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新帝即位
作者:折橘果子      更新:2020-12-03 13:57      字數:2309
  秦照照用食指去掐自己虎口才能勉強保持鎮定和清醒,她克製住那種恐懼尾音發顫:“消失了是什麽意思?”

  姒鬱眼裏微光一閃,他突然確定了什麽,腦海裏關於秦照照的事情突然被串成了清晰的脈絡,這種猜測太過不可思議,讓他一向維持得分毫不顯山露水的表情隱隱有崩裂之感。

  他腦子有點亂,揉了揉眉心,顏色偏淺的薄唇幾乎抿成一條僵硬直線。

  “秦家隻是被轉移了,目前暫時安全。”

  姒鬱說完突然隔開了和秦照照的距離,細看之下他精致五官蒼白如雪,整個人的臉色都差到極致,不過秦照照心神俱震之下根本無暇顧及,她背後汗津津,腿一軟勉力站直,還沒緩過神來。

  一兩個數的時間秦照照聽見姒鬱放得很輕很輕的聲音,像微風拂過她耳畔。

  “阿照,我能問問你做過什麽夢嗎?”

  這人放輕聲音說話的時候有種誘導的不真實感,秦照照很快順著問題想到什麽。

  什麽夢?

  接天連地猩紅火光裏不絕於耳的淒厲慘叫,陰雨綿綿天氣撐一把殷紅紙折傘的詭譎公子,滿目瘡痍屍山血雨的偌大府邸。

  該說哪一樣。

  秦照照回神,遮住那雙明麗杏仁狀大眼兒疲憊:“不是很好的夢,不過現在它們都沒有發生。”

  她也就流露了那麽一秒鍾灰色情緒,突然伸手將姒鬱報了個滿懷,主動將他拉回了自己身邊。那種令人安心又寧靜的檀木沉香在一瞬間就讓她緊繃到過分的神經放鬆下來,她輕聲喃喃:“你累嗎,先睡一覺。”

  她觸手是緊繃的勁瘦身體,身體的主人和她一樣,像一根繃到極致隨時都會斷掉的弦。

  睡一覺以後就什麽都消失了,那些拉扯的和複雜的永無止境的東西。

  留下來的隻會有,我和你。

  姒鬱斂目,長睫纖長如蝶翼低垂,清麗瞳仁裏有某種複雜,他最終低低應了一聲。

  新帝即位,一夜之間改朝換代。

  宣王稱病。

  雖說是稱病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宣王這個稱號不過是因為他是前皇帝皇叔,這樣一來他算哪門子王爺,為避免這種尷尬場景稱病想必是最好的選擇。

  下麵朝臣不少人麵色狐疑,在他們心裏早就覺得李成怕是命不久矣,但沒想到這麽快。合適的帝王人要麽是宣王要麽是榮安王,怎麽可能是這個秦家來曆不明的毛頭小子。

  前朝前朝,都滅了十幾年的玩意兒,在他們跟前算個什麽。

  蘇太傅第一時間站了出來,麵色古板一副老學究的樣子,肅然:“前朝七皇子論目前尚不知真假,僅僅一半虎符怎麽能證明你的身份,還應該有的前朝玉璽呢?”

  秦慈月沒穿朝服沒帶冕冠,還保持著半躺的姿勢分毫沒動過。漫不經心往下掃了一眼,心裏嗤笑剛才還吵得麵紅耳赤的一幹大臣,又想起來蕭頌那天身後跟著重甲騎兵肆無忌憚的樣子,瞳色幽深。

  他涼涼:“太傅好問題,不如革了職下放回鄉。”

  蘇太傅花白胡子都氣得翹了起來,一隻手伸出去哆哆嗦嗦,顯然氣得狠了下巴都在發顫:“你,你,你,”他一甩袖子,嗬道:“不成體統。”

  下麵朝臣眼觀鼻鼻觀心,又有一個站出來,大義凜然:“傳聞就是傳聞,假使你真是昭文帝遺孤就必須得拿出證據來,不然玉璽和一對虎符一個都不能少。”

  一對,這就過分了,另一半虎符大家都知道在軍中。

  這些刁難都是小兒科,秦慈月斜過去一眼將他們的站位記了個七七八八,繼續等。

  又有個武將站出來,臉龐黝黑身子壯實,質疑:“你莫不是秦家有心想奪權才這般有恃無恐?”

  這話一出口朝臣就開始嘰嘰喳喳交頭接耳起來,好幾個抬頭大膽打量龍椅上一點不端正坐著的秦慈月。

  混跡其中的人毫不客氣開口:“你若不是就不要在上麵一副高貴嘴臉。”

  秦慈月很輕易捕捉到不少質疑的聲音,他懶得一個個揪出來隻是眼神一厲,身子往上抬了抬又放鬆下去。在陳公公戰戰兢兢的視線下終於開了口:

  “諸位大約隻聽說過前朝派文武二臣助皇七子複國的傳聞一半,文臣是千秋宋家,剛撒手朝事,有疑問的自己去問,出殿門右拐,慢走不送。”

  他這話像警鍾,迅速讓所有朝臣想到了宋家下場。

  獨子入邊關,放權讓勢。

  眾目睽睽之下秦慈月換了個更舒適的姿勢,兩隻腳都上了龍椅。雙手幹脆枕在腦後,亮如星子眼眸半闔,譏諷:“有這功夫在殿上唧唧歪歪不如自己去查查後半段傳聞,李成養的你們一個個酒槽桶子,不幹正事。”

  一幹酒槽桶子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好不精彩。

  年輕新帝說完左手拿了什麽一抖,金色聖旨嘩啦啦抖開。

  上麵赫然蓋著前朝玉令,內容如下:

  今秦宋兩家助皇七子複國,虎符與玉璽,第三人持此詔。

  滿殿嘩然,不少人湊近仔細觀察了那遺詔,一些上了年紀老臣眼裏都有淚光,顫巍巍揩了揩眼角。

  那確實是昭文帝親筆,龍飛鳳舞筆力遒勁做不得假,上麵印章也是實打實。

  晨光傾瀉進殿內,在大殿金磚之上磨出暈開的紅光。

  周丞相彎腰一俯身,慎重道:“雖說如此這第三人您還是須得言明,不然我等無法放心。”

  秦慈月坐起來,似笑非笑,他目光一寸寸掃過每一個臣子各色嘴臉,心裏陡然升起幾分厭惡之情。

  最終他停下來,動了動手上天藍色碎珠護腕,唇角扯出笑。

  “榮安王蕭頌,如何?”

  幾乎是在他話音一落的同時大殿的聲音就降下去一半,另一個隱藏的問題沉沉壓在眾人心頭。

  之所以上頭這皇位坐得穩很大原因都是那個手上嚴格意義上沒有一兵一足的人強勢守住了為長嶺馬首是瞻的邊關十五城,無論誰做皇帝“榮安王”這三個字代表著蔭蔽也代表著無時無刻懸在心頭的暗刺。

  昨晚榮安王在宮中,他沒有自己登位毫無意見,甚至沒有出現在早朝就已經足以說明問題。

  他們沉默下來,默認了那一張明晃晃的遺詔。

  周丞相首先跪下來,恭恭敬敬行了大禮:“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身後頃刻跪了一大片,情願的不情願的先後低下了頭: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