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八小隻

  這幾日穆靖八小隻的關係有些僵。起因便是城內的糧商。

  八小隻裏除了穆靖等寥寥幾人，大多數人家裏都在太原城內開有糧店。這其中又以武狄家的為最。太原城內最大的糧商或許談不上，但武家的糧店怎麽說，也是在太原城排的上號的。

  此次太原糧價事件裏，武家的糧店扮演的角色並不光彩。這其中有多少政治博弈，八小隻並不十分清楚，但他們知道，武家的糧店一路跟著漲價了，這就足夠了。

  武狄本就內斂，在八小隻中不起眼，因著這件事兒，更是備受排擠。雖然八小隻中精明如寧津、林宗，成熟如趙律，聰慧如穆靖都隱約察覺到了事情背後的情況。

  武狄是武壽的嫡長孫，自小體弱，因著嫡長孫的身份，再加上沉默內斂的性格，與其他的幾個兄弟幾乎玩兒不到一起，可以說武狄從小就是在這種孤立的環境中長大的。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被趙征一紙聖旨傳到了宮裏，陪穆靖讀書，終於有了變化。

  在宮裏，雖然武狄依舊沉默寡言，不善言辭，甚至有些膽小，但他身邊有成熟穩重的趙律照顧，有謙謙君子的宋霖照顧，有整天嘻嘻哈哈的寧津玩耍，有憨厚的薑堰傾訴，林宗雖然看上去有些嚇人，但他給自己出的幾個主意成功讓自己在府內擺脫了被兄弟欺負的境遇，還有一臉嚴肅的諸葛盛，聰慧的穆靖……

  他已經把小夥伴們當成了真正的朋友，他是膽小，是不善言辭，是沉默寡言，但他不傻。誰對他好誰對他懷有惡意，他很清楚。

  在這裏，雖然每天要早早地起來讀書學習，下午要練習騎馬射箭，晚上還要背書，背不下來要被先生打手心，但他在這裏從來沒有感受到惡意。即使寧津經常捉弄他，他雖然有些羞惱，但心裏明白，寧津並沒有惡意。

  在宮裏，跟這群小夥伴相處，真的很舒服！

  舒服到他都要忘記他與他們是不同的了。

  十來歲的孩子，正處於一個奇妙的年紀。

  他們精力旺盛，好奇心強，他們不再是三五歲時父母說什麽便是什麽的年紀了，他們有自己的思考，正學著用自己的眼睛看這個世界，用自己的耳朵傾聽這個世界，用心感受這個世界，構建自己對世界的看法。

  十來歲的孩子，思想正在往成熟的方向走，再過五六年，便是一個成人了，那時候他們可以娶妻生子，可以出入仕途。但那是五六年後的事兒。

  這個年齡的他們沒有成人的理性，也不會像三五歲的孩童一樣任憑人說什麽便是什麽。

  他們對一件事兒的發生總有自己的看法。

  他們學著成人的行事準則與風格，他們渴望被成人認同，渴望發出自己的聲音。

  穆菡隔三差五的關心，先生教導的道理，都在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們。這種影響，在今日，初現了端倪。

  從糧食價格戰開始，八小隻便在一日的疲憊後，聚在一起聊過這事兒了。幾個人嘰嘰喳喳地談到了大半夜，一致認為糧商這麽做不對，他們應該開倉放糧，救助受災的百姓。飽讀詩書的宋霖更是洋洋灑灑地舉了一大堆曆史上出現過的正麵或反麵例子，對比之下告訴他們，開倉放糧的商賈如何受人尊敬，大發國難財的商賈如何受人唾棄，後世子孫如何敗家導致家道中落。

  一臉嚴肅，神情冷酷的林宗拿出了曆朝曆代的律法說明，他們這麽做早晚要被朝廷抄家滅祖。並發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認為這些人就活該被千刀萬剮，按照他的意思，朝廷應當立刻把這些糧商，連同他們背後的主謀全抓起來當眾淩遲。

  林總說完，室內一片安靜，其餘的幾小隻都被嚇壞了。林宗撇了撇嘴，哼了一聲，露出一個不屑一顧的神色，感覺自己的這群小夥伴太膽小，做事不夠大方。

  接著寧津哆哆嗦嗦地發表了自己的觀點，他認為朝廷應該出台一個律法對商賈進行約束，讓他們買東西按價格繳稅，賣的價格高了，繳納的稅務就要高，賣的價格低了，繳納的稅務就低一點兒。這樣一來既充盈了國庫，還能對糧商們爛漲價的情況進行遏製。

  寧津說了一大堆，眾人沒怎麽聽懂，但為了不讓其他人知道自己沒聽懂，顯得自己蠢笨，紛紛點頭如搗蒜，讓寧津頗為滿意。

  趙律對這些不感興趣，在一旁低聲安慰著薑堰，這段時間薑淵被罰，薑堰一直悶悶不樂，作為八小隻中的老大哥，趙律當仁不讓，挺身而出。

  諸葛盛跟穆靖的看法相同，都認為這些糧商不該跟朝廷作對，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著，很快達成了一致，認為糧商應該主動捐糧……

  武狄左瞅瞅右瞅瞅，發現自己的想法已經被小夥伴說完了，沒吱聲。

  八小隻說著說著，便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隨後幾天，糧價一直在漲，這其中又數武家的糧店帶頭漲的最凶。

  例行放假出宮回來後，幾個人都有些沉默。他們看向武狄的目光就有些變了。

  穆靖知道自己的姐姐這段時間很焦急，在得到了出宮的小夥伴帶回來的消息後，對武家便沒了好感，連帶著對武狄這個小夥伴也越看越不順眼。

  但穆靖沒有明說。他隻是在平時有小夥伴找到武狄說話的時候，故意上前拉走小夥伴，借口有事兒需要幫忙，在吃飯的時候故意攔住傳膳的寺人，往武狄的飯菜裏抓一把土放進去，悄悄撕掉武狄的書，武課上騎著馬故意衝向武狄，往武狄的被褥上灑水……

  其他幾個小夥伴本就在得知武家的糧店所作所為後心中有氣，此時有穆靖帶頭，也紛紛跟了上來。宋霖是個光風霽月的謙謙君子，做不來這種事兒，隻是不理武狄，見到武狄的時候不給他好臉色，趙律相對比較成熟，知道這種事兒跟武狄沒關，他做不了主的，但心中也有疙瘩——趙律怎麽說也是皇室，按照輩分來講，他是與趙征同輩的人，是趙征的弟弟，自然不會胳膊肘往外拐。

  其他幾人就沒這麽多顧忌了，於是針對武狄的行為，在沒人阻止的情況下，開始變得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這種針對，在七月初九這天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