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錢遷

  眼下他們雖然成功渡過了滄水，但並不意味著就安全了。

  滄水兩岸地勢平緩，十分有利於騎兵發起衝鋒，他們繼續逗留在這裏，就是在給幽州騎兵集結的機會，一旦幽州騎兵全部集結完畢，對著營地發動衝鋒，他們無疑隻有慘敗的下場。

  眼下雖然憑借卻月陣暫時站住了腳跟，但卻月陣不是萬能的。盡管卻月陣克製騎兵，但沒有什麽陣法兵種之間的克製是絕對的，如果幽州騎兵全部集結在一起，他的卻月陣頂多能幫他爭取一炷香的時間。對戰局影響不大。

  因此，他們必須在幽州騎兵全部集結在一起之前，突進到山裏去。到了山裏，騎兵的衝鋒優勢就發揮不出來了，騎兵沒有了衝鋒優勢，他才好打。

  ————————————————

  易州城內。

  易州是一座與滄水相鄰的州府，易州的地理位置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滄水的中央地帶了，從易州一分為二，往東南，是一片平緩地勢，往西北，是一片崇山峻嶺，一直與燕山相連。

  錢遷就駐紮在易州。

  此時秦軍登陸的消息他已經收到了。這讓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張馬勇在他手下為將多年，能力他是知道的，可就算如此，也不至於這麽快就被人攻到河對岸吧？

  錢遷盯著下方前來請罪的張馬勇端詳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問道

  “張馬勇，究竟是什麽情況？”

  張馬勇跪在地上嘴唇動了動，硬邦邦的回道

  “是屬下一時疏忽……”

  話沒說完，就被錢遷一聲輕喝打斷了。

  “夠了！”

  錢遷一拍案幾，站了起來。走到張馬勇跟前伸出手指點著張馬勇說道

  “別給我整這些虛的，你就告訴我，為什麽沒守住？是你指揮有問題，還是他們配合有問題？還是秦軍真的就這麽神勇！”

  張馬勇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把事情講了出來。

  “秦軍借天氣之便搭建浮橋渡過滄水，但在秦軍先鋒軍渡過滄水的時候，就被發現了，按照原來的部署，周圍幾支騎兵收到信號迅速前往支援，但當屬下即將打掉秦軍先鋒軍的時候，秦軍再次派兵增員。屬下意識到他們並不是試探，而是想要趁機渡河，於是屬下發了集結信號。但周圍幾支騎兵並沒有立刻做出反應。屬下先命已集結騎兵反複發起衝鋒，等待其他騎兵集結，但等到其他騎兵集結，為時已晚，秦軍已經站穩腳跟。”

  錢遷聽罷勃然大怒。

  “好大的膽子！都是誰！都有誰！竟然膽敢不聽軍令，貽誤戰機！”

  “追風營，驍騎營，破虜營，均未按時集結。”

  張馬勇聲音平穩依舊。聽得錢遷麵部一陣抽搐。

  他麾下四個騎兵營向來不合他是知道的，追風營、驍騎營、破露營聯合起來擠兌張馬勇率領的沒羽營這事兒他也知道，誰讓張馬勇作戰凶猛軍功最大呢？

  但他實在沒想到，在這麽重要的戰役之中，他們竟然敢這麽明目張膽地拖後腿。

  詳細的戰報他已經聽張馬勇說完了，當時但凡這三個騎兵營能及時來一個，這場仗的結局也不會是現在這副模樣。

  別看他們用兩三千人滅了對方一萬多人，看起來好像是大獲全勝了一樣，但別忘了，這場戰爭的最核心的目的。

  秦軍核心目的是為了登陸，他們幽州騎兵的核心目的是阻止秦軍登陸，繼續維持滄水沿岸的封鎖。

  但現在秦軍丟下一萬多人的性命，成功登陸了，這就是秦軍贏了啊！

  戰爭啊，不是誰死的人少誰就贏了，戰爭是有目的性的，看的是誰達到了目的，誰才是戰爭的贏家。

  眼下因為追風營、驍騎營、破虜營三個騎兵營的貽誤戰機，直接導致己方戰略失衡，被秦軍抓住機會登陸，可以說滄水這邊已經沒什麽可看的了。

  他錢遷，已經輸了。

  與秦國隔滄水而治的想法徹底落空。

  至於什麽現在集結兵力衝營，他都能想得到的事兒，他不覺得擁有蘇毅趙征這種人的秦軍會想不到，此時再衝營還有什麽意義？

  增加殺敵數？順便損失一部分騎兵？打個兩敗俱傷？

  眼看著秋天就要來了，北邊的蠻子就要南下了，這時候兩敗俱傷，誰也討不了好去。

  一想到自己本來設計的好好的防禦鏈就這麽被攻破了，錢遷就恨得牙癢癢。

  滄水一失，他再無天險可守，越往北，地勢越不利於騎兵作戰，他的，追風營這三個騎兵營這麽一拖拉，拖的不是張馬勇的後腿，完全就是他錢遷的後腿，而且直接把他拖拉胯了。

  錢遷是越想越氣，越氣越想。終於忍不住的他拍案而起。叫來了親衛。

  “去，把追風營、驍騎營、破虜營的人都給我叫來！”

  揮手揮退了親衛後，錢遷這才慢慢坐下來思考接下來該怎麽做。

  張馬勇悄無聲息地從地上爬起來，自顧自地倒了一杯水喝，又將魔爪伸向了錢遷桌上擺著的一盤點心。

  “行了你！少吃點兒餓不死你！”

  回過神來的錢遷沒好氣的說道。

  張馬勇嘿嘿笑了笑，也不說話，隻接著拿點心往嘴裏塞。

  錢遷也沒再說他，轉而感歎道

  “眼下我們隻能往北撤了啊。”

  張馬勇似乎是吃的太急噎著了，急急忙忙倒了一杯水喝下，這才緩過勁兒來。又把手伸向了那盤點心。

  一盤點心不多，在張馬勇毫無吃相可言的狼吞虎咽下很快就見了底兒。將最後一塊點心塞進嘴裏，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慢慢喝下，張馬勇這才開口。

  “嘿嘿，要我說，幹脆咱們一直往北打下去得了。這中原烏七八糟的，眼看著就要亂成一團了。前兩天我還聽我一個綠林的朋友講，山南道淮南道那邊又不太平了呢。”

  “咱們何必在這中原呆著，趟這趟渾水，幹脆一直往北走，天大地大，總有爺們兒的容身之地。”

  錢遷皺了皺眉說道

  “北地苦寒。”

  張馬勇撇了撇嘴反駁道

  “我看沒你說的那麽嚴重。你看每年南下的蠻子不都是活蹦亂跳的？而且也沒見哪一年少過。”

  錢遷思索了一會兒，搖了搖頭。

  “秦軍此前兵分兩路，目的就是把我們往北邊攆。我隨在北地抗擊蠻子多年，但並無為秦國做嫁衣的打算。”

  “那就跟他們真刀真槍地大幹一場好了。”

  張馬勇滿不在乎地說道。

  錢遷搖頭否定

  “眼下馬上就要到北蠻子南下的時候了，這時候與秦軍大戰，不論如何必然是兩敗俱傷的局麵，屆時何人可阻攔北蠻南下？遭殃的還是我河北道的百姓。不行不行。”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說怎麽辦？”

  張馬勇有些不耐煩的問道。

  錢遷歎了口氣，沒有回答，轉而說道

  “他們三個今天是到不了了，夜已經深了，你也回去陪陪小環吧，”

  張馬勇撇了撇嘴，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