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一將功成萬骨枯
作者:
折橘果子 更新:2020-12-14 18:27 字數:6561
前世她覺得綠沁是姒鬱的人是因為對方總是見縫插針說他好話,目光不經意就流露崇拜。開始還好,後來陳伊絮進門她仍然向著姒鬱這就很奇怪了,通常她會說“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姑娘也該大度些”。
這種鬼話秦照照聽了一兩次也就一笑而過,畢竟跟在她身邊伺候了那麽久,不過後來有一次綠沁說讓她低個頭主動去認個錯。
秦照照立刻就炸了,把人趕出去沒在屋內了。
她氣得在屋子裏走來走去,覺得真是沒話說,見著也心煩。
其實說的通,如果綠沁待在她身邊是為了知道她和姒鬱是不是真的貌合神離然後拿捏死穴。
秦照照其實想說什麽,不過姒鬱像是知道她的意圖,很快不著痕跡攔回了她下一句話。
“拿著這個,門口暗衛不會阻攔。”他將一枚圓形銅錢狀穗子擱在桌上,淡淡:“帶上裘五。”
那一刹秦照照差點以為就露了陷,沒功夫想別的事迅速:“沒關係嗎?”
姒鬱安靜看她,眼睫根部是一條自然流暢的細線:“我說過了,阿照想做什麽都可以。”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話他說過不止一次。
秦照照陡然有種被縱得無法無天的感覺,嘟囔:“你總這樣容易讓我越來越放肆。”
聲音很小,她也不知道姒鬱聽見沒就開始不好意思,迅速拿了東西抬腳就往門口走。
裘五在門口候著,見她出來低頭行了個禮,神色規矩。
秦照照小拇指勾著那根被長穗纏繞的銅板看他一眼,低聲:“搞定了,走。”
裘五腰間佩劍已經重新掛上,他聞言沒說話,視線在秦照照手裏甩得歡快的那根穗子上停留了片刻。
公子對她很特別,葉池很早就告訴過他。
裘五默不作聲跟上,想著秦照照也許能將這件事徹底解決。
他也見過姒鬱輕裘烈馬彎弓執劍的樣子,最後被無數事情磨成一尊無喜無悲溫柔神像。
裘五手捏在刀柄上,被即將到來的那一刻壓得喘不過氣來。
阮、鏡、竹。
他一字一句在心底默念,似乎能讓幾年來毫無著落的恨意消散一些。
沒有用。
秦照照一路幾乎是暢通無阻,隻有在門口的時候被攔下,一左一右麵無表情二人攔住她和裘五去路,森然:“無令不得入內。”
臉雖然對著秦照照視線卻落在她身後裘五身上,表情不虞。
上次沒見著人能直接踹開門估摸著是姒鬱在裏麵。
秦照照舉著那枚銅錢放到他麵前:“這個行嗎?”
她觀察過,就是一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錢幣,中間是四方的孔,一條明黃穗子從中穿過打了個結。
那二人看見穗子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退開,簡短:“請。”
一百二十度大轉彎的態度讓秦照照懷疑自己手上拿得是純金的銅錢狀不明物體,她懷疑地拎回來在眼前放著晃了晃,下一刻被裘五往前力道很輕地推了推。
秦照照把東西收回來係在腰間,輕咳一聲大步跨了進去。
裏麵有些暗,涼氣順著腳踝骨一個勁兒往裏灌,秦照照縮著脖子跺了跺腳,一仰頭看見昏暗中裘五的臉。
眼皮上的疤看不真切,他似乎咬了咬牙,指關節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秦照照順著他視線的方向看過去,隔著粗硬冷色欄杆看見四肢和脖子被綁在木質十字上的人。
這是一個至少從表麵上看沒有任何傷痕的囚犯,穿著幹淨囚衣,甚至連頭發和胡子都有人專門處理過,臉上雖然疲憊但五官都在——很舒服的一張臉,讓人想到清風朗月。嘴皮有輕微的發白和起皮,應該是有段時間沒沾過水,通身看下來除了瘦到踝骨和手腕骨凸出得嚇人以外還算完好無損。
他安安靜靜的,有人進來也隻是幅度很小的動了動手。
一時陷入沉默。
秦照照敏銳察覺到裘五咬緊牙關在顫抖。
大約一炷香時間過去,被懸在十字上的人終於察覺到什麽,動作吃力地緩慢抬起頭,聲音有些啞但並不粗糲,語速很慢:“將軍心情不好?”
裘五不說話,腳尖不知道觸到什麽,在寂靜氛圍中發出一聲刺耳的響。
他好像……看不見。
秦照照拉了拉裘五,示意他冷靜,去看上麵那人的眼睛。
雖然看起來正常但沒有焦距。
就這一兩息的功夫那人已經明白了什麽,眼睫顫了顫,低低:“雲慎?”
裘五的原名叫雲慎?秦照照側頭,已經從身邊人反應裏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裘五緊繃的下頜趨於冷漠,他動了動手語氣無波無瀾:“好久不見,阮軍師。”
他慣常聲音總有種輕挑感覺,也喜歡開玩笑打趣,但一旦涉及那場戰爭的時候就格外冷沉陰鬱。
秦照照默默退到一邊,突然鼻尖一動聞到什麽,她想四周看了看,望進一片深淺不一的黑暗裏。
又是很長一段的沉默。
裘五把劍收回劍鞘,譏諷:“看來你過得挺好。”
這反話是個人都能聽出來,秦照照抱緊自己默默吐槽。
阮鏡竹竟然笑了一下,秦照照聽見很模糊的聲音,但確實是笑。
笑完他才低咳一聲,虛弱:“我等你很久了。”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有和人說過話,即使嗓子很幹他也執意要說:“我以為你知道的,精神上的折磨遠比身體上有效,當初將軍手把手教的時候也不過跟我們一般大小,我記得很清楚。”
關於姒鬱的,秦照照豎起耳朵。
裘五涼涼:“沒想到會用在自己身上?”
“沒有。”
阮鏡竹始終保持著平和的語速,如果沒有親眼看見他確確實實被全身捆束著綁在離開地麵的地方可能隻會覺得他身體不太好,說話斷斷續續但思路清晰。
“陪我聊聊吧,我在這裏關了有些年頭了。”
他輕聲。
裘五冷哼一聲,恨意不作假但也沒有打斷他:“我和你沒什麽可聊的。”
阮鏡竹自顧自說下去:“外麵人怎麽看我的?叛徒?還是狼子野心或者狼心狗肺?”
那些詞沒一個說出來的時候裘五額間青筋就蹦出來一根,堪堪忍住動手的**。
眼睛看不見聽覺就格外明晰,況且秦照照剛進來的時候動作不小,阮鏡竹繼續:“雲慎帶了個小姑娘進來,是心上人?”
裘五忍無可忍打斷,硬邦邦:“是夫人。”
這兩個詞出來的時候阮鏡竹愣了愣,然後微微一笑:“是上次來的那位?可惜我看不見。”
他垂下頭,被沉重鐐銬壓得抬不起來的脖子是格外脆弱的弧度,然後慢慢:“替我恭喜將軍。”
裘五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猛然發覺心裏那種強烈的恨意在目睹對方現在的模樣的時候突然沒有那麽深刻了。
這大概是他見過阮鏡竹最狼狽的時候,武功盡失任人宰割。
你看,無論是當初的將軍主帥還是如今的溫柔公子,都不是會對背叛手下留情的人。
一直都是阮鏡竹不停說話,裘五突然問了一句:“你眼睛怎麽瞎的?”
秦照照靠在一邊,聞言順著黯淡光線去看那雙瞎了的眼。
阮鏡竹隻是停頓了幾秒,帶著笑:“將軍親自取的,我的榮幸。”
榮幸。
這個詞仿佛觸及到裘五的某根神經,他話語又開始帶著刺:“留你一條命你確實該感恩戴德。”
秦照照皺了皺眉,感覺阮鏡竹精神不太正常。
阮鏡竹搖搖頭,有種得到糖果的孩童的心滿意足:“你不懂,身上每一道因為將軍留下的傷,都是恩賜。”
秦照照打了個哆嗦,心裏有種難以言說的古怪感。
那人又開口,語氣陡然癡迷:“將軍是神,戰無不勝無所不能,要想辦法讓將軍記住我一輩子,這是最值得的方式。”
裘五沉默,嘲諷:“就因為這個,你不惜賠進去一萬將士和朝夕相處的同伴的命?”
阮鏡竹聲音在陰冷背景中有種滲人感,他似乎很高興:“怎麽不行?”
“雲慎你不知道,從我還是一名無名小卒的時候將軍就是將軍,當我一步一步艱難做到軍師位置的時候將軍便成了神。”
這話讓秦照照後脊一涼。
阮鏡竹將臉側了一個方向,對著不知名的地方:“想必將軍挑人的眼光是極好的,薛明茶還是太蠢了,布防圖在手裏也沒能讓將軍失敗。”
“真遺憾,將軍生命中第一次失敗不是我給的。”
當真相血淋淋擺在眼前的時候裘五才深刻意識到當初交付後背的是怎樣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心裏不知道是種什麽樣的感覺,說不上難過反倒是失望,
對自己識人不清的失望。
阮鏡竹再次開口的時候秦照照差點想把他嘴縫上,不過顯然來不及。
“將軍對雲慎太好了,就是惡心我到極致都把我留著,一直留到雲慎敢主動踏進這裏的那一天。”
“我還以為他一輩子也等不到。”
裘五梭然轉身,麵朝十字上的人,一字一句:“你說什麽?”
阮鏡竹竟然還有力氣,他一直在笑:“你不敢上戰場,不敢拔劍對吧?真是太叫人傷心了,將軍從來不給我第二次機會,行軍打仗策略失敗便是失敗,卻給了你這麽久的時間來逃避,一年兩年,三年還是五年?別見怪,我看不見。”
不說裘五怎麽樣,秦照照徹底震驚了,她轉頭看向身邊,一時沒能回過神來。
裘五手裏短劍脫手擲出去,空氣中傳來刀劍刺入皮肉的“刺啦”聲音。
對麵傳來一聲悶哼,然後要笑不笑聲音:“將軍在這裏,不如雲慎親自問問他?”
裘五僵硬轉身,看見秦照照身邊一片雪白衣角,在一片昏暗中隱隱透出清亮光華。
姒鬱從暗處走出來,徹底暴露在並不明亮的光線下,他聲音柔和不帶任何情緒:“第一,我不是你的將軍。”
“第二,你的眼睛是齊雪今毀的。”
“第三,”他低低,“雲慎,他交給你。”
說完姒鬱再也懶得看刑具上的人一眼,朝門口方向抬步就走。
阮鏡竹對他已經徹底沒有價值了。
秦照照趕緊跟上,都沒來得及再回頭看一眼。
她也不知道要怎麽安慰,隻能一路跟著姒鬱走,直到對方轉身,不辨喜怒垂頭看她,一線墨色隱入眼尾。
雖然已經提前說過了但秦照照還是被這樣的眼神看得心裏直打鼓,她拉了拉姒鬱衣角,艱難:“那個,我有點餓,你想吃點東西嗎?”
……
飯桌上,秦照照放下筷子,坐直肅然:“阮鏡竹精神不太正常。”
姒鬱看她半晌,突然開口:“帶阿照去個地方。”
秦照照沒問要去哪,爽快起身:“行。”
他們出了城主府一路向西,直到徹底將整個長嶺甩在身後,途徑很大一片荒地和山坡,最後到了一片低矮樹林前。
姒鬱下馬,走到秦照照馬下向她伸手,指尖沁涼。
秦照照其實能自己下馬,不過她看著馬下人近乎邀請的姿勢還是伸出手借力穩穩落地,指尖相觸的瞬間那股冰涼似乎順著對方血液一直連接到了心尖。
姒鬱鬆開手,示意秦照照向前看。
那片低矮樹林麵積很大,樹葉是很深的綠色,已近黃昏,微末的帶著光的橙色照在一半林子裏,有種濃烈到哀傷的美麗。偶爾有一兩隻鳥從林中驚起,翅膀略過帶起的樹葉一陣響聲。
姒鬱站在山坡上往下看,發絲和衣角都被晚風吹起來,然後又落下去。
秦照照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隻能知道他目光遙遙落在麵積廣闊的林子裏,並不能看出具體落在哪裏。
他麵朝林中,手指蜷了蜷,低低:“因為死傷巨大,沒有辦法將所有人帶走,所以就把他們留在了這裏。”
“大多數的人或許會記得勝利來不不易,但不會想知道為什麽來之不易。”
秦照照莫名覺得他周身都被如有實感的沉寂層層綁住,無法邁出步子一寸,他定在那裏,像是在思索:
“阿照想必聽說過"軍令如山"這個詞,擅自行動是軍中大忌。”
“而阮鏡竹犯了兩次。”
他願意主動說出這些曾經的事情秦照照簡直求之不得,她認真聽,沒說話。
姒鬱神色淡漠繼續:“真正的主將遠在京城,當時的副將忌憚他七名將裏唯一文職的身份不敢輕易動作,又念在並無大差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事情過去了。”
“很可惜,他犯了第三次。”
“兆機之戰裏,他的任務是運送糧草,但膽大妄為半路折回。”
秦照照都能猜到眼睛裏根本揉不了沙子的姒鬱會怎麽做,她頓了頓:“他被驅逐了?”
姒鬱似笑非笑:“那時候的蕭頌還足夠仁慈又愚蠢。”
他有意無意將蕭頌和自己分隔成兩個不同的人,語氣平淡講述的時候是以局外人的身份,冷靜又絕情。
“他還待在軍中,不過實際已經沒有參與軍中大事的職權。”
這對於阮鏡竹來說應該比被徹底驅逐更痛苦,他一直苦苦追尋的人親自向他宣告了這一切的結束。
“比起一個聰明的人蕭頌更需要的是忠心,能力和絕對服從,他需要在短時間內讓自己手底下的兵徹底信服,所有不確定和未知都會讓他的處境雪上加霜。”
“阮鏡竹還沒有有能力到讓蕭頌願意接受不穩定因素在身邊。”
“故事就是這樣。”
秦照照猛然明白阮鏡竹口中一句接一句“將軍”的原因。
他是在提醒姒鬱,那一萬零八名將士,是間接因他而死。
姒鬱閉了閉眼,那種久違的澀意激得他差點站不穩腳,他忍下心裏翻湧的作嘔**,神色依然淡漠疲累:“其實是因為我。”
阿照,我沒有辦法再給出第二次機會了,對所有人和事。
或許很久以後隨著時間的過去一切會被腐蝕,但他會記住,那一場勝利直接磨平了少年蕭頌所有的棱角和朝氣。
姒鬱提膝彎腰,跪下去,雙手交疊於額前,俯身,後背是緊繃的弧度,額間抵地的瞬間他無聲動了動唇。
秦照照在他身後,同樣乖順俯身。
任何言語的安慰都顯得蒼白無力,秦照照心裏一時不知是什麽感覺,那種如影隨形的悲壯壓得她鼻頭一酸,眼前人深深折下去的脊梁似乎就向她昭示那種對無辜受牽連者的與日俱增的負罪感。
他留下阮鏡竹並將他交給雲慎,在等待的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裏用幾乎是自虐的方式提醒自己:是你犯的錯。
罪魁禍首是阮鏡竹。
太久了,久到山崗河川都褪色,記憶仍然鮮明又絕望。
在長久的寂靜之後秦照照抬頭,看見其中一棵樹樹頂停著一隻巨大的純白的鳥,像於血肉中開出一朵祭奠的花。
……
回去的路上秦照照拍了拍自己的馬,她沒上去反而衝姒鬱一笑。
她笑起來太明亮了,眼角眉梢間有種足以驅散陰霾的特殊光芒。
姒鬱安靜地看她。
秦照照拍了拍衣上細小的灰塵,微微仰頭語氣頭一次有種不容拒絕的強硬:“騎一匹馬,我想抱抱你。”
真遺憾沒有陪你度過那段很難過的日子。
而每每談及就三緘其口的另外那些——身世和軍權,又是怎樣沉重到觸無可觸的故事。
……
豎日一早,秦照照從榻上爬起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涼了,她穿戴整齊洗漱後從屋子裏出來,和剛好走到門口的裘五看了個正對眼。
他倆都怔了怔。
裘五拿出份兩頁的單薄小冊子丟過來,沒進院子:“答應你的東西。”
秦照照伸手一抓,低頭翻來看見碩大“長嶺城主”四個字的印章。
另一頁是“五曲閣”。
她挑了挑眉把東西揣進懷裏:“謝了。”
裘五站在離秦照照有些距離的地方,這一間屋子是長嶺城主府裏唯一一間有院子帶籬笆柵欄的,綠色的藤蔓狀植物攀附柵欄而上,在另一側往下。
院子裏種著花,粉白色的花瓣。和整個城主府布局截然不同的風格。
裘五突然想說什麽,他眯著眼睛往屋頂上看,那裏有微微上翹的屋簷和一角垂下來的鈴鐺,再往遠是悠悠藍天白雲。
“如果可以的話,就一直在公子身邊。”
秦照照手一停,抬頭。
“他對你,很特別。”
就這兩句,裘五沒有多說的意思,他對秦照照的大部分印象都來自葉池,對方從某一天開始突然喜歡在空閑的時候枕著自己那把黑色長刀在屋頂上躺著,桃花眼冷而涼。
裘五覺得葉池和以前很不一樣,就問了兩句。
秦照照秦照照,光是一個名字就有巨大魔力,她像是不用出現就能讓葉池篤定她對那人的影響。
裘五最後看了眼不遠處絳紫長裙的笑意吟吟的秦照照,恍惚覺得大半時候她都在笑,很漂亮也很讓人印象深刻的那種笑。
“裘五今日便要啟程去軍中,就此告辭。”
他低下頭,從柵欄門那裏退了下去,捏緊了腰間的劍歎息著道了句謝。
謝什麽,他也不知道,他隻知道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是替數萬冤魂手刃阮鏡竹。
秦照照顛了顛手裏沒多重的通行證,心裏陡然有點沉重。
她在想,要不要進去。
一個人實在是不容易悄無聲息進去。
不過下午她就沒糾結了,因為葉池從藍州城趕回來了。
這不,幫手就來了。
風塵仆仆連水都沒喝上一口的葉池站在秦照照院子裏,額上青筋跳得歡快。
他話語猙獰,抱著刀直呼其名:“秦照照,你最好祈禱你是真有什麽重要事兒,不然……”
這語氣讓秦照照頓時回到前世那段稱不上好的日子,不過麵前葉池不是常服而是黑衣領口繡金紋,她眨眨眼抱胸戲謔:“不然怎麽樣?”
葉池硬生生把接下來的話吞進肚子裏,抬手按了按額角,聲音有點長途跋涉後的啞:“不能怎麽樣。”
秦照照倒也沒有那麽慘絕人寰,她讓人端上來茶水和吃的東西,坐下來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幽幽:“來,葉首領,給您洗風接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