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如花似玉大姑娘
作者:折橘果子      更新:2020-12-09 18:31      字數:6598
  秦照照給裘五說話的機會,瞟了他一眼。

  裘五飛了個媚眼,正正好給轉過來要下馬的裘七看見,秦照照隱約覺得裘七表情差點沒繃住,額間都繃得緊緊的,下一秒就要抽出腰間長劍來跟他決一死戰。

  秦照照目光同情,好整以暇等著裘五說話。

  裘五轉回來,幽怨:“村子裏都說您是斷袖,公子去抓奸夫了。”

  秦照照口水差點沒給自己嗆到,“斷袖”和“奸夫”這兩個詞太有衝擊力,讓她不敢置信:“你說什麽?”

  天上一盆黑水從頭淋下,淋的秦照照措手不及,她腦子一懵。

  裘五剛想再說一遍就迅速側頭,刀柄挨著他的臉飛了出去,掉在地上。

  他看向馬車的方向,整了整頭發眼底戲謔。

  村民靜了靜,目光驚恐,三兩秒的功夫就你推我我推你散了個一幹二淨。

  刀柄是忍無可忍的裘七扔的,他沉聲:“夫人不必理會,公子是去……”

  他停了停,像是在斟酌詞句,最後麵部突然一抽搐,覺得自己沒事為什麽要跟裘五那個傻缺爭論還被激得一時衝動開口,不過已經話說出口了,他委婉:“是去見情敵了。”

  裘五摸了摸腦袋“嘖”了一聲,覺得這說法不如他的好。

  秦照照僵硬轉頭,目光落在一邊不知道為什麽還沒走的大桂嬸身上。

  大桂嬸衝她嘿嘿一笑,解釋:“這不介紹了那麽多秦大人都沒有看得上的閨女,後來縣太爺府居然藏了個小生,沒幾天就傳成這樣了。”

  秦照照:“……”

  她抵了抵太陽穴,對流言傳播的速度和可怕程度有了新的認識,憤懣:“那是個女的。”

  約莫一炷香之前,姒鬱從馬車上下來,剛一踩在地上就聽見路邊挎著籃子的老太太和自己小姐妹大娘竊竊私語。本來這是一件小事,不過老奶奶顯然很熱情,見到個外鄉人就想說說自家村子裏的稀奇事,於是衝衣著華麗的公子招招手。

  裘七眼睜睜看著自家公子腳步一轉從善如流過去了,眉心狠狠一跳。

  姒鬱心情很好站定,和另外兩人圍成一個小圈,彎腰側耳傾聽。

  場麵無比和諧,直到裘七聽見對方說話的內容。

  老太太估計還有老花眼,看不太清,笑眯眯用手捂住嘴:“誒,我們這裏有個縣太爺,長得一表人才,斷案也神了,前幾日大黃家裏穀子被偷就是他找到的賊。”

  姒鬱笑了笑,沒說話。

  另一個大娘:“可不是嗎,我家的閨女在縣太爺門板上趴了好幾日,回來就說要她爹給她提親。”

  裘七緊張注視自己公子,對方聽得很認真,溫柔眼眸眼也不眨注視那兩老太太。

  “不過啊,我聽說,”第一個開口的老太太拉拉小姐妹的衣角,神神秘秘,“這些個閨女每一個成功的,據說縣太爺心上已經有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裘七差點沒把手裏劍上碎玉扣下來。

  裘五腳一滑。

  如花似玉大姑娘本人眉梢輕挑,還是在笑,笑意散漫輕淺。

  這話另一個就不同意了,她衝身邊聽眾擺擺手,讓他靠近些。

  姒鬱聽話俯身。

  “不對不對,昨兒我聽大桂嬸說她家女兒金葉不見了,去縣太爺府沒見著人,倒是在後院見著個男娃娃。”

  “砰”

  路邊憑空飛起一塊石子,重重砸在地上。

  姒鬱直起身子,捋了捋袖口,退了兩步,唇邊笑意一滯。

  “誒,這是哪兒來的?”大娘左右看了眼,還是八卦之情占了上風,搓手:“然後呢?”

  裘五聽見裘七從那馬上差點摔下來又堪堪保持平衡的聲音,暗暗幸災樂禍。

  老太太意猶未盡:“確實是個細皮嫩肉的少年。”

  這話一說完她就覺得身邊劃過一陣陰風,使勁搓了搓手臂,疑惑:“咋突然變冷了?”

  大娘搖搖頭,抱緊胳膊,一轉眼身邊那個外鄉人就不見了。

  裘五也從馬車頂上被掀了出去,和扒住車底的裘七麵麵相覷。

  裘七咬牙:“腿拿開,不拿開我就動手了。”

  裘五輕蔑:“不,你打得過我?”

  裘七:忍無可忍無須再忍,他一拳揍了過去。

  秦照照絕望了,不抱希望解釋:“那是個女的,女的懂嗎?”

  大桂嬸麵露猶豫,金葉在她耳邊耳語。

  她一驚,這回更惶恐了,居然跟裘五那個奇人搭上了同一個腦回路,舉起手和裘五異口同聲:“女的,女的更不行了。”

  裘七和秦照照:呆滯。

  不過這倒是提醒了秦照照,她救回來的那個血人情況實在不太好,如果能帶走的話自然最好,帶不走隻能留在這裏讓畢叔幫忙看看。

  她和裘七裘五踏入縣太爺府後院的時候姒鬱立在榻邊已經好一會兒了,他按了按額角,聽見動靜喊了聲“阿照”。

  秦照照又走了幾步,停住,和他一樣去看榻上呼吸微弱麵部包裹住似乎已經是強弩之末的人。

  姒鬱柔聲:“阿照知道她是誰嗎?”

  秦照照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心裏無語,想著這人都包成這樣子了你還能認出來,你是成仙了嗎?

  她不甘心又瞧了瞧,沒發現什麽:“不知道。”。

  想了想補充,“不過可能跟薛家有什麽關係,她說了一個字,薛。”

  姒鬱伸手在榻邊那把斷劍上一點,無奈:“薛家是東胡大姓,此人名叫薛明茶,身邊那把斷劍是折骨。”

  裘五眼神一凝。

  秦照照噔噔後退兩步,心裏打了個突:“不會吧。”

  東胡有個女將軍,巾幗不讓須眉,明茶折骨,榮安蕭頌,一個守著東胡靖關門一個守著長嶺十五城。

  如果靖關門主將失蹤那麽……

  秦照照心裏一驚:“你攻破了東胡外圍主城?”

  靖關門是東胡最重要的守護城,易守難攻又有名將明茶,十年來是東胡絕妙的屏障,一旦拿下東胡基本處於門戶大開的狀況,能不能守到十天都是問題。

  姒鬱彎了彎眉眼,嘲諷一閃而過:“是從裏麵破掉的。”

  他三言兩語輕飄飄,目光一直沒從榻上奄奄一息人身上離開:

  “一個月前南羌大軍壓境,第一戰損失慘重退開十裏之外。但靖關門苦守半月不見糧草和後援,不得已之下薛明茶進京,在半路失蹤。”

  “靖關門沒失守,副將聽從薛明茶走之前的指示從我這兒借了兵,主將失蹤的消息還瞞著,最多三天,三天以後她若是不能回城,南羌鐵騎就會踏平靖關。”

  姒鬱不動聲色移開視線。

  “借了多少?”秦照照覺得姒鬱話裏有話,她順著問了一句。

  姒鬱側眸,眼尾細線流暢,慢條斯理:“五千。”

  蕭頌手裏的兵都是以一抵敵十的水平,麾下七名將威名大震。不借糧草是因為他沒那麽好心,東胡滅了裏麵五千兵足夠在南羌軍隊精疲力竭時分一杯羹,沒滅算是薛明茶欠他一個人情。

  怎麽看都不是虧本買賣。

  秦照照不太懂這其中繞繞彎彎,她甚至沒太聽懂前麵的話,就知道她可能救了個了不得的人,心裏很是惆悵。

  “南羌怎麽會這麽急著打仗?”

  按理說東胡實在不是一個好下手的國。

  姒鬱很有耐心:“因為西域歸順了北玨,北玨下一個目標就是南羌。”

  秦照照:“……”

  她被這無波無瀾就像說“我中午吃了飯”的語氣弄得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無聲了那麽一秒。

  姒鬱轉過身,袍角金紋遊走:“她現在的情況帶不走,隻能留在這裏。”

  他話音一轉對著門口語氣不明喜怒:“不來見見昔日對手?”

  裘五收了嬉皮笑臉表情,低低:“公子恕罪,裘五不敢。”

  秦照照想起來個事,若有所思看門口規規矩矩的裘五。

  她記得葉池還跟她說過,裘五本來不是明衛,是七名將之一。

  姒鬱仿佛隻是隨口一說,他向秦照照招手,溫和:

  “來,幫阿照出氣。”

  秦照照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直到姒鬱領著她來到縣太爺府隔壁屋子。

  裏麵是……從鶯。

  姒鬱的人一左一右將她壓得跪在地上,目不斜視。

  從鶯臉頰上沾了血跡,手臂上和膝蓋上都有劍痕,隱隱滲出血色,她狼狽仰頭,手上翡翠鐲子斷成了兩截。

  空氣中濃鬱的香味仍然在,秦照照下意識往姒鬱身邊靠了靠,掩住了鼻子。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姒鬱安靜看身邊的秦照照:“阿照,你想怎麽處理她?”

  從鶯表情猙獰,烏黑亮麗一頭長發在掙紮中落到地上,沾了不少灰塵,她全身都被死死壓住,隻有嘴還能說話:“忘了你身上的蠱毒了?一旦大人催動,你必死無疑。”

  這話秦照照都不想回答,她朝天翻了個白眼表達了自己的不屑之情。

  從畢真那裏拿來的解藥能暫時阻斷她和下蠱之人的聯係,即使沒有這東西聞子簌也頂多讓她吃點苦頭借此來威脅,並不會要她的命。

  從鶯又開始掙紮,但禁錮住她雙臂的人力道奇大,像兩隻無法撼動的鐵手,重重壓下來。

  她神色終於變了,麵上還是不甘願的樣子:“大人不會饒過你們的。”

  秦照照:呃……

  她猛然覺得聞子簌的下屬都對自己在聞子簌手裏隻是利用價值這一點非常沒有自知之明。

  她委婉提醒:“你覺得你對聞子簌有用嗎?”

  姒鬱側頭看了秦照照一眼。

  倒是學得很快。

  從鶯憤恨抬頭:“好你個小婊……”她沒說出口下巴就被身邊人眼疾手快卸了,姒鬱輕“嘖”一聲,森然:

  “聞子簌沒教你好好說話嗎?”

  從鶯痛得不能動,她膝蓋跪得生疼,“嗚嗚”了幾聲。

  那兩名丫鬟身子都在打顫。

  秦照照一頓,沒有那麽聖母心,從鶯在這一年裏讓她吃了不少苦頭,她捏了捏手心:“讓裘七他們處理,她手裏應該有南羌通行文書。”

  姒鬱朝那二人一頷首,其中一個一個毫不客氣一個手刃劈暈了從鶯,另一個開始外屋子裏翻找,沒一會兒找到什麽遞了過來。

  姒鬱展開那張紙,淺色瞳仁裏猩紅無聲無息漫開,那張紙瞬時變成細粉從指尖滑了下來。

  那是龍飛鳳舞的一封信,落款沒有人名,而是被裁下來的四四方方的印章——一個清晰鮮紅的“姒”字。

  招搖又醒目。

  “王爺穩坐尊崇之位,姒家亡魂敢安否?”

  裘七和裘五在馬車邊上,一個端坐馬上,一個懶洋洋半躺在車頂,嘴裏還叼著根狗尾巴草。

  裘七看不過眼,忍不住:“你能把鞋子穿上嗎?”

  裘五歎了口氣:“小七啊小七,你沒事總找我麻煩幹什麽,你讓我靜靜不行嗎?”

  裘七手上青筋暴起,他一字一句:“是你……”

  裘五突然打斷他,語氣受傷:“連你都不待見我,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呢。”

  這一句從天而降裘七硬是把後半句話憋了回去,生硬:“你不要放在心上,已經過去了。”

  裘五話語欠揍:“不然下次換裘九跟我一起出來,你安慰人都不會。”

  裘七深深覺得理他是個錯誤,抿了抿唇再也懶得開口。

  頂上裘五眼底全是鬱色,他伸手摸了摸眉下那道淺色疤痕,腦子裏出現那人無聲無息躺在簡陋榻上的情形,自嘲扯了扯嘴角。

  幾年不見你也未必比我好到哪裏去,薛大將軍。

  秦照照從裏麵出來,剛順了口氣就聽見姒鬱問她:“阿照想同我先回長嶺嗎?”

  長嶺。

  秦照照聽見這個詞的時候有一瞬間的愣神。

  巨大無比的月亮掛在城牆外,周身是明亮柔和光圈。

  她本來想先去找找聞子簌麻煩的,不過姒鬱應該是有事,又接著循循善誘:“阿照想見秦家人嗎?”

  秦照照被他哄孩子似的語氣弄得莫名想笑:“我又沒說不答應。”

  ……

  走之前秦照照沒有去見元參,她托金葉給他留了個口信,給了筆銀錢讓他們代為照顧薛明茶,多的事姒鬱明顯不想讓她插手她也根本沒有辦法插手。

  時間緊迫來不及上山,秦照照順手將兩罐糖給了阿樹,讓他上山的時候帶著轉交給畢叔。

  她走的時候一大半村子人都出來送別,讓秦照照充分感覺到這一年多自己還是做了點事兒的——雖然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阿樹和白老大熱淚盈眶,特別是白老大,那麽魁梧的一個人抹眼淚的時候肩膀一聳一聳:“大人,您要是走了我和阿樹就沒有銀錢領了……”

  秦照照一時竟然不那麽悲傷了,她磨了磨牙:“那真是恭喜你倆了。”

  白老大、阿樹:“……”

  這裏原本就位於東胡和南羌的交界處,即使是到北玨邊城也需要很長的一段路,秦照照實在不想在馬車裏麵坐著,進去的時候認真問姒鬱:“我能騎馬嗎?”

  盡早到長嶺能給姒鬱節省時間,關鍵是她也真的受不了一直呆在馬車上慢吞吞的走,顛得整個人都跟散架了似的。

  葉池被留在藍州城處理後麵的事情,裘五和裘七都在明處,聽了這話都停了手裏的事情。

  在藍州城遇見秦照照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們本來計劃在這裏短暫停留之後返程,已經比預料之中的時間慢了整整一天,如果能騎馬自然是更好。

  不過看秦照照這細胳膊細腿不太像會騎馬的樣子。

  姒鬱揉了揉秦照照的腦袋,眸光清麗,縱容:“可以,阿照要和我比一比嗎?”

  秦照照好勝心被激起來,神采飛揚:“全力?”

  姒鬱含笑:“自然。”

  裘五一撞裘七肩膀:“哎,你騎術怎麽樣?”

  這話問了跟白問一樣,裘七沒回。

  裘五撓撓頭:“公子和夫人比,結果有懸念嗎?”

  裘七想起來葉池的話,輕輕搖頭,惜字如金:“未必。”

  他補充:“她師從長嶺第一馴馬者,杜覺。”

  空氣有一瞬間的停滯。

  杜覺也就收了那麽兩三個徒弟,一個是長嶺馬王,另一個是七名將之一齊雪今,他對外雖然稱還有一個徒弟但從來不說,隻知道是個不大的女孩。

  裘七看見裘五不知該作何表情的臉陡然有種出氣的爽快,他一路上說了最長的話:“哦,忘了說,從先後順序上來看,齊雪今算她師弟,你應該聽過他師傅經常把他那個小師姐放在嘴上念叨那件事。”

  裘五:“……”

  何止是聽過,每回他和齊雪今那個愛馬成癡的瘋子睡一個軍營的時候對方睡覺之前必然虔誠握拳:總有一天我會超過我的小師姐。

  裘五麵色空白,堪堪維持的眼角差點垮下去。

  秦照照取了馬摸了摸馬的鬃毛,衝身邊姒鬱揚唇一笑:“怎麽比?”

  那馬棕黑色十分精神,打了個響亮的馬鼻。

  姒鬱略一思索:“七裏地外有個村莊,就在那兒停,可以稍作休息。”

  秦照照踩腳蹬翻身上馬,動作利落:“好。”

  裘五和裘七都換了馬,他們跟在後麵。

  眨眼的功夫前麵兩人就消失在了視線裏。

  裘五沉默了一瞬,轉頭:“要不咱倆也比比?”

  裘七一勒韁繩,頭也不回留下一個冷酷無情的背影。

  騎馬真的是一件異常解壓的事情,秦照照連日來的不爽一掃而空,她壓下身子,暫且沒管這是一個比賽。

  她整個人都有種快要飛起來的感覺,隻被一根發簪固定的滿頭青絲被吹得亂七八糟,袖口不停往裏灌風。

  秦照照放慢速度抽空回頭,姒鬱始終在她不遠不近的地方跟著,寬袖雪衣,眉眼幹淨溫柔。

  她在心裏想,真好。

  這比賽沒繼續,因為秦照照突然不想比了,她最後和姒鬱幾乎在同一條水平線上,話語中掩不住的開心:

  “姒鬱姒鬱,長嶺有最烈的酒最漂亮的月亮,我可以在月亮下抱抱你嗎?”

  姒鬱握住韁繩的手一頓。

  秦照照眉眼彎彎,五官有種明亮灼人的肆意:“我想和你一起去長雲寺,要在紅拂樹上掛紅綢,要去吃長街雲吞,還要在夜晚登城樓伸手撈月亮。”

  她太高興了,那種情緒直接感染到身邊的人。

  姒鬱長睫顫了顫。

  他沒讓秦照照等太久,或者說他從來沒有讓秦照照等太久。

  秦照照聽見很輕的一聲

  “都聽阿照的。”

  一瞬間那些關於長嶺的記憶紛湧而至,所有好的不好的他留在那裏的年月都變成彩色。

  也包括,那些永無盡頭的日子。

  五天之後他們來到了長嶺城門外。

  長嶺在北玨是個極其特殊的存在,它算是一座孤城,和另外邊關十五城隔得不近,但其他城都以它馬首是瞻。

  長嶺沒有城主,曆代邊關副將代行城主權,城主令甚至高過聖旨——這是製衡之道,主將握虎符和領兵權,副將手裏是城主令。

  通俗點說,就是蕭頌幾乎被架空,除了領兵打仗以外沒有任何實權,而且在他這裏情況又不一樣,因為另半塊虎符下落不明,他手裏甚至沒有虎符。

  怎麽讓三軍聽令是一件難如登天的事情,有前一任榮安王的將領也隻會讓這件事難上加難——意味著更高的期望和苛刻的要求。

  秦照照乍一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是震驚的,無論在她前世還是現在的印象裏榮安王這個詞不僅代表戎馬征戰更代表讓皇室忌憚無比的威望。

  怎麽會這樣?

  姒鬱把她從馬上抱下來,淡聲:“李成多疑,再加上他的帝位名不正言不順,這很正常。”

  秦照照氣死了:“憑什麽,辛辛苦苦守邊城苦寒之地,什麽都沒有!”

  姒鬱似乎是想笑,又忍住了:“阿照一點道理都不講。”

  秦照照不想看他那張臉,氣悶:“那沒辦法,女子多數不講道理。”

  城牆很高,在門外的時候秦照照才突然有那種近鄉情怯的感覺。

  這裏是長嶺,她人生的前十一年都在這裏度過,然後才被接回北玨京城。

  風塵仆仆過後根本沒心思逛,秦照照全身都累得跟散了架似的,被一路帶到了一座宅子,一到歇腳的地方就和文益碰了個正對麵。姒鬱在外麵和裘五說什麽,側臉線條隱在柔和陽光下,那種似有似無的冷淡涼薄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