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不消停

  開元二年三月廿一。

  春天裏的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田地之間，卻是一片忙碌的景象。無數的農民正忙著播種。

  趙征也在忙碌。

  一個月以來的忙碌讓趙征愈發的清瘦了，連腹部的小肚腩也癟了下去。

  去年做的衣裳，今年穿在身上竟顯得有些肥大，仿佛掛在竹竿上一般，空蕩蕩的。

  好在殿中省提前準備了今年的衣裳，才讓趙征沒有陷入無衣可穿的尷尬境地。

  春日裏的天氣漸暖了起來，太原城裏的人也“瘦”了下來。冬日裏guo成個球的模樣，如今開始逐漸褪去冬衣。

  有文淵院的書生甚至穿著寬袍廣袖，峭立在城外汾水堤壩上，春風一吹，帶動著寬大的袍袖衣袂翻飛，飄飄欲仙，好不瀟灑風流。

  就連穆靖幾個小家夥也褪去了冬衣，穿著薄了許多的春服，顯得英俊了許多。

  趙征卻依舊裹著冬衣，瑟縮在填了數個火盆的書房裏，每日每夜地批改這奏章。整個書房被他搞得活脫脫一個大火爐，李柱子這般人甚至隻在裏麵站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便渾身是汗，呼吸不暢起來。

  今日以來，趙征愈發的忙碌起來，他甚至不回千秋殿睡了。

  前段時間，因著他的喜好，整個千秋殿也被火盆圍成了火爐，小趙治連帶著穆菡，都感染了風寒。

  這可把趙征嚇壞了。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回千秋殿休息過了。

  他與趙治、穆菡也已經有十幾日沒有見過麵了。

  小文山已經開始動工，近段時間工期有所減緩，主要是到了播種的季節，雇傭來做工的人要回去種田。

  這一點倒是不用擔心。小文山經過最初的準備，如今隻需要按部就班地行進就好。

  如今趙征滿心滿眼的是另一件事兒。

  兵部自打二月便開始整飭行伍。按照他的要求進行了一番大的變動。

  首先便是進一步抬高了兵籍的地位。

  與上一世相同的，秦國的士兵戶籍，也是區別於其他人而單獨列出的。

  除此之外，秦國的兵籍屬於世襲繼承製。即一家子裏，父親是兵籍，兒子也要入兵籍，孫子、曾孫，子子孫孫都是兵籍。

  大秦雖然分了不同的戶籍，譬如當兵的是兵籍，種地的是農籍，商賈是商籍，當官襲爵的是官籍。卻並不像西楚那般彼此之間階級分明。

  相較於西楚的戶籍世襲繼承製，大秦除了兵籍會繼承外，其他的戶籍是可以相互轉換的，而且轉換的條件十分寬鬆。

  趙征沒有廢除戶籍分類的意思。廢除了商籍農籍官籍之分，也就是人為地打破了彼此的階級。他認為大秦現如今這般雖有階級之分，但不固定的情況就很好。

  他隻是單獨地抬高了兵籍。給予了兵籍種種優惠，同時也抬高的兵籍的門檻，廢除了兵籍的繼承製度。

  在他的要求下，兵籍被單獨拿出來，歸入了兵部的管轄之內。

  這一舉動引起了寧瑜的強烈不滿的同時，獲得了兵部一幹滾刀肉的強烈支持。

  與此同時，他還規定了兵籍的種種優惠，其主要集中在了稅賦方麵。兵籍之家相較於其他戶籍，在稅賦之上擁有很大的減免。

  這一舉動更是讓掌管著帝國錢袋子的寧瑜肉疼地連續在書房徘徊了好幾天。最後一幹戶部官員被兵部的滾刀肉叫到了太原城最大的酒樓裏，拚酒拚了一天，然後全部抬著送回府裏後，這才消停下來。

  趙征對兵籍做出的種種改變，得到了整個軍方從上到下的一致支持。

  雖然他抬高了兵籍的入門難度，廢除了兵籍世襲製度，但不管怎麽說，都是在為兵籍謀福利，為當兵打仗的帶來了實實在在的利好。

  但緊接著趙征的一番操作，便讓這幫家夥感到了難受。

  趙征下令，軍方凡不滿十五歲，高於四十五歲的士兵，全部發放補貼“勸退”。與此同時規定，以後所有士兵服役期限均為十五歲至四十五歲。

  在這三十年間，朝廷發放高額的俸祿，士兵可以不理俗事，隻管服從軍隊。

  在這個政令頒布之後，他的書房就沒有消停過。

  兵部的一杆子滾刀肉每日每夜地撒潑打滾，紛紛要他收回成命。

  起初趙征不想理會，但奈何這幫人是真的毫無羞恥之心。不論蘇毅還是宋琮，關望還是秦甘侯準，一幫子年齡比趙征大了二三十歲的老家夥，不是抱著趙征大腿不鬆手，就是躺在書房地上不起來，更有厲害的直接搶了李柱子的活兒。吃飯、傳召、休息、更衣、洗漱……就連睡覺，趙征一睜眼，保準看到的就是這幫子滾刀肉的臉。

  偏生這幫人在軍中地位極高，李柱子這個新晉陛下麵前的紅人在他們麵前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被煩的不行的趙征怒斥兵部恃寵而驕，這幫人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不論趙征如何痛罵，依舊舔著臉一個勁兒往他跟前湊活。

  被如此待遇的趙征整日裏除了兵部的奏疏外，看不進去任何其他部門的奏疏，無奈之下隻好把人召集到了一起，將自己的全部想法和盤托出。

  “朕知道你們那點兒小心思。”

  趙征緊了緊身上披著的大氅，掃了一眼書房裏袒胸露乳的一群糙漢，冷哼出聲。

  “裁撤十五歲以下，四十五歲往上的士兵這事兒是為了軍隊的戰鬥力考慮，無論如何也不能更改的。”

  “陛下，這麽一來，恐怕要有近十萬的將士要被裁撤了。”

  “是啊陛下，您看看咱們這一屋子人，除了陛下您，大多都是四十好幾的拉。”

  “就是啊陛下，您這升職輕飄飄的下了，可是您讓這幫一輩子呆在軍中的廝殺漢可怎麽活啊。”

  ……

  趙征此言一出，整個書房瞬間變成了菜市場，鬧哄哄的亂成了一團。

  “閉嘴！”

  趙征大聲嗬斥著。

  “朕說了不管了嗎？哼！”

  “裁撤下來的，朝廷給發撫恤，份利就照著戰死沙場的一半發放。兵籍依舊歸戶部管，兵籍出來，場麵上反對的聲音這才小了許多。

  大秦對戰死沙場的撫恤是極為優渥的。能發放戰死撫恤的一半，已經是很不錯的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