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二娃子似乎十分懼怕老吏，被踹了一腳也不敢吭聲，隻好爬起來引著趙征幾人往裏走。

  趙征點了點頭，走過老吏的時候停下了腳步，他回頭瞥了一眼老吏，轉過頭來，繞過了影壁。

  “娘喲，嚇死老子了。”

  眼看著趙征等人繞過影壁，身影消失不見，老吏這才停下搖晃的身子，用僅剩的一隻手拍打著胸口，。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本是前段時間兵部整改刷下來的軍中老兵，後來刑部組建衙役又被招了回來。刑部的人見他缺了一隻手臂，便給他安排了看門這個輕鬆地工作。

  他是見過趙征的，更清楚的記得大秦的皇帝長什麽樣。

  趙征一路跟著二娃子來到了林羨所在。

  “在這兒等著，我進去通傳一聲。”

  二娃子似乎還在為老吏踹他一腳的事兒耿耿於懷，對趙征一行人並沒有什麽好臉色。他也是軍中整改刷下來的，與老吏年老體衰不同，他是因為年齡不夠。家中除了他自己又再無其他人，刑部組建衙役的時候便把他招了回來。二娃子在軍中的時候便與老吏是一個伍，頗受老吏照顧，對於二娃子來說，老吏幾乎就是他爹。他不敢把氣撒在老吏身上，便隻好偷偷衝著趙征這一行陌生人撒氣。

  趙征自然不會跟二娃子一般見識，看他的模樣，也就比趙律大不了幾歲，但從剛剛在門口展現的敏捷身手來看，這也是個老兵了。

  別看他被躺著的殘疾老吏一腳踹倒似乎是一直弱雞，實際上在老吏踹他的瞬間他便反應了過來，趙征清楚地看到，老吏伸腿的瞬間二娃子身體僵硬了一下，隨後停在原地，被踹跪在了地上。那僵硬的一下，應該就是二娃子身體的肌肉記憶反應與理智思維對抗導致的結果。也就是說其實他已經意識到了危險，但考慮到老吏踹空了可能從躺椅上掉下來，這才沒有躲閃。

  二娃子態度不好，但並沒有故意延誤，因此，很快，林羨便出來了。

  “不知陛下駕臨，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林羨走到趙征麵前拱手說道。

  趙征點了點頭。瞥了一眼躲在林羨身後，一臉驚恐的二娃子笑了笑，率先走進了屋內。

  “林大人……”

  林羨根在後頭剛要邁開步子，便被他身後的二娃子拉住了。二娃子一臉驚恐，語氣顫抖著看向林羨。

  “行了，去陪著你郝叔吧。陛下雅量，不會跟你計較的。”

  二娃子的事兒林羨聽說過，加上他本就一直在刑部做著傳話的活兒，林羨也是認識的。因此，他拍了拍二娃子的手安撫道。

  二娃子點了點頭，依舊有些將信將疑，他見過的人裏，就數林羨的官兒最大了，因此，他最終還是選擇相信林羨。

  轉過身，一邊走著二娃子一邊嘴裏嘀咕著

  “他可沒那麽寬宏大量……”

  林羨拍了一巴掌二娃子，驚得他跳著腳跑開了，這才搖了搖頭走進屋裏。

  馮寶衝著林羨拱了拱手算是見禮，隨後退出房間，並貼心地關好了房門，拱手矗立在門外。

  屋內，趙征也不廢話，開門見山的問道

  “蘇於氏依舊每日都來探望蘇哲嗎？”

  林羨點了點頭

  “有蘇毅的消息嗎？”

  林羨搖了搖頭。

  自從那日雨夜在皇宮裏洗了個熱水澡，吃了一頓味同嚼蠟的晚膳，並穿走了一件皇帝的衣服後，林羨便不會再對趙征的任何行為有所驚訝了。更何況以他對這位年少的帝王的了解，蘇氏的事兒，遲早會解決的。

  處置了所有參與太原叛亂的人，哪怕是傳信兒的都沒放過，東市口的地現在還是一片暗紅呢，沒道理會漏過蘇哲這個親身參與的人。放著蘇哲在刑部大牢裏半年沒有動靜，還默許家人探望，這不就是在釣魚嗎？

  這些念頭在腦子裏打了個轉，便被他飛速扔了出去。

  林羨將年前蘇於氏與蘇哲起爭執的那次雙方所言說了一遍後，便停了下來。

  聽了這話，趙征敲打著案幾，露出個不屑一顧的表情。

  “名滿天下的商賈奇才，徐州商會的會長，徐州蘇氏蘇大公子？以朕看來，這恐怕就是個草包。狗屁不通的東西。真不知道蘇毅這麽聰明的人，怎麽生出這麽個東西來的。”

  這話林羨沒敢接，放眼朝堂，如今大秦滿朝文武敢接這話的也不過一掌之數。

  趙瑩本就是皇室，資曆夠老，現在雖然是文官，但在十七年前那可是文武一把抓的好手，這算一個。

  北邊兒抗擊北蠻累世忠良的穆勒與張權，算兩個。

  除此之外，便隻有已經死掉的武壽、盧勇二位了。

  滿打滿算，連死人也算上，也不過五個人。

  他林羨忝為刑部尚書，可不敢接這個話茬。這要是傳出去了，就算旁人不追究，兵部那幫殺才也夠他喝一壺的，他還想安安穩穩地告老，衣錦還鄉光耀門楣呢，現在大秦的政策這麽好，他可不想哪天被人套了麻袋打悶棍，含飴弄孫它不香嗎？

  對於林羨的反應，趙征毫不意外。事實上如今擺在他麵前最大的也是最後一座大山，便是徐州蘇氏。

  他依靠太原叛亂一舉將天下世家清洗一空，連一直隱於幕後的薑氏都沒有逃過，之所以留著蘇哲，就是因為蘇毅這座大山的存在。

  趙征晾了蘇哲半年，這半年時間即是給蘇毅的，也是給他自己的。他需要好好考慮一下，徐州蘇氏究竟該怎麽處理。

  蘇毅在軍中的威望實在太高了，高到他之前所有的準備都失了效用。

  按照他原來的計劃，本打算用穆勒代替蘇毅的，但從宋琮秦甘率領十萬大軍支援勝州的情況來看，穆勒在軍中威望雖強，卻並不足以代替蘇毅。他此前的估算出了偏差。

  趙征本以為穆勒與蘇毅屬於同一時代的名將，穆勒又是外戚，理應足夠分量才對，但現實情況卻告訴他，穆勒軍中威望固然足夠大，但穆勒對軍隊的影響，主要集中在北方，他對軍隊的影響，並不足以與蘇毅相媲美。

  這是趙征此前沒有想到的。

  現在趙征要考慮的，是如何處置蘇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