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慘劇

  趙征一行人收拾好後，繼續往南走著。由於沒有了馬車，道路上全是雨水，也沒有辦法騎馬，他們的行程很慢。

  幾日過後，趙征一行人遇到了第一批小股的流民。

  這群流民佝僂著腰，**著身子，蓬頭垢麵，散的很開，一邊往前走著，一邊警惕著身邊的人。

  這群流民在看到趙征一行人的時候，瞬間精神了起來。趙征可以肯定，他從這群人眼中，看到了綠色的光芒。

  禁衛戒備著，將趙征圍在了中央，眾人停在原地，警惕的看著流民，一直到流民走過，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趙征揮了揮手，禁衛們收起了刀兵，將趙征護衛在中央，繼續往前走著。

  有了第一股流民，很快就遇到了第二股，第三股……

  越往南走，流民越多，周圍也越荒涼。

  “前麵便是揚州府了。馮寶，你家便是揚州府的吧？”

  趙征問道。

  “回陛下，奴婢確是揚州府人士。”

  馮寶回道。

  趙征點了點頭，看著眼前比蝗蟲過境還要幹淨的山林，沉默了下來。

  這才剛到揚州府，尚未走出淮南道，便是這般景象了，他真的不敢想象，江南道，嶺南道是什麽場景。

  揚州府地處長江下遊，水係發達，自古以來便是一座繁華的城市。

  然而此時，站在揚州城外的趙征，對這個“自古以來便是一座繁華的城市”的說法，有了很大的質疑。

  揚州城城門大開著，守在城門口處的官兵以及城牆上的守備一個人影都沒見到，透過城門可以看到，目之所及，很遠的一段距離內，一個人都沒有。

  水已經灌進了揚州城，趙征試了試，約莫膝蓋深淺。

  “進城看看。”

  趙征心情不大好，也不多說，翻身上馬，駕馭著馬匹趟進了水裏。、

  走過長長的城門，眾人進了揚州城，趙征也勒住了馬韁。

  入目所見，所有的房屋都半泡在水中，拐角處飄來一具被泡的腫脹發白的屍體，屍體周圍縈繞著一大團蒼蠅，正在歡快的開著派對。

  整個揚州城內，散發著一股難聞的味道。說不上來是什麽味兒，總之就是很難聞。

  趙征沉默著抓著馬韁，操縱著馬匹慢慢往前走著。

  拐過街角，又是一具屍體飄了過來，這具屍體有些殘缺，一半身子尚且完整，另一半卻不見了蹤跡。

  又往前行了幾步，拐過街角，眾人來到了主街。順著主街走到盡頭，便是揚州府的府衙。

  此時主街之上，一具又一具的骨架正隨著水流起伏不定，緩慢地飄散到四處。更多的則是被周圍坍塌的房屋阻隔，聚集在了一起。

  整個主街之上，臭氣熏天，無數的蠅蟲嗡嗡作響，匯聚成一朵陰雲四處作怪。

  天上的雨不知什麽時候小了起來，瓢潑大雨變得淅淅瀝瀝的。

  馮寶此時已經一臉慘白，身子打晃，要不是身邊的侯準扶了一把，險些一頭從馬背上栽下掉進水裏。

  侯準扶住馮寶，關切地看了他一眼，馮寶此時隻是失魂落魄地坐在馬背上，任由侯準將他拖到自己的馬匹上，如一具行屍走肉一般。再無半點生氣。

  趙征臉色陰沉的仿佛要滴出水來一般，他一甩馬韁，馬兒趟著水朝著主街盡頭跑去。

  那是揚州府的府衙，是揚州府內地基最高的地方，也是唯一可能沒被淹沒的地方。更是揚州城內唯一可能存在幸存者的地方。

  府衙門口很快就到了。趙征勒住馬匹，看了一眼漫過台階，將將漫過門檻的府衙，以及敞開著大門裏堆砌起來的沙袋，他知道，自己沒來錯地方。

  “陛下！還是讓屬下先去探探虛實吧。”

  侯準將馮寶送到了一名禁衛馬上，打馬來到趙征身邊勸阻道。

  趙征瞥了一眼侯準，聲音裏聽不出喜怒。

  “一群食人的怪物而已，朕有什麽好怕的？”

  說完，便越過侯準往前走去。

  侯準聽了這話心中一驚。他雖知百姓食人的事兒已經瞞不住了，但他想不到，趙征竟然知道的這麽早。

  趙征剛剛走到門檻處，正準備跨過沙袋，又停了下來。

  騎在馬背上的趙征可以看到，府衙院子裏，幾十個個衣衫襤褸的人正在前麵跑著，他們脖子上套著狗鏈子，拖著一節圓木。身後，由兩名大漢架著，渾身**的一名英武男子正哈哈大笑著，一邊笑，一邊抽出箭矢，朝著前方的人群中射去。

  前麵的幾十個人一邊跑著一邊嘴裏發出汪汪的叫聲，身後追著的人一邊哈哈大笑，弓箭亂射，一邊嘴裏呼哨著

  “快跑啊！快跑啊！跑得慢了就是今天的晚餐啦！快跑！本官的好狗！前麵那條老狗！跑快點兒！！！！”

  落在後麵的一名枯瘦老者嘴裏發出犬類特有的嗚咽聲，弓著腰身往前跑了兩步，接著一把抓住身邊的一根鎖鏈，用力一拽。一個袒胸露乳的女人被他拽到在水裏。

  老者跑了兩步後，被一箭射到了屁股上，他嘴裏發出一聲高亢的嗚咽聲，接著一瘸一拐的往前繼續跑。

  “快點兒跑！終點就在眼前嘍！最後幾名可是要下鍋的！今兒個吃個烤老狗怎麽樣？哈哈哈哈……”

  追著的英武男子大聲叫著笑著，他身後跟著十幾個披頭散發的男子，跟著呼哨起來。

  跑了兩步，那老者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追不上了。便故技重施。一把拽住身邊的鎖鏈，一個小孩兒被他拉了回來，他疾跑兩步來到小孩兒身邊，不等小孩兒站起身來，伸出枯瘦如雞爪的雙手，一把將男孩兒按進了水裏。

  “爺…………爺………………咕嚕……咕嚕咕嚕……”

  那小孩兒隻來得及探出頭叫喊了兩個字，便被湮沒在水下。

  老人死死地按著小孩兒，神色間說不出的猙獰，等了好一會兒，突然鬆開了手，慌忙將孩子從水裏撈出來，抱在懷裏踉蹌著往前跑去。

  身後追著的男子發出哈哈的大笑聲，老人嘴裏配合著嗚咽出聲，一陣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