚低聲嘀咕著。

  宿醉讓燕小魚的腦袋有點脹痛，看著宿舍內的每一件東西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他摸著被老神棍強行戴在他左手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努力回想著昨天晚上的情景：祖孫兩人喝了很多酒，也聊了很多話。從昨天老神棍陰晴不定的表情裏，燕小魚竟感覺到了一種生離死別的氣氛。想到了這裏，他不禁打了個冷顫：“老神棍到底怎麽了？他不會有什麽重要事情瞞著我吧？”

  燕小魚從小與老神棍相依為命，與其說是祖孫倆，不如說是兩個忘年交的好朋友。在老神棍的麵前，燕小魚從來都是無拘無束的，想到什麽就說什麽，而且經常拿老神棍開玩笑——有時還玩些惡作劇來戲弄他。老神棍從不以此為逆，常常一笑置之，甚至可以看得出來他非常享受這種感覺。從記事的年紀開始，燕小魚聽到身邊的人叫他爺爺老神棍，覺得好玩也跟著叫，竟然一直叫到現在，從來沒有叫過一聲爺爺。

  “老神棍做事情一向謹慎小心，應該不會有事吧？”燕小魚在心裏安慰著自己。既然老神棍要離開一段時間，燕小魚馬上想到要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一件他一直很想做，老神棍卻不讓他做的事情——尋找自己父母的往日蹤跡。

  雖然老神棍不辭勞苦、無微不至地照顧著燕小魚，可是燕小魚一直有一種失落感。為什麽身邊別的小夥伴都有自己的父母，而自己卻沒有？父母到底到哪裏去了？每次問到這個問題的時候，老神棍總是要麽含糊回答，要麽不耐煩地打斷，甚至厲聲製止。

  雖然如此，燕小魚還是旁敲側擊地了解到自己媽媽所在孤兒院大致的方位，應該位於漢江省東林市的東郊，而神天集團漢江省分公司恰恰也在這個位置。何不利用在神天集團實習的時間，好好地尋覓一下媽媽舊時的蹤影？盡管她已經不在人世了，但是多知道一點她的生平，總可以給自己一絲絲的安慰吧？

  “法克！就這麽辦！”燕小魚在心裏打定了主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