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李灃

  趙征打發了李柱子前去求證，便轉過頭來繼續聽攔路女子敘言。

  “家姐乃是嫁給了太原府工部水利員外郎文大人為續。姐夫為人剛直……”

  聽到女子提到文衡，趙征點了點頭，直勾勾的望著女子身側的幼兒，耐心的等女子說完，這才出聲問道

  “你身邊的可是文氏幼子？”

  女子哭泣聲音漸弱，抬起頭一副梨花帶雨的模樣殷殷切切地望向趙征。

  “回陛下的話，正是文氏幼子。當日文府被抄，恰逢幼子在外玩耍，這才躲過一劫，事後有好心人把幼子送至小婦人家中，小婦人這才知曉，知曉姐夫一家已然遭奸臣陷害，遭遇不測，還望陛下為小婦人做主哇！”

  說著，女子低下頭，又嚶嚶嚶的哭泣起來，這一次，連帶著她身側的小孩兒也跟著哭了起來。

  這時李柱子才從馬車上下來趕過來。

  “陛下，東裏村確實有入忠烈祠的，東裏村有兵籍十六戶，根據老頭兒所載，入忠烈祠者合計一十六人。其中卻有一戶與文衡有些關係。”

  趙征點了點頭，瞥了一眼跪在龍輦前哭泣的婦人與小孩兒，低頭沉思片刻，虛弱的吩咐道。

  “柱子，你將那個小孩兒抱過來，”複又衝著哭泣的婦人說道“你且放寬心，雖然文衡的案子朝廷早有定論，但既然有人喊冤，朕便不會不管。你先回去等消息吧，文衡的幼子這幾日便隨朕出入，安全還有保證。”

  婦人聞言大喜，咚咚咚連著磕了九個頭。這才哭啼啼的被李柱子好言送到路邊。

  李柱子轉身將跪在地上的小孩兒抱起來，剛要搜身，便被趙征攔住了。

  “一個三四歲的稚童幼子，就算身上真的藏了刀刃，又能做什麽？天氣這般寒冷，讓你這一折騰，再染上風寒就不好了。你就讓他這麽上來吧。”

  李柱子還有些猶豫，趙征已經等的不耐煩了。

  “莫要忘了朕也是軍陣中廝殺過的。沒你想的那麽弱不禁風。”

  李柱子頓了頓，鬆開了手上的動作，低低的應下後，抱起小男孩兒送到龍輦上，趙征也不嫌棄小孩兒髒，伸出手虛虛扶了扶。

  “不要怕，你且坐穩了，朕病了這許久，身上可沒有多少力氣。哈哈。”

  趙征逗弄著小孩兒，

  此時前方的樹枝已經清理完畢，龍輦重新升起，聖駕繼續前行。

  “柱子啊，你讓他們快些，”

  趙征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默默在心裏算了算。

  本來他出宮的時間是剛剛好的，但因路上遇到這一婦一幼耽擱了時間，此時再按照原來的速度，便是有些晚了。

  雖然他是皇帝，有讓人等著的特權，但他並不願意貿然行使這個特權。

  李柱子應了一聲後，打馬上前，不一會兒，龍輦行進的速度便快了不少。

  盡管速度快樂，但龍輦並不會顯得搖晃，反而一如既往的四平八穩。

  趙征繼續保持著一條腿曲著，一條腿伸直的不雅坐姿，籠了籠龍輦上的小男孩兒，讓他靠在自己身上，一手輕輕地撫摸著，仿佛在逗弄一條小狗兒一樣，一邊跟龍輦側的李柱子說這話。

  “你不用怕，朕又不會吃人。”

  似乎是感受到手底下的瘦弱身軀微微顫抖起來，趙征頓了頓手上的動作，低下頭溫言安慰道。

  小孩兒微微抬起頭，一張髒兮兮的臉上一雙眼睛顯得異常明亮，他怯生生的點了點頭。

  “這就對了。小家夥兒，一會兒朕還有事兒要處理，得等到處理完畢才能帶你回宮。到了地方你要去哪兒呆著想好了沒有？”

  說著，趙征輕輕捏了捏小孩兒的鼻子。

  “你可得想好了哦。”

  小男孩兒一雙明亮的眼睛望著趙征蒼白的不正常的一張臉上，露出的笑容，微微有些失神。

  趙征也不再逗弄他，轉而抬起頭繼續跟李柱子嘮家常。

  “過兩天讓你家的抱著真的侄兒進宮來。”

  自從有了趙治以後，趙征跟人談論家常便從原來的漫無邊際變成了現在的必說小孩兒。

  李柱子聽到趙征的話後，騎馬的動作頓了頓，回過神來後趕緊又追了上來。他沒有說話，這是一直沉默著。反倒是趙征開始喋喋不休起來。似乎要將這九個月的話一次性全部說盡一樣。

  “柱子啊，你怎麽不說話了？這可不像你。倒是王武那小子，整天鋸嘴葫蘆一樣，不聲不響不言不語的。朕今兒把話放這兒了，你可別跟他學，”

  李柱子似是這才反應過來，低著頭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憨憨的撓了撓頭甕聲甕氣的說道

  “屬下還以為陛下您嫌煩呢。嘿嘿。”

  “你呀你。”

  趙征伸出手指遙遙點了點李柱子，笑罵了兩句。

  “聽見沒有，過兩日帶著真的小侄兒進宮來。讓朕也瞧瞧。”

  李柱子咧開嘴笑了起來，用力的點了點頭。

  “對了，孩子可取了名？”

  “還沒呢。這幾日屬下一直沒回家，屬下父母早亡，孩子的名便一直擱置著呢。”

  趙征點了點頭，思索片刻說道

  “既然這樣，朕給他取個名字吧。”

  李柱子欣喜的點了點頭。

  “那屬下便多謝陛下了。”

  趙征渾不在意地揮了揮手，想了想說道。

  “便叫李灃吧。”

  “陛下，是哪個feng？”

  “灃水的灃。”

  趙征見李柱子一臉的問號，沒好氣的訓斥道

  “早早便讓你多認些字，你總是變著法的偷懶，如今連自己兒子的名字都寫不出來，丟人不丟？”

  李柱子也不惱，隻是撓著頭露出招牌式的憨笑。

  趙征看了也沒脾氣，李柱子跟他混熟了以後，便是這幅滾刀肉的模樣，他是打也打過罵也罵過，李柱子就是不改。

  趙征搖了搖頭，將feng如何寫給李柱子說了。李柱子了然地點頭笑了起來。又惹得趙征一陣喝罵。

  灃水乃長安城外黃河一條支流，灃自有水源豐富的意思在裏麵。趙征給李柱子的兒子取這麽一個名字，寓意自是極好的。

  “再等兩年，朕的小治兒長大了，讓他入宮，跟著小治兒一起學習。”

  趙征這話一出，李柱子麵上笑嘻嘻的模樣全部消失，他肅容端坐在馬背上，衝著龍輦拱了拱手。鄭重其事地謝了恩。

  “行了，你少氣朕幾次，便什麽都有了。”

  趙征渾不在意地揮了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