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瘋狂的府尹

  趙征看到的，正是老人將小孩兒按死的那一幕，他麵無表情的勒住了馬，取下弓箭，彎弓搭箭，一箭射出。

  追在人群身後哈哈大笑的英武男子大笑聲戛然而止，他的笑容凝固在臉上，撲通一聲從兩名壯漢身上跌落進水中，濺起一陣汙濁的水花。

  兩名壯漢呆愣地站在了原地，他們身後，追隨著跑過來的人們也呆愣在了那裏。

  “殺幹淨！一個不留！”

  趙征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他身後，禁衛們驅趕著馬匹，跨過沙袋，走過人群，衝入那群追趕的人之中。

  如砍瓜切菜一般，不到十分鍾，便屠殺殆盡。

  被狗鏈拴著在前麵奔跑的幾十個人呆愣的回頭看著屠殺的進行。不知所措。

  屠殺已經結束，禁衛們沉默著回到趙征左右，這時候這群人才反應過來，一擁而上，跪倒在趙征馬前，不住地磕頭。

  趙征盯著眼前衣不遮體的百姓，看著他們叩拜自己，看著他們嘴巴來回張開閉合，說著什麽，耳朵裏卻聽不到一句話，隻有“隆隆隆”的轟鳴聲。

  過了好一會兒，等他回過神來，已經坐在了府衙內的一座堂內，那群衣不遮體的百姓老老實實跪在地上，他身旁伺候的人換成了侯準。

  “陛下？陛下？”

  侯準粗著嗓門兒一邊喊著，一邊晃動著他，把他整個人晃得東倒西歪。

  “行了。什麽事兒？”

  趙征製止了侯準的晃動，隻感覺眼前一陣發黑。

  “陛下。屬下剛剛問過了，那個就是揚州府的府尹。”

  侯準指了指跪在最前麵的英武男子。

  趙征打眼一看，才看清楚，為首這人正是自己一箭射中的那個人。這人長相英武，儀表堂堂，麵容剛毅，此時身上披著一塊破布，被人反剪著手，跪在堂下，正有些瘋瘋癲癲的笑著。

  “你就是揚州府尹？”

  趙征問道。

  “嘿嘿！哈哈哈！揚州府尹？揚州府尹？是，我就是揚州府尹。哈哈哈！揚州府尹！啊，揚州府尹！！！”

  男子傻笑著，瘋瘋癲癲地，嘴裏胡亂說著。

  趙征皺了皺眉頭，繼續問道

  “為何如此驅趕百姓！”

  那男子繼續傻笑。並不答話。反而顛三倒四地說道

  “揚州府尹！我是揚州府尹！我是揚州府尹！哈哈哈哈！揚州府尹！！！”

  笑著笑著，男子咧著嘴哭了起來。

  “揚州府尹？揚州都沒啦！揚州的百姓都死光啦！揚州府尹！哈哈！哪裏還有揚州府尹！！！揚州的人都瘋啦！他們都瘋啦！！！”

  “都瘋了！你們都瘋了！！！你們別過來！！別過來！！！！”

  說著，哭著，男子癱倒在地，滿臉驚恐，不安地四下張望著，往一旁的柱子地下縮去，他整個人蜷縮在柱子地下，驚恐的看著堂內的眾人，嘴裏色厲內荏地喊著“別過來！”“別過來！”。身下早已濕成了一團。一股騷臭的味道瞬間彌漫在整個堂內。

  趙征揮了揮手，兩個玄甲禁衛走出來，把男子拖了出去。

  “哈哈哈哈！瘋了！你們都瘋了！！！你們都是吃人的怪物！你們是妖怪！！！妖怪！！！啊！妖怪！！！哈哈哈哈……”

  男子的聲音逐漸遠去，最終消失不見。不一會兒，禁衛歸刀入鞘，走了回來。

  趙征目光在堂下跪著的百姓中逡巡不定。百姓們仿佛受驚的小鹿，聚集在一起，不安的擁擠著。

  這群人中，大多數都是青年男子，隻有少數幾個是女人與老人小孩兒。透過蓬散的頭發可以依稀辨認出來，這幾個女人長相十分不錯。

  此時那幾個女人正一臉不安地時不時望一眼趙征，然後渾身顫抖著聚集在一起，將一個肚子滾圓的女子藏在身後。她們懷裏抱著小孩兒，與那群老人與青年涇渭分明。

  趙征點了那名令他記憶深刻的老人出來。老人懷裏抱著被他按在水裏險些淹死的男孩兒，跪在了地上。

  “剛剛那位真的是揚州府尹？”

  老人緊緊地抱著男孩兒，低聲回答道

  “回大人的話，那人確是揚州府尹。”

  “揚州怎麽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老人沒有說話。趙征接著問道

  “你是揚州人士？”

  “小老兒乃是杭州府尹的父親。一年前，犬子被杭州城內的衙役分食，小老兒帶著兒媳與孫兒逃難到了揚州。”

  “揚州府尹乃是犬子好友，好心收留了小老兒一家。”

  “那時候揚州已經缺糧，遲遲沒有糧食運來，每天都有大批大批的百姓從南方逃難到揚州。揚州府尹起先還一一收留，但後來流民之中出了吃人的事兒，揚州府尹便關了城門。”

  “年前城中的百姓把能吃的都吃了，還是沒有糧食運來。府衙裏的衙役開始越來越不老實。百姓每天都在減少。”

  “揚州府尹受不了刺激，性情大變，將百姓集中到了府衙內，在衙役的攛掇下，開始吃人。”

  “起先是從老人吃起。然後是婦人。女子，然後是小孩兒。”

  “府尹大人念在犬子的情分上，沒有動小老兒一家，惹得衙役不快。”

  “今年年初，衙役趁著天黑，把小老兒的兒媳拖走……”

  “接著就是小老兒的孫兒，孫女。”

  “不知過了多久，兒媳才被他們放回來，接著小老兒與兒媳還有我可憐的孫兒就被放到了流民一起。”

  “府尹大人規定，每天給流民套上狗鏈子在水中拖著木頭跑，落在最後的五個人就會被吃掉。”

  “大人啊，求大人救救小老兒吧……”

  老人說到這兒，崩潰的嚎啕大哭，邊哭便磕著頭。

  趙征冷冷地注視著老人，一言不發。

  慢慢的，老人哭聲漸弱，停了下來。

  趙征閉了閉眼，他有些疲憊，又點了那名被女人們護在中間的大肚子女人問了一遍。

  得到的答案與老人所說所差無幾。那女人倒是要比老人強上許多，雖然也是渾身顫抖十分害怕，說話卻條理分明。

  “小婦人早已犯下滔天罪惡，不敢奢求活命。隻是懇求大人救救我這孩兒。我這孩兒還小，什麽都不懂。他還從來沒有吃過人肉。小婦人夫妻來生結草銜環。報答大人活命之恩。”

  女人說著，頓首叩頭，盈盈下拜，然後起身，猛地朝著一旁的柱子撞了上去。

  一旁的禁衛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女人癱軟在那一灘汙穢之中，沒了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