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趙钜

  趙這個姓氏在大秦很常見，除了皇族姓趙外，上至朝廷大臣，下至庶民百姓，都有趙姓的存在。而他們也並不是同出一宗，屬於各有各的出處與來曆，彼此之間除了巧合都姓趙之外，再沒有其他關聯。

  有關大秦皇族姓氏這一問題，早在盧勇還活著的時候，趙征就短暫的思考過，但當時他並沒有把這件事兒當回事兒，一直到他的“畢業考試”在一個姓趙名钜的人身上翻了跟頭後，他才把這件事兒重新撿起來。

  彼時趙征好不容易完成了盧勇給自己量身製定的各項課業，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裏正是喜悅的時候，頗有些意氣風發之感，加之攜帶者前世的記憶，多年整理成冊，讓趙征有一種天下之大大可去的的感覺。然後，他就被趙钜兜頭潑了一盆冷水。

  那是趙征第一次嚐到失敗的滋味兒，也是他第一次自己依靠自己的能力辦事兒，更是他在這個世界第一次發出自己的聲音。

  種種第一次都趕在了一起，可想而知，趙钜給他的印象會是何等的深刻。

  盡管後來盧勇給出了解釋，言明趙钜是為他提前埋下的一顆棋子，但這仍然不能讓趙征徹底釋懷。

  因此，當李柱子帶著一身樸素衣著的趙钜走進來的時候，趙征罕見的出現了短暫的失神。

  看著趙钜在李柱子的帶領下走進來，趙征的大腦一片空白，油墨、地圖、姓氏……無數往事一股腦湧現出來，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趙钜已然跪在了腳下。

  趙征神色複雜地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趙钜，慢慢的坐了回去，良久，他低沉的聲音在大帳內響了起來。

  “趙钜，還記得朕嗎？”

  趙钜跪在地上，額頭貼著地麵，並沒有抬起頭，他的聲音顯得很恭謹，一如他在太原城時的模樣。

  “草民趙钜，叩見陛下。”

  大帳內一陣安靜，過了一會兒，趙征的聲音這才慢慢地響了起來。

  “抬起頭來。”

  趙钜依言抬起頭，目光微微下移，並不與趙征對視，同時也能讓趙征看得清楚他的顏麵。

  趙征細細的打量著跪在眼前的趙钜，此時的趙钜與太原城內的趙钜似乎沒什麽不同，又似乎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曾幻想過無數次見到趙钜的場景，幻想過無數種折磨趙钜的方式，但這些幻想之中從來都沒有一個與眼下恭順無比的趙钜相重疊的。眼前的趙钜實在太過於恭順了。

  行軍打仗數月，加上此前盧勇的教導，此時的趙征對趙钜這種人的看法早已出現了大大的改觀。

  打仗打的是什麽？

  有人說是後勤，有人說是兵力，有人說是戰略眼光，有人說是政治訴求，有人說是生產力，有人說是情報。

  作為一個大大小小也算是經曆不少的戰爭的人來說，趙征認為這些說法都沒錯。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打仗的第一要素就是要保護後勤補給。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曆史上以少勝多的經典戰役不多但是也不少，然而這些戰役都不是任何一個將領所看重的，一名合格將領必然明白，在絕對兵力的碾壓之下，奇詭之道也隻是徒勞無功的垂死掙紮。

  戰略眼光同樣重要，這是為帥者必不可少的要素。

  而戰爭，就是政治鬥爭的延伸。

  生產力與後勤補給掛鉤，生產力強者，前方戰線上就會占更大的優勢。

  至於這最後一點，情報，則更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一軍之中會獨設斥候營，行軍之時探查情報，戰前收集情報，紮營時撒出去警戒。

  戰爭是一個綜合性的東西，任何一方麵的短板，都可能會導致一方的徹底失勢，讓勝利的天平向另一方傾斜。因此，戰爭本質上就是在相互比拚各方麵的強處同時，找尋對方的短板，然後針對這一短板給出致命的一擊。

  在這個通訊全靠喊的時代，情報的作用無疑被凸顯出來了。

  而趙钜這類情報販子，手上往往掌握著足以扭轉戰局的情報。

  這不得不讓趙征重視。

  盡管在他的心裏，一百萬個不願意，但如果趙钜真的誠心來投，趙征也還是隻能將這些私下裏的心思收斂起來，擺出笑臉相迎的樣子來。

  他需要趙钜！

  “聽說你找朕有要事稟告，現在朕人就在這兒了，有什麽事兒？說吧。”

  談到這裏，從走進大帳以來一直表現恭順的趙钜眼中泛起一絲精光，真個人才仿佛真的活了過來一樣。

  “陛下，草民手裏有錢遷在滄水對岸的布防圖！”

  話音落地，大帳內為之一靜，趙征慢慢調整了一下坐姿，眼神變得銳利起來，死死地盯著下方的趙钜。

  趙钜迎著趙征的目光，慢條斯理地從懷裏掏出一疊厚厚的羊皮攤在地上，裏三層外三層地打開後，裏麵是兩張貼在一起的羊皮，趙钜小心翼翼地將兩張羊皮撕開，從中間取出了一團用紙包好的包裹，解開後，露出了內裏的地圖。

  “請陛下過目。”

  趙钜雙手捧著地圖高高舉起，膝行向前，高呼道。

  趙征取過地圖掃了一眼，見上麵對幽州軍布防兵力，換防時間，鎮守將領等標注極為詳細，便放回到了案幾之上。目光重新回到了趙钜身上。

  此時的趙钜在交出布防圖後似乎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正跪在那裏，重新低下了頭。

  “趙钜！”

  趙征陡然高聲大喝，隨即站起身來，快步走到趙钜身前，雙手將趙钜扶起來。哈哈大笑起來。

  “有卿輔佐，朕如虎添翼矣！”

  趙征一隻手抓著趙钜的胳膊，如同鷹爪一般，另一隻手在趙钜的肩膀上拍了拍，開懷大笑。

  “盧平李柱子，去把關望他們都給朕叫來！”

  盧平李柱子領命離開，帳中隻剩下了趙征與趙钜兩人，趙征拉著趙钜在一旁坐下，一邊為他斟茶，一邊滿漫不經心地問道

  “這份布防圖你得來的也不容易吧？”

  趙钜搖了搖頭，看了一眼布防圖，拱手言道

  “陛下。草民曾與盧公有過約定，如今約定之事草民已經辦完了。”

  趙征手上動作一頓，接著若無其事地說道

  “此事不急，你與朕也算相識多年，太原城一別，朕還挺想念的。既然來了，不如在軍中多盤桓幾日，等朕大破幽州軍凱旋而歸，也好與先生故地重遊一番。”

  趙钜眼神暗了暗，接過趙征遞過來的茶水，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