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上了二樓，趙征腳下步伐頓了頓。引路的店家似是看出了趙征的疑惑，跟著停了下來，主動開口解釋道

  “自從咱陛下開了那個叫什麽考的，咱雁錦樓便成了學士們的心頭好兒，有好事的盤點了太原最受歡迎的幾處，咱雁錦樓可是緊隨淑荇坊其後，高居第三呢。客官見到的這些畫兒啊文章啊什麽的，都是學士們留下的。客官若是感興趣，可以等過幾日放榜了再來。放榜那天，咱們雁錦樓邀請了所有留作的學士共襄盛舉。”

  趙征跟著笑了笑，他並沒有嘲笑店家口中稱呼的錯誤，也並沒有跟他解釋學士跟大秦的學子並沒有什麽關係，更沒有說明共襄盛舉的具體用法，而是饒有興致的開口問道

  “聽你這麽說雁錦樓是第三，淑荇坊是第二，那第一是何處？”

  店家看了一眼趙征，笑著說道

  “客官一看便是剛來太原府的吧。這第一自然是皇帝在小文山修的書院啦。那可是學士心中的聖地，將來咱大秦的文曲星可都要出在那兒的。”

  說到這裏，店家顯得有些興奮，他一邊邁著緩慢的步子在前麵引路，一邊回過頭來興致勃勃的介紹著。

  趙征跟著步子走著，認真地聽著，開口問道

  “不是說小文山書院現在不讓人進嗎？”

  店家奇怪的看了一眼趙征，“是不讓進。可以在外麵看啊。”說著抱怨道“也不知道咱這皇帝是怎麽想的，咱還想進去沾沾文氣兒好讓咱兒子將來也考進去呢。咋就不讓進呢。”

  “說不準等到開山門後就能進了。到時候再進去沾文氣兒也不遲。”趙征出言安慰著。

  事實上他確實是這麽打算的，現在小文山書院裏各院正在緊鑼密鼓地排名次準備張榜的事兒，的確不能讓閑雜人等進去。當然，裏麵的人也不出不來。據說宋忠因為連續十幾天沒回府上，他府上的夫人已經進宮到千秋殿那邊鬧騰了好幾次了。

  “也是。希望以後能進吧。”

  店家顯然並沒有太過在意這事兒。放在以前，同樣性質的文淵院還在皇宮裏頭呢，那豈止是不讓平頭老百姓進啊，就連官身想進去，都要提前打報告呢。

  “我聽聞太原之前發生了叛亂？店家的生意可有受到影響？”

  店家狐疑地看了一眼趙征，把趙征上下打量了個遍，接著眼神便警惕了起來。

  趙征見店家目光警惕，身子開始慢慢後退，一副隨時準備喊人的樣子，有些哭笑不得的解釋道

  “我是從河北道來的，前天才到太原府，家裏做了些生意，聽下麵的人說的。”

  趙征這番解釋並沒有打消店家的疑慮。反而讓店家愈發警惕了。

  河北道的人生的高大健壯，骨架相較於其他府道的人都要粗大，趙征雖然不是個矬子侏儒，但顯然跟高大沾不上關係，這話要是李柱子在這兒說，一準兒不會引起懷疑。

  “客官快走兩步。眼下咱雁錦樓正是忙的時候。”店家堅持跟趙征一行人保持兩米的距離，對其他的話題避而不談，很快把他們引到了一個空的雅間門口。

  “客官要點些什麽，且先看看，雅間內有菜單，選好了拉動搖繩便可。對了，咱雁錦樓對麵便是吏部衙門，巡街的衙役就在樓下。有事兒您喊一聲便可。”

  說完，店家急匆匆地離開了，留下哭笑不得的趙征站在原地。

  “陛下？”

  馮寶也有些懵逼，他雖機靈，但到底沒見過這場麵，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了。小時候家裏窮苦，加上連年戰亂與水災，一家人流離失所四處逃命，後來又進了宮，一夜躥紅，成了趙征身前的大太監，說到底，他還隻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兒。

  “哦。”

  趙征回過神來，推開門走進了雅間。

  馮寶要的是兩個挨著的雅間，在安頓好隨行的禁衛後，便邁著小碎步趕了過來，關上房門，剛剛在走廊裏聽到的街道上的喧囂瞬間便低了下去。

  此時趙征正背著手打量著這個雅間。

  雅間內的空間不大，但相對吃飯來說，也不算小了。地麵上鋪著一整張編製的竹席，竹席上鋪了一層薄薄的毯子，一方方精心雕琢的案幾擺放其上，後麵是鋪著獸皮的席位。

  每一張案幾上都放著一張精美的紙張，其上列出了雁錦樓的菜名與價格。

  除此之外，四周牆上掛著幾幅字畫，字畫雖青澀，卻也可見作者功底。

  這一切都那麽的熟悉，讓趙征僅僅看了兩眼便知道，這布置多半是穆靖透露出來的。

  因為他的淑荇坊也是這個布置。隻不過掛的字畫都是名家真跡。

  選了正對著門的席位坐下後，趙征揚了揚頭，馮寶拿起案幾上的菜單將魚龍膾等幾道招牌圈上，又問了趙征的意見添了幾個菜，便搖響了搖繩。

  不一會兒，門外便傳來敲門聲。

  “進來吧。”

  馮寶喊道。

  雅間門被推開，一個陌生的麵孔走了進來。

  “客官還請見諒，剛剛引著幾位過來的李家小哥有些不舒服，換了小的過來。”來人先笑著拱手賠禮，口中解釋著，接著猜問道

  “客官可是選好了？”

  馮寶將菜單遞了過去。來人接過，掃了一眼菜單後瞬間喜笑顏開。

  “還請客官稍等，咱這便去傳。”

  說著轉身便要離開，卻被趙征叫住了。

  “等等。”

  “客官還有何吩咐？”

  來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笑著問道。

  “聽說這邊現在都用朝廷新發的金幣銀幣或是紙錢交易，我這兒出門走得急，忘了帶錢，不知能否用銀子付賬？”

  來人臉上笑容滯了滯，隨即恢複笑容，他賠笑著說道

  “客官還請見諒，朝廷明文規定，自開元三年起，民間禁止私自使用除官府規定的貨幣以外其他方式進行交易。您若是沒帶錢財，可以讓這位小哥拿著銀子到銀號去換，咱們這條街盡頭便有一家。官府給換的。”

  “太麻煩了。我多給你三成。你莫要聲張出去。等下了工，你自己去換行不？”

  來人臉上神色有些掙紮，最終還是搖頭拒絕了趙征的提議。

  “客官見諒，這事兒被抓著可是要被打板子的。況且咱在雁錦樓這工做的也不錯，還不想換工作呢。客官您見諒。”

  趙征點了點頭，裝作不耐煩地揮手把人趕了出去。

  馮寶跟著起身關好門。他跟在趙征身邊也有些時日了，對趙征有了一些了解，自然知道趙征臉上的不耐煩是裝出來的。

  果然，等馮寶關好門轉過身來，便看到剛剛還一臉不耐的趙征露出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