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秦照照本來想問個究竟，但葉池走得太快了，她隻能摸到一片衣角。

  她想了想關上窗子，擁著外袍在榻上坐了一會兒。

  第二天一早起來秦照照用早飯的時候就聽說刺客沒抓到，她並不意外，悠閑地舀了一勺白粥喂進嘴裏。

  雖然不知道事情來龍去脈但昨天她攔葉池的話並不完全是騙他，姒鬱顯然不需要抓住人，他隻想讓對方知難而退，然後攫取更多的利益。

  姒鬱要想抓人，會親自動手。

  秦照照猜想水牢裏可能關著昨晚黑衣人的同夥，他是來踩點的。

  所以姒鬱昨天才會從竹林出來。

  這些與她無關，秦照照現在最重要的事是弄明白姒鬱和秦家滅門的關係到底是什麽。

  她需要問葉池，他知道的東西比她更多。

  紅橙一大早就來了，她端著東西很是著急：“姑娘昨晚沒事吧，奴婢聽說屋裏進了賊人。”

  秦照照喜靜，於是所有服侍的丫鬟都在外院，隻留下了紅橙和綠沁，紅橙想起來都有些心悸，想著要不要加些人。

  秦照照嘴裏含著東西，含糊不清：“沒事，不用擔心，綠沁呢？”

  紅橙看見她毫發無損悄悄安心，這才解釋道：“綠沁家裏出了些事，那天姑娘不在公子就允了她告假，怕姑娘擔心就沒說。”

  秦照照心裏有些疑惑，但沒放在心上。

  她心裏惦記著找葉池，匆匆吃了兩口就放下了筷子：“我去外麵走走，你不必跟著。”

  說完她就抓了件披風出門了。

  昨日下了小雨，天氣轉涼，秦照照縮著脖子一邊跺腳一邊東張西望。

  姒府上的侍衛都穿一身黑色，領口袖角有金色紋路，腰間佩刀或劍，她很少在沒有危險的時候見到其中任何一個人，大多數情況下明衛暗衛職責分明。

  在明的是以葉池為首的，在暗的秦照照也不知道首領。

  除了葉池以外秦照照根本不認識幾個，葉池是少有的在大眾麵前露臉而且有除了序號之外名字的人。

  秦照照溜達了一圈沒找著人，她歎了口氣。

  葉池在躲她。

  秦照照剛想回去就看見喬管事朝她走過來，身後跟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嬤嬤。

  喬管事衝她拂身，麵色正常：“夫人，長公主府來人邀您一聚。”

  秦照照腳步一停。

  王嬤嬤領著秦照照一路走過亭台樓閣水榭，最後來到一處迎客處。

  精致牡丹屏風遮住了後麵憊懶臥躺的人影，隱約可以看見丫鬟伏在榻邊捶腿捏肩的身影，一陣幽幽香味從內室飄進來，青花瓷瓶，仿真白玉蘭花和沉木木雕和一些象征皇室權力的東西擺在物架上，彰顯身份和尊貴。

  這位長公主殿下是當今皇帝一母同胞，深得對方信任，當初就是她從吃人不吐骨頭後宅裏一手把皇帝拉起來的。

  皇帝對她心存感激，登基以後劃了一座大府邸給她，默許她近乎奢華的行徑，甚至對她在府中養麵首的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此這位平陽長公主的名聲在朝廷中並不算好，駙馬陳氏和她已無情分，自請出府。

  秦照照乖順行禮，站在屏風前等對方開口。

  “姒夫人不必拘束，本宮就是想仔細瞧瞧什麽樣的人兒能讓謫仙似的京城第一公子瞧上。”

  沒多久裏頭流傳來一道女子偏尖的聲線，帶著三分拿捏得當的分寸感，並沒有給人任何盛氣淩人的感覺。

  這個稱呼讓秦照照一時有些不習慣，但她隻是安安靜靜聽著，等著對方的下文。

  她看見屏風內身材依然保持很好風韻猶存的婦人揮了揮手讓捏腿的丫鬟下去，身子前傾。

  “本宮想著姒夫人既然能舍身跳水救人想必就是極好的性子，倒也怪不得姒鬱公子喜歡。”

  秦照照心裏嗤笑來了，一邊麵色恭敬做出一副受寵若驚樣子來：“長公主殿下過譽了，妾身不過無心之舉。”

  那扇屏風清楚映出對方起身的動作，長長的華麗裙擺在地上拉開，暗綠的顏色。

  “姒夫人那日在受了驚，倒該是本宮陪個不是，原想著一倒去看望萬家小姐，沒曾想……”

  她話音一轉，仿佛是無意之中提了一句：“想必姒夫人同萬小姐關係不錯吧。”

  秦照照神色不變，從容應對：“回殿下話，倒也不是如此，就見過幾麵罷了。”

  平陽拖著裙擺從屏風後出來，妝容精致雍容，眼尾有一絲細小皺紋到底沾了歲月痕跡，她脊背挺直姿態一絲不苟，眉目鋒利話語帶著幾分兵不血刃的冷意：“本宮以為，姒夫人是聰明人，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

  秦照照低下頭看自己的鞋尖，勾了勾唇：“妾身知道。”

  平陽顯然對秦照照的態度還算滿意，她向秦照照身後的王嬤嬤略一抬下巴：“那尊白玉送子觀音給姒夫人帶回去，就當是本宮的賀禮。”

  秦照照謝恩，走的時候往後望了一眼，平陽一身華貴立在屏風前，珠光寶氣。

  她走後屏風後出來另一道深紫色身影，左手上一串同色華麗珠串。

  那人同她一道看秦照照離開的方向，攏了攏寬大袖袍：“她若是知道什麽該如何？”

  平陽笑了笑，眼尾細紋明顯，意味深長：“那東西不都在你手裏嗎，什麽都沒有。何況她是個聰明人，不如安撫。”

  紫衣人沒否認她的話，一陣風吹來他掩唇低低咳了一聲：“不能不防。”

  平陽自然聽得出他話裏的殺意，提醒了一句：“姒鬱手裏抓著北玨皇城商戶命脈，動手仔細些。”

  ……

  秦照照暗自思索這件事，萬俏在長公主府被宣王推。

  對了，宣王那日秋宴在長公主府。

  萬俏到底是聽見了或者看見了什麽，這件事情一定同時涉及到平陽和宣王。

  秦照照眼神凝了凝，她感覺到指尖浸到的茶水拿出帕子擦手。

  擦著擦著她動作霎時一停。

  她想起來了，萬俏給她的東西還有一件沒有被拿走的。

  那天那支簪子是被一張帶著紋樣的帕子包裹著的，秦照照拿回去隨手把帕子扔在一邊把簪子放進了梳妝台櫃子裏。

  那上麵說不定有什麽。

  不過這也是不確定的事情，秦照照現在有更煩心的事。

  她目光落在那尊白玉送子觀音上抽了抽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