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阿照,要掉下去了
作者:折橘果子      更新:2020-12-09 18:31      字數:6716
  南羌丞相府。

  聞子簌背靠在椅上,青衣如流水垂下,他那張臉美得濃墨重彩又妖異絕倫,眼裏光華流轉。

  他表情不太好看,將手裏折子摔了出去,身子都沒動對下頭低著頭不敢說話的下屬抬眉,神色莫測:“付屠那個蠢貨。”

  還沒問就直接交了底,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自個兒有個靠山。

  當初他將這人安排下去隻是想找個好拿捏的酒囊飯桶,蠢成這樣真是無話可說。

  他捏了捏眉心,森然:“讓他死在藍州城。”

  至於秦照照那裏,聞子簌勾了勾唇角。

  臨時牢獄比秦照照想得要正常很多,和她前世第一次看姒鬱折磨人的場景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秦照照微不可察鬆了口氣。

  付屠被綁在角落裏,從被抓進來開始就沒有安靜過,一直罵罵咧咧。

  他畢竟是一城之主,在被抓之後至少有三波人來救人,但都毫無意外失敗做結,估計他還不知道,一直底氣很足的樣子,篤定自己不會有事。

  他大概還不知道聞子簌不會救他。

  棄子而已,浪費時間。

  那些秦照照想象中的刑具一件沒有,姒鬱在付屠麵前站定,低頭:“聞子簌告訴你令尊對他有恩,所以心懷感激?“

  他對除秦照照以外的人說話的時候很不一樣,麵上看上去雖然柔和又好說話甚至帶點微末笑意,但是每一個字從唇齒間發出的時候很容易散出冷漠,從秦照照的角度看他從唇到鼻勾出的線條都是不近人情的。

  很奇怪。

  秦照照站在後麵較遠的距離沉默地想。

  付屠聽了這句類似於聊天的話猝不及防一抬頭,下巴上一坨肉鼓了鼓,拱出來幾層。

  他心裏愕然想這事怎麽會有別人知道,明明當時沒有第三個人。

  付屠第一次見聞子簌的時候正是城主之位坐得艱難的那一年,有了這個突如其來的幫手簡直是雪中送炭,後來他才知道對方是南羌炙手可熱的人物。也正因為如此這些年他才更加有恃無恐。

  付屠本來已經做好死也不會開口的打算,隻是心裏對眼前那堆明顯不好惹的暗衛手段暗自害怕,他掙了掙手上的鐵鏈,模糊:“是又如何?”

  姒鬱低頭的時候不經意就成為俯視的那一方:“令尊是付原山?”

  雖然他對付屠的態度不好但這句話並不尖銳,隻是很普通也很客氣的疑問句。

  秦照照摸了摸下巴,在想“令尊”這個詞。

  付屠略顯防備:“是。”

  這兩個問題在他看來都和聞子簌無關,在不涉及對方的情況下讓自己好過一點這他還是知道的,自然有問必答。

  姒鬱再問:“就這一層關係他給你的安逸日子夠還人情了,付城主難道不覺得?”

  付屠紅光滿麵的臉色有點發白,他心裏一堵。

  這事確實是他心裏一個疙瘩,他雖然知道付原山對聞子簌有恩但並不知道具體是什麽程度的,他在城主之位上過了這麽多年自然有些小聰明,很快想到了其中關聯。

  就是天大的恩情這麽多年早就還的差不多了,聞子簌仁至義盡。

  裘五在秦照照前麵,他從付屠肥頭大耳麵上已經看到鬆動,微微一歎。

  這些手段萬分之一用在秦照照身上都立竿見影,但公子沒有。

  姒鬱淡淡:“你覺得他會救你,你有用嗎?”

  秦照照受到靈魂一擊,她一時無言,走了兩步觀察付屠。

  他嘴唇發白微顫,頹色初顯,臉上的熱氣都少了些,臃腫的身子艱難動了動,像一個巨大的蘑菇被人提著菇頭往上拔了拔。

  “問什麽答什麽,不說的話,”姒鬱微微一頓,後一句對著身後裘五,“手指一根根砍下來。”

  付屠重重一顫。

  裘五領命,秦照照出去的時候回頭了一眼。

  她總覺得……事情沒完。

  客棧。

  他們沒住修得堪比一座小型宮殿的城主府,而是選了家規模不小的客棧,各睡一間。

  秦照照在進客棧之前心裏就說不出是個什麽感覺,事情太多她一時理不出頭緒,甚至不知道要說什麽從哪一件事開始說。

  見到姒鬱第一眼開心是真的,勁兒過了之後那一堆東西就擠滿了她的腦子,一年多沒擺在眼前的問題又冒出了頭。

  直到姒鬱麵不改色要了兩間房秦照照才反應過來,有那麽兩秒愣了愣。

  晚上秦照照睡眼惺忪爬到榻上突然想起來花燈掉在姒鬱屋裏了,她想了想還是披了件外衣下來,穿了鞋。

  她站在門外頭的時候躊躇了一下,麵色肉眼可見的猶豫。

  其實是她有事情想問姒鬱。

  秦照照手抬起來又放下去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在門外等了等。

  沒人應。

  她把門推開,不知道為什麽做賊心虛一樣躡手躡腳,走了兩步突然覺得為什麽要心虛,挺直了背往裏又走了兩步。

  屋裏沒點燈,透過窗戶縫隙灑進來清和的月光,其他地方都陷入暗色。

  秦照照低低喊了聲“姒鬱”。

  下一秒她就覺得她進來的真不是時候,並且想給自己塞回半柱香之前腦抽過來的那時段。

  秦照照話音落的瞬間聽到一陣嘩啦啦水聲,還好一片大的屏風隔開了內間於外室,讓情況不至於那麽尷尬。

  不知所措的秦照照同誌迅速轉身,先捂眼睛再捂耳朵一氣嗬成,後來發現沒有第二雙手又當機立斷先捂眼睛,說話快得像有人在後麵追:“那啥,我先先先出去。”

  她嘴一瓢那個先字帶著顫,往後拖出了兩個字的聲。

  說完秦照照才猛然想起來她害怕個什麽,這樣大的動作才搞得很奇怪,她應該體貼帶上門,裝作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溜出去,想到這兒她從心底深深唾棄了自己,頭上一片黑線。

  姒鬱撫了撫額,出聲阻止慌不擇路的秦照照往窗外跳,被水汽蒸得微啞的聲音格外的低:“站那裏別動,阿照。”

  他說後兩個字的時候秦照照心尖都跟著顫了顫,像有什麽東西撓了撓,力道不重但燒得整個人心底發慌。

  這走向就詭異,秦照照是來促膝夜談的不是來交代小命的,虧得這時候她還想起來那堆舞女說的話。

  越想耳根子越燙。

  聽他話就有鬼,秦照照一邊心不在焉不知道回了個什麽語氣詞一邊往門外挪,眼見著越來越近還沒來得及鬆一口氣前路就被堵死。

  姒鬱靠在門上,垂眸看她,發梢還往下滴著水聲音低喑:“阿照,我說什麽了。”

  秦照照從骨子裏一哆嗦,立正站好頭發絲到指甲蓋都緊繃,磕磕絆絆:“沒沒沒動。”

  姒鬱那雙幽暗緩波流淌的鳳眼微微一眯,眼尾弧度玩味,溫柔被水洗得散了個一幹二淨,話音一轉:“阿照找我做什麽?”

  被水浸濕過的檀木沉香悠悠鑽進秦照照鼻子裏。

  秦照照心一橫,手裏拎著的東西往上一提,一隻眼睛閉上另一隻眼睛睜開一條縫去看姒鬱臉色:“來,喝個酒。”

  姒鬱眉梢一挑。

  屋頂上。

  秦照照盤腿坐著看絲絨夜幕上墜著的星星,手裏拿著個藍瓷杯子。

  正常情況下秦照照提出的要求不管怎麽奇怪姒鬱都會答應,所以姒鬱帶著她上了屋頂。

  秦照照被酒精味道一激膽子驟然變大,她撐著下巴坐在姒鬱對麵目光放肆從他眉間往下。

  姒鬱任她看,金紋雪衣在周身方寸之地鋪開。

  “那天晚上你沒喝醉吧。”秦照照盯著杯子裏的酒,沒送進嘴邊。

  她說的是大婚那日。

  姒鬱有問必答:“嗯。”

  所以他知道袖子裏的和離書。

  秦照照靜了片刻,突然輕聲:“你相信人有上一輩子嗎?”

  姒鬱眼睫一顫,已經預料到她接下來會說什麽。

  “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為嫁給你這件事付出了能付出的所有代價。”

  秦照照把手裏酒杯放下,用兩隻手環住了雙膝,看不清表情。

  姒鬱閉了閉眼,聲音有些不自覺的幹澀:“阿照夢見了什麽?”

  秦照照聲音悶悶的:“陳伊絮進門,秦慈月戰死,秦家滅門。”

  每一件單獨發生都是能擊垮秦照照的重擔。

  姒鬱捏了捏眉心,很快就明白他當初做這些事的前因後果,他略一思索:“秦慈月不是玉宸的兒子。”

  秦照照梭然抬頭。

  姒鬱絲毫不知自己拋出了怎樣一個驚天大雷,繼續:“他是秦家一個婢女的兒子,一直養在秦家,昭文帝曾經去過秦家。所有的仆人都知道秦慈月不是中途來到秦家而是一直在秦家。但他必須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和顯赫母家。”

  這話信息量有點大,秦照照抓住了關鍵問題眼睛微微睜大:“秦慈月不一定是前朝遺孤?”

  姒鬱淡漠提了提嘴角:

  “秦慈月是不是他的親生兒子重要嗎?”

  這個他指的是誰不言而喻。

  昭文帝。

  秦照照被一盆涼水從上而下澆了個透,後背隱隱滲出汗,被風一吹貼在背上。

  這事兒不知道比知道好。

  微風吹過姒鬱金邊遊走的袍角,他看見秦照照神色指尖在身邊輕點,很快明白她在想什麽:“很多事情知道得越少越好,但阿照如果想知道,”

  他聲音篤定:“我會說。”

  即使不太需要。

  在姒鬱察覺到秦照照向他所做的事情伸出試探的腳步的同時已經改變了應對方式,他已經盡可能用相對不那麽激烈的方式將所有東西攤在秦照照麵前。

  但凡事需要過程。

  契機不是輕易就能有的。

  姒鬱左側太陽穴脹痛,他輕呼了一口氣:“阿照,我不會對秦家下手,如果有一天秦家滅門這件事真的發生,隻可能是秦慈月做的。”

  他之所以沒有在第一次秦照照露出尖銳利刺的時候說這句話是因為秦照照未必會信。

  姒鬱唇角低誚,接著:“阿照信嗎?”

  他還沒說出口就想過這件事情說出口的後果——無非是加劇矛盾,所以沒有必要。

  秦照照聽了這話一陣惱火,她抬起杯子就往嘴裏灌,然後“咚”一聲放下,不少酒液還灑了出來,在瓦片上留下清晰水漬。

  借著那一點上頭酒意秦照照靠近姒鬱,動作很快,頃刻間和他鼻尖對鼻尖,幾乎是惡狠狠:“你怎麽就確定我不會相信?”

  姒鬱因為她突然的靠近和傾身被迫後仰,為了保持平衡他一手虛虛攬住了秦照照的腰一手撐在瓦片上,看見她明麗大眼裏不加掩飾的狠意。

  那情緒太濃烈,灼燒得他有片刻失神。

  這樣鮮活明亮的秦照照,姒鬱很久沒見過了。

  他伸出空的那隻手將秦照照臉側一縷發絲攏到腦後,低低認錯:“阿照,我錯了。”

  秦照照保持那個姿勢:“能對我有點信心嗎?”

  跟這人說話永遠摸不著他下一句是什麽,轉折來得快情緒也變得快,話題主導權很快就能轉到他手上,然後順理成章丟了說話的機會。

  隔得近,秦照照捕捉到他眼裏的一絲暗色。

  身下人慢慢開口,神色不變:“能,阿照,我們要掉下去了。”

  掉掉掉……下去?

  秦照照費解抬頭。

  下一刻她身下一空,姒鬱扣住她腰的手收緊,唇角一挑。

  “轟隆”

  塵土四濺,屋頂飛瓦。

  暗處所有黑衣金邊的鬼羽衛同一時間動身抬頭,齊齊一呆。

  客棧屋頂出現一個巨大的洞,他們視之如神明的年輕公子從混亂和狼藉中起身,似笑非笑投過來一眼。

  所有人商量好一樣推推搡搡忙不迭轉身,還有人匆忙中鞋子被踩掉。

  “裘五你個神經,我的鞋。”

  咬牙切齒的裘七聲音。

  “你的不就是我的,拿去!”

  劍出鞘的聲音。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好歹處理完,賠償也商量好了,秦照照鬱悶躺在榻上,癟了癟嘴。

  這麽丟臉的事姒鬱在場的時候還能出現就十分離譜,她越想越覺得姒鬱是故意的。

  她本來還想一鼓作氣直接問清楚掉崖之前聞子簌那句意味不明的話,不過看樣子還不是時候。

  秦照照把頭發胡亂一揉,閉上了眼睛。

  深夜,秦照照屋門被推開。

  姒鬱腳步放得很輕,他身後跟著個四十來歲的大夫模樣人,一邊也慢騰騰進來一邊抬高袖子抹了抹因為趕路急出的汗。

  他在秦照照床邊停下,頂著巨大壓力顫巍巍搭上了脈,目不斜視。

  “整體上沒什麽大礙,蠱毒被什麽壓下去了,夫人應當是遇見什麽人伸了援手。不過這蠱毒一直留在身體裏總歸不是好事,公子要讓文益早做準備。”

  ……

  金葉第二天一早就“噠噠噠”來了,她一邊猛敲秦照照屋子門一邊大聲:“秦大人秦大人,起床了!”

  秦照照被這大嗓門吼得心裏一跳,還在做夢就被嚷醒了,她三兩下換了衣裳揉著眼睛打開門,打了個哈欠順便打招呼:“早……”

  金葉看起來要哭出來了,她瞪著眼睛看秦照照,聲音不穩:“你,你和秦大人什麽關係,怎麽一大早會出現在大人屋裏!”

  秦照照一蒙,猛然想起來什麽摸了摸腦袋,誠實:“我就是秦大人。”

  金葉眼睛瞪得更大更圓了,她心裏什麽被“嘭”的一聲戳破,“嗚嗚嗚”跑遠了。

  秦照照沒拉住,揉了揉太陽穴頭疼地想這事該怎麽辦。

  看這傻姑娘沒心沒肝的樣子應該受影響不太大,回村子裏再問問。

  不過她沒有煩惱太久,因為元參立在門外,灰布長衫,身姿清矍。

  他看了眼金葉離開的方向,安慰:“大人放心,交給元參。”

  秦照照差點沒想握住他的手晃兩下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不過她停了停,神色突然不太自然。

  元參知道秦照照想說什麽,目光在她一身女裝上停留了一瞬,藹聲:“今年年末元某會進北玨京城,謀個閑職。”

  從一開始秦照照的拒絕就很明確了,元參從來能把握進退之度。

  秦照照眼睛一亮,由衷為他感到開心:“我覺得你能做到很高的位置。”

  這話發自肺腑,元參真的很有才。

  元參莞爾:“大人抬舉。”

  他沒有停留很久,兩句話的功夫就離開了,秦照照回屋子打算吃點什麽然後和姒鬱一起回一趟清水村。

  那裏還有個從鶯,秦照照大眼兒冷俏。

  秦照照進馬車的時候姒鬱已經在上麵了,他後靠在馬車壁上,閉著眼,內襯領口上有一線低瀲的淺藍色光。

  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秦照照稍稍愣了愣。

  她挨在他身邊,主動:“很累嗎?”

  姒鬱動了動眼皮,不過沒睜開眼,他保持著之前的姿勢沒動低低“嗯”了一聲。

  昨晚他基本沒睡,藍州城後續的事情一堆,半夜付屠還被劫走。

  這事兒蹊蹺,聞子簌不可能出手,除了聞子簌以外在他手裏順利劫走人還能全身而退的……

  聞子簌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從這裏到清水村大概也得兩到三個時辰,秦照照想了想:“你先睡一覺?”

  姒鬱朝她的方向伸出手,仍然閉著眼。

  “阿照,到我懷裏來。”

  他聲音聽起來就很疲憊。

  秦照照睡了一晚上一點睡意都沒有,她盯著他的手,沒有把手放上去,而是伸出雙手幹脆去攬姒鬱後腰,稍一借力坐在他腿上,頭埋在他胸口,俏皮:“這樣行嗎?”

  她渾身都是姒鬱身上清淡好聞的味道,心裏驟然安定,那種不真實感終於消失了些。

  姒鬱被抱了個滿懷,不用低頭都可以碰到他的小夫人一頭漂亮黑發,對方埋在他胸口,靠近心髒的地方。

  他呼吸一滯,兩手在秦照照背後交握,低啞:“阿照身上很香。”

  秦照照心裏默默想明明是你身上香,她找了個舒適的位置懶洋洋又模糊:“別說話了,睡覺。”

  馬車裏小幾上精致小巧香爐散出輕薄白霧,行過一處顛簸的時候姒鬱霎時睜眼,淺色瞳仁殺意頓起。

  他手裏觸到什麽,閉眼輕輕喘了口氣,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底已經清明。

  阿照阿照阿照。

  姒鬱心底默念,目光詭譎落在懷裏人發頂。

  怎麽辦,想藏起來關進金屋子裏,讓阿照變成自己一個人的。

  秦照照突然驚醒的時候馬車已經停了,她聽見車外稀稀疏疏的聲音躬身從車裏下來,看見一堆熟悉的人。

  大桂嬸抹著眼淚牽二女兒金葉的手,心疼:“葉子受苦了,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趕明兒給秦大人送籃子雞蛋去。”

  金葉淚眼汪汪,一邊抽泣一邊往大桂嬸身上靠,很重地吸了吸鼻子。

  到底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碰見這種事心裏又驚又怕,之前當著外人麵不好意思,遇見娘了滿心的委屈就忍不住了。

  秦照照想起來秦靈兒和秦大爺,鼻頭一酸。

  她還沒來得及繼續悲傷就被眼前誇張的景象弄得嘴角不自覺一抽。

  阿樹和白老大滿臉羨慕站在一邊,偷偷伸手摸了把馬,又左右一看做賊心虛似的收回來。

  村裏馬都沒有一匹,更不用說像這樣的馬車了,一個個都一臉新奇地圍在馬車邊,滿眼躍躍欲試。

  如果不是裘七表情太嚇人又一臉生人勿近估計都一擁而上了。

  這地兒未必就適合那些東西,華麗必然伴隨不好的黑暗,一旦出現苗頭就會不斷滋生新的齷齪,周而複始循環往複。

  不過現在,最可怕的是平日在家裏做做飯摘摘菜的黃花姑娘都從屋裏不簡單出了門,各個兒含羞帶怯眼送秋波,多數被一臉木然的裘七接了。

  秦照照腦袋瓜子一疼,她剛想問裘七你們家公子呢身邊就竄出來個裘五,對方沒被麵巾遮住的眼睛一副不著調的樣子,幽幽:“夫人想知道公子在哪兒?”

  秦照照覺得這聲兒熟悉,一仰頭看見裘五眉毛下邊一道拇指長淺淺刀疤。

  “裘五?”

  裘五雙手抱胸,笑開了:“夫人記得裘五真是榮幸。”

  這人是前世秦照照除了葉池最熟悉的明衛,膽子大又整日嘻嘻哈哈。

  葉池曾經在秦照照院子裏毫不客氣吐槽,說裘五這人隻會因為話多受罰,不說兩句話就渾身不舒服。

  而且尤其喜歡招惹趕車的裘七,見麵兩句話說不到必然挨打。

  他順便提了一嘴這人在明衛裏的地位,僅次於神龍不見首尾的裘三。

  而裘三接的任務從來沒有失手的。

  ------題外話------

  作者君(悲傷捂臉):你倆怎麽能把人家屋頂壓塌呢,得賠錢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