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信
作者:指缺      更新:2020-11-12 13:55      字數:2300
  第一百五十三章信

  李柱子見到趙征的時候,趙征的咳嗽已經不像他離開時那麽激烈了。許是安神的熏香起了作用,也許是湯藥起了療效。

  趙征一如既往地埋頭在成堆的奏章之中,仿佛一頭蹲坐在寶山之前的凶獸,雖然一語不發,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餘威。

  李柱子進來後放輕了手腳,順手拿起放在案幾前端的奏章,嘴唇蠕動許久,化作一聲歎息,轉身離開了。

  這是文淵院的奏章。

  趙征給“學術期刊”定了個古怪的名字——大秦邸報。

  但文淵院的人沒人在意為何一份刊登滿了“學術論文”的“期刊”叫做邸報。

  他們在意的隻是他們連日爭論出來的成果通過了。

  李柱子在一片歡呼聲中搖著頭離開了。

  開元二年五月初十。

  雨季到來。汛期來臨。

  天空開始進入了連日的陰沉,接著便是傾盆的大雨。

  有去年的汾水決堤案打底,今年各地的水利員外郎不敢馬虎,紛紛搭起了精神,帶著一大堆人駐守在河堤上,日夜觀測水位上報。

  有些還沒下雨的地方,官員們也紛紛開始加緊時間進行河道疏逡,為迎接接下來數個月的汛期做準備。

  汾水表現的很好。盡管大雨傾盆,但河堤穩固,沒有絲毫決堤的跡象。

  小文山的情況便不太好了。

  因為連日的大雨,耽擱了工期,進度緩慢,不過好在要緊的部分已經完成,工匠們完全可以用這段時間在屋子裏做些精細活兒。比如雕刻。

  除了小文山,外出繪製江山堪輿圖的幾支隊伍也收到了影響。他們的繪製速度明顯變慢了許多。最近更是連續多支隊伍出現了受傷的情況,不過好在暫無人員死亡。薑淵便動用薑氏的關係,在各地給予繪製隊伍頗多照顧。

  戶部的銀子如同流水一般花出去,寧瑜卻顧不得肉痛。

  最近,他正忙著召天下商賈進太原的事兒。

  太原作為大秦此時的國都,但凡有些名氣的商會,都會在此設立分號,因此寧瑜隻需要將通知下發到各個分號即可,剩下的他們自己自然會完成。

  他戶部今年的事兒格外的多,無論是兵部的補貼,還是小文山、江山堪輿圖都是支出,正是緊缺人手的時候。他實在騰不出人手按個去親自通知,隻能利用各商會的分號自行通知了。

  兵部的大裁員已經走到了尾聲,此時正是著手準備訓練的時候,遇到了大雨,也隻能無奈擱置,將訓練的計劃一日一日的延後。

  刑部倒是沒受到什麽影響,他們的工作本就是在室內完成的,此時也在熱火朝天地進行著法案的修訂。

  與刑部相同的是文淵院,不過今天的文淵院顯得有些不同尋常。

  平日裏各研究各的,今天倒是聚集在了一起。

  今天正是大秦邸報印成外放的日子。

  這群入了魔的老學究顧不得雨天,紛紛安排了人手小心保護著邸報,快馬加鞭地送往了四地,

  等送報的人走幹淨了,好不容易聚在一起,這群人幹脆開了個交流會。

  會上載歌載舞,高聲吟哦,好不快活。

  吏部的人也在慶賀。

  病了三個多月的吏部尚書諸葛瓊終於好了。正所謂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諸葛瓊意氣風發地回到吏部,喊了吏部的人“下班別走。領導酒樓請客”。引發一陣陣歡呼。

  這邊剛歡呼完,便見一騎冒著雨闖了進來。

  “聖旨到!”

  諸葛瓊整頓衣冠起斂容,帶著吏部上下官員跪拜接旨。

  聖旨不長,秉持著趙征一貫的有事兒說事兒從不墨跡的性格,要求諸葛瓊帶著吏部官員整飭吏政。他認為現在的官僚體係還是有些冗雜,需要精簡規整。要求吏部拿出個章程來。

  諸葛瓊接了旨,順手塞了一袋子銀兩,被李柱子錯開,肅著臉,看不出喜怒。

  李柱子才不管諸葛瓊是喜是怒呢。他宣旨完畢後,急匆匆地回宮了。

  進了宮門,眼看著兩隊禁衛軍迎了上來,李柱子提前下了馬,掏出腰牌遞給了守在宮門口的禁衛軍。

  禁衛軍仔細驗看過後,把腰牌遞還給了李柱子。

  李柱子牽著馬一路經過層層驗看來到禁衛軍駐地,把馬交還給馬夫後,急匆匆返回了書房。

  在書房側的耳房與張騏交接一番後,換了一身幹爽的衣服,套上甲胄,手握大刀,閉目休息起來。

  “咳咳咳咳……李柱子……咳咳咳……”

  耳邊隱約傳來了呼喚聲,李柱子睜開眼,將刀跨在腰間,走出耳房,進了書房,反手關上了門。

  “陛下!”

  “掌燈!”

  一陣壓抑的咳嗽聲後,傳來了趙征低沉沙啞的聲音。

  書房裏關著門窗,有些沉悶,再加上外麵下著雨,顯得很昏暗。

  李柱子借著昏暗的光亮走到銅燈前,掏出火折子吹了吹,將銅燈點亮,拿起邊上擱置的簽子撥弄了一番燈芯,書房裏頓時亮堂了不少。

  “轟隆隆!”

  一道慘白的閃電劃過,借著,外麵傳來了隆隆的雷聲。

  雷聲很大,蓋過了趙征壓抑的咳嗽聲。

  好一會兒,上首才又傳來聲音。

  “什麽時辰了?”

  李柱子剛要回答,驀地臉色一變。整個人弓起了身子,手掌握住了腰間的刀柄,三步並作兩步跑,真個人宛若一隻狸貓竄到了門口,透過門縫朝外看去。

  “報——”

  “江南道急報!!!”

  李柱子臉色一變,隱晦的回頭看了一眼,正與趙征的目光對上。

  趙征仿佛一頭睡醒了的猛虎,一雙眼睛散發著攝人心魄的光芒,擇人而噬。

  “起去看看,咳咳咳咳……怎麽回事!”

  趙征的聲音裏喜怒難辨。

  李柱子收回了目光,並未鬆開握在刀柄上的手,而是用肩膀撞開了書房的門。

  一股濕氣隨著風,撲麵而來。

  李柱子目光灼灼地盯著那個由遠及近的人影,在人影即將跨入院落門庭的時候,一個閃身竄了出去。

  “把信交給我吧!”

  李柱子不含絲毫感情的聲音響起,真個人如同一堵牆一樣攔在了信使的麵前。

  信使弓著腰,眼神朝著他身後瞄了瞄,被李柱子不動聲色地挪動身子擋住了。

  信使從懷裏掏出了信件遞到了李柱子手上。

  李柱子看了一眼,臉色為之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