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罪臣

  此時不怪趙征發脾氣。

  他辛辛苦苦地剛把事情辦妥，這群人就跑出來添亂，如何不讓他生氣！

  他們這是要做什麽，不需要開口趙征就知道。

  無非就是給武壽求情罷了。

  武壽的情況懂的都懂，不懂的都在這兒跪著呢。

  他們也不想想，連武壽自己都沒跳出來鬧騰，他們這幫子人跳出來瞎折騰什麽？

  這一幕很容易就讓趙征聯想到了十六年前的長安。

  自古以來，但凡長了腦子的，都不會幹出這種事兒來。

  這是在逼皇帝就範！

  趙征東征大勝歸來，攜大勢而回，正是鋒芒畢露之時，他如何會向這幫人屈服？

  十六年前的趙榮都明白的道理，趙征如何會不明白？

  十息轉瞬就到，就在趙征抽出了佩劍即將動手的時候，皇後趕到了。

  穆菡抬手握住了趙征高高揚起的手臂，阻止了趙征的動作。

  趙征怒氣衝衝的回頭看了過去，穆菡堅定地看著趙征，搖了搖頭。

  “陛下還請息怒。他們隻是受了蒙蔽，”

  穆菡輕聲說道。

  趙征此時理智回籠，冷哼了一聲，鬆了鬆勁，順勢放了下來。穆菡心底暗鬆了口氣，越過趙征走到眾人麵前，掃視了一圈後，冷聲喝道

  “還在這兒跪著做什麽？本宮雖不通政事，卻也知道，你們這不是勸諫，這是逼宮！難道你們要造反嗎！”

  “臣等不敢！”

  “不敢？朕看你們敢的很！”

  “既然不敢造反，還不滾回去！”

  十幾個禦史依舊跪在那裏不動。為首之人太起身剛要開口，正對上趙征擇人而噬的目光，瞬間便被震懾住，呐呐不敢開口了。

  ………………

  這件奇葩的“逼宮”事件，很快就在各部尚書趕到後，虎頭蛇尾地結束了。

  趙征在眾人的勸慰之下，氣咻咻地收回了佩劍，不過參與的十幾個人依舊被削了官職，收押進了刑部大牢，跟著趙征林羨一起進了刑部衙門。

  “帶朕取見文衡。”

  一路上趙征的臉色一直很難看。

  他本意上並不想讓自己來見文衡的事兒鬧的人盡皆知，但遇到了下午的事兒後，讓他心裏很不爽，幹脆就這麽大張旗鼓地進了刑部。

  對於趙征的用意，林羨早在昨天從書房回來就猜到了一二，如今在聽到趙征的命令後，隻是沉默著，陰沉著臉色親自引著趙征走進了大牢。

  “臭著一張臉擺給誰看呢？”

  趙征出言嘲諷道。

  “臣不敢。”

  林羨凜然不懼，回懟道。

  對於林羨，趙征是沒轍的。

  他做的事兒政治上是正確的，但在林羨這兒不好使。

  因為林羨就特麽是個認死理的人。

  以林羨的聰明才智，趙征相信林羨早就猜到了自己要見文衡的目的，隻是這個聰明人是個頗有原則的人，他是刑部尚書，一言一行秉持的是大秦的律法，而不是他這個皇帝的意誌，這讓趙征欣慰的同時也頗為頭疼。

  如果林羨隻是個鐵憨憨，一門心思頭鐵地跟他據理力爭，事情反倒是好辦了，可惜林羨是個聰明人，同時還是個有原則的人，這就很棘手了。

  如果可以，趙征也不願意這麽做，但他現在已經開始著手準備，一切都迫在眉睫不得不發，他沒有功夫讓林羨打心底裏認同自己的做法，或者另尋他法解決。

  因此，即使一路上林羨臭著一張臉，趙征除了出言諷刺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刑部的大牢很幹淨，除了限製了人身自由以外，一切都比想象中的好太多了。

  牢房大多是空的，隻偶爾有幾個關了人，裏麵也配備了幹淨的被褥，牢房裏大多還都搭了個不大的火炕，暖洋洋的。即使犯人上著鐵鏈，也沒有什麽上刑的痕跡。

  犯人們穿的囚服很幹淨，犯人的身體也很幹淨。

  牢房很寬敞，采光也還不錯，內部通風良好，沒有異味兒。

  趙征隨著林羨七拐八拐走到了最裏間。見到了被關著的文衡。

  文衡周圍的牢房都是空的，這附近就關著文衡一個人。

  趙征見到文衡的時候，這個像文人更多過工匠的家夥正捧著一卷書，借著桌上的油燈認真的看著。渾然不知皇帝的到來。

  林羨輕輕地打開了牢房的門，慢慢的退了出去。

  趙征盯著文衡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推開牢房門走了進去。

  似是被趙征打擾到了，文衡皺了皺眉，抬起頭來，目光從書上移到了趙征身上。

  文衡是見過趙征的，不過他似乎有些忘記了。他看了一眼趙征，眯著眼想了想，好半天才想起來趙征是誰，放下書後，理了理衣衫，拱手行禮。

  “罪臣文衡，拜見陛下！”

  “免禮吧、”

  趙征走到近前免了文衡的禮，探頭掃了一眼，發現他看的竟然是一本《山川地理誌》。

  “謝陛下！”

  文衡直起身來，目光炯炯有神地盯著趙征。

  這讓趙征有些尷尬，他此來目的並不單純，但此時麵對文衡坦蕩蕩的模樣，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原想著這個場景並不是這樣的，今天的刑部大牢之行應該很簡單才對。

  “昨天武壽辭官。朕準了。”

  沉默了許久，趙征這才開口說道。

  文衡一愣，似乎不太明白武壽辭官跟他有什麽關係。

  “諸葛瓊也稱病在家了、”

  趙征繼續說道。

  這是今天早上的事兒，經過一晚上的思考，諸葛瓊上了奏疏稱病在家，趙征很痛快地準許了。

  文衡依舊一副呆呆愣愣的模樣，這讓趙征愈發難以啟齒了。

  漸漸地，似乎想通了什麽，文衡的臉色逐漸變換了起來。

  趙征別過頭去不去看文衡。

  文衡挪動著步子，拖動腳上的鐵鏈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他挪到了火炕邊上，拿起火炕方桌上的酒壺，高高舉起，仰著頭，酒水化作一條略帶渾濁的水線入喉。

  他大口大口地吞咽著，一直到酒壺裏的酒液傾倒光，他晃了晃酒壺，這才慢慢地放下。抬起袖子擦了一把唇邊的酒水，目光恢複了清亮，炯炯有神地望著趙征開口。他的聲音依舊清亮。

  “陛下。臣，招了！”

  趙征扭過頭去，沉默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轉身走出了牢房。連門也顧不得關，快步朝著外麵走去。

  “罪臣文衡！叩謝陛下隆恩！”

  身後，文衡清亮的聲音響起，回蕩在大牢裏。

  （咳咳，諸位小夥伴，懂得都懂哈o(n_n)o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