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談心

  當穆菡對穆靖的懲罰傳到這邊，其他六小隻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剛剛的興奮勁兒一下子變成了對穆靖的擔憂。

  八個人中論年齡自然是才七歲的武狄最小，但要論人緣最好，還是要數穆靖。

  他們本就是選出來給穆靖當判讀的，進宮第一日就有趙征的敲打，隨後的日子裏在宮裏備受穆靖的姐姐穆菡的照顧，再加上穆靖為人聰慧招人喜愛，自然而然地，幾個人都要更照顧穆靖一些。

  都是十來歲的孩子，雖然有嫡有庶，有府中囑托，但終究個人的主觀看法要更占優勢。他們既不會像三五歲的小孩兒那樣對大人言聽計從，又不會像成人那樣考慮太多。十來歲的孩子，正處在感性與理**織的年齡。

  這種擔憂在授課的先生一個上午都沒有出現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六個人好不容易熬過了下午的武課，晚上根本沒心情用膳，武課的師傅剛離開，便迫不及待地衝向了穆靖所在的地方。

  到了地方，他們卻沒有如願見到穆靖，在門外麵便被攔住了，任憑他們如何軟硬兼施，守在門外的寺人始終紋絲不動，無奈之下的幾人隻好隔著門試圖跟穆靖說上幾句話。喊了幾句卻沒有得到回應，再加上聞訊趕來的綠珠兒勸阻，隻好懨懨地返回了住處。

  用過晚膳，幾個人聚在一起抄書，然而就連一向酷愛學習的宋霖也不斷地抓耳撓腮根本看不下去。幾個人又去試了試，依舊不得進門，來回折騰了一番，很快便到了睡覺的時間，這才各自散去。

  趙律躺在床榻上翻來覆去始終睡不著，他有些自責。

  身為一群人中年紀最大的那一個，他一直扮演著一個兄長的角色，照顧著其他七個人。這七個人各有各的性格，或驕傲，或自卑，或聰慧，或貪婪，不管怎麽說，經過這幾個月的相處，趙律是真的把人都當成自己的弟弟來看待了。

  對於武狄的事情，他是有些後悔的。其他幾個人還小，分不清武狄與武家的區別，他卻分得清的。武狄是武壽的嫡長孫，可是他又能改變什麽呢？武家怎麽做是武壽決定的，輪到武狄做決定，估計要幾十年後的事兒了。武狄根本無法對武壽產生影響，其他人也就算了，怎麽自己野對武狄有了偏見？

  回想起學堂裏擠開眾人後看到的武狄，趙律依舊一陣陣的自責。

  還有穆靖，平日裏本來就飯量大，今天早上又沒好好吃，隻進了一碗粥，這都一天沒吃了。還不得餓暈了啊。況且武狄要是今天都醒不過來呢？還真的要他跪一天啊？

  想到這兒，趙律躺不住了，他翻身而起，穿好衣裳後，推門走了出去。

  宮內實際上是有規定的，夜裏不準隨意走動，會有寺人來回巡視。但因為趙征的後宮隻有皇後一人，八小隻的住所又離皇後的寢宮遠了些，這邊的巡視便變得十分鬆懈。

  這倒是便宜了趙律，他一路無驚無險地趕到了武狄穆靖的所在地，尋了個空隙，從窗戶翻了進去。

  室內隻點了一盞燈，光線有些暗淡。借著微弱的燭光，可以看到床上躺著的武狄依舊在昏睡，而地上跪著的穆靖正骨折腮幫，瞪著床上躺著的武狄。

  趙律悄悄來到穆靖跟前，驚動了穆靖，趕緊趕在穆靖出聲之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噓！是我。”

  趙律小聲示意道。隨後鬆開了手。

  穆靖瞪大了眼睛望著出現在眼前的趙律，眼中滿是不可思議。

  “你怎麽來了？”

  趙律沒有回答他，四下看了看，確認自己翻進來沒有人發現後，從懷裏掏出一個紙包打開，將裏麵的幾樣糕點遞到穆靖跟前。

  “餓壞了吧？快吃吧。”

  穆靖點了點頭，一把搶過紙包，衝著趙律感激地點了點頭，抓起糕點便塞進了嘴裏。

  “慢點兒吃，慢點兒吃，不夠我再給你帶點兒過來。沒人跟你搶。”

  趙律連聲說著，摸了摸穆靖的小腦袋，挨著穆靖坐在了地上。

  “武狄怎麽樣了？還沒醒嗎？”

  穆靖吃東西的動作頓了頓，咽下嘴裏的糕點有些不忿的說道

  “死了才好。”

  “怎麽說話呢？”

  趙律看了一眼穆靖，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道

  “陛下讓我們進宮來當伴讀陪你讀書，是在給你打造班底，你明白嗎？”

  穆靖沒有出聲，隻顧著狼吞虎咽了。

  “你為啥突然對武狄下這麽重的手啊？”

  沉默了一會兒，穆靖將最後一塊糕點咽下，舔了舔手指，重新跪好，聲音悶悶地響了起來“早上的時候我去找姐姐，聽到了他們武家的事兒。他們一家子都是壞種。”

  穆靖慢慢的將自己聽到的事情說了出來，趙律有些沉默，良久才歎息著說道“你要知道，武家是武家，武狄是武狄啊，武家現在武壽說了算，武狄根本影響不到武家，你覺得就武狄這樣的，前幾天才剛擺脫在府裏被欺負的地位的人，可能影響武壽做出的決定嗎？”

  穆靖先拿個樂享，搖了搖頭。

  “所以啊，你們把武壽做的事兒都推到了武狄身上，武狄是不是很無辜呢？”

  “武狄從生下來就體弱多病，長這麽大全賴著湯藥養大的。他自幼有沒有了母親，父親又不管他，雖然是武家的嫡長孫，日子過得卻連個庶子都不如，連府上的下人都敢欺負他。好不容易跟咱們在一起，剛有了點兒起色，就因為武家的事兒被大家唾罵，他也很無辜啊是不是？”

  穆靖沉默了，他明白事實確實是如趙律所言，但讓他就這樣承認自己的錯誤，他又有些抹不開麵子。

  趙律看出了穆靖的別扭，揉了揉穆靖的腦袋，笑著說道“好了，這次是皇後殿下罰你，你也要漲漲記性，以後不要這麽衝動了，做什麽事兒都要先想一想。”

  說著，趙律站起身來走到武狄跟前，俯身看了一眼後，輕輕地拍了拍武狄，跟穆靖告了別，便從窗戶離開了。

  室內又隻剩下穆靖跟武狄兩個人了，穆靖盯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武狄有些出神，他腦海裏一直回蕩著趙律說的話。

  抿了抿唇，穆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神色有些懨懨的。喃喃地說道

  “我錯了還不行嗎？你可不要死啊武狄。大不了以後我不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