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收網

  有幾家糧商開始嚐試著跟著降價，但效果並不好，他們放出來的糧食無人問津。

  開元元年七月初五，糧價再次下跌，變成了兩倍有餘。

  運糧車走了一個上午，有人做了一個估算，粗略估計，朝廷這趟不知從哪兒運來的糧食，足夠支撐整個受災區域吃到明年新糧下來了。這下所有的糧商都坐不住了，紛紛跟著降價。

  此時已經不是收購不收購，囤積不囤積糧食的問題了，現在是手中這些糧食會不會砸在手上的事兒了！

  也有頭鐵不信邪的，覺得這是朝廷在擺弄什麽伎倆，但在已經變得風聲鶴唳的大環境下，他們也不是那麽堅定。

  他們不敢賭，賭朝廷是在耍弄他們，賭贏了朝廷沒準兒會惱羞成怒直接掀桌子，到時候他們就是待宰的羔羊，隻能等著頭頂的屠刀落下，落得個一無所有，家破人亡的下場，賭輸了，糧食砸在手上，賠得連裏衣都不剩。

  在大環境的裹挾下，糧商們開始變得人心惶惶，各世家也驚異不定。有派人去戶部找寧瑜打聽情況的，回來後隻說沒見到戶部尚書寧瑜，據說寧瑜正忙著清點新到的糧食，整個戶部的官員都參與到了其中，忙的熱火朝天腳不沾地，戶部到處都是糧食，盛糧食的麻袋隨意地堆放在院子裏，寧瑜站在糧食中間，正指揮著人手將院子裏的糧食抬到室內去。有那不小心被刮漏的麻袋，一粒粒的新米灑在地上，戶部的人根本顧不得收拾。

  據說戶部的糧庫已經堆滿了，根本放不下那麽多糧食，多餘出來的隻能暫時堆在院子裏。

  這下糧商們徹底慌了。

  在請示了一番後，紛紛開始降價。

  於是，在開元元年七月初六這一天，一開市，人們便發現市麵上的糧價竟然都在大幅下降，有那心狠的，一天內就把糧價從八倍降到了三倍。

  然而在看到戶部掌控的幾家糧店已經掛出正常糧價的時候，這些糧商依舊有些心慌慌的。尤其是百姓之中流傳的戶部有糧，他們心中不慌的消息傳到糧商耳朵裏的時候，糧商們已經慌的不行。

  開元元年七月初七，市麵上的糧價已經恢複到了正常糧價與二倍糧價之間了。但依舊沒有什麽人去購買。

  開元元年七月初八，朝廷以工代振發放的工錢從糧食變成了銀錢。

  各大糧商的糧店終於迎來了交易的高峰。有買一斤的，有買十斤的，也有買成百上千斤的，一天之內，糧商手上囤積的糧食便賣出去了十分之一有餘。

  開元元年七月初九，糧店生意依舊火爆，這一天各大糧店迎來了有史以來的交易最高峰。一天之內出了一大半的貨。

  問詢趕到自家糧店的武壽看著喜上眉梢一副樂嗬嗬求表揚的店主，氣得差點兒背過氣去。

  此時的武壽已經察覺到了不對勁。但還沒等他交代什麽，宮裏的侍衛便找到了他傳話，皇後召見。

  當武壽急匆匆趕到書房的時候，書房裏已經坐了許多人，粗略一掃，工部尚書薑淵，戶部尚書寧瑜，吏部尚書諸葛瓊，禮部尚書趙瑩，刑部尚書林羨都在，就差他這個禦史台的禦史大夫了。

  行禮落座後，穆菡沒有給武壽開口的機會，直接點名了林羨。

  “林卿說說吧。”

  林羨也不客氣，直接起身將事情說了一遍。

  距離刑部接手汾水決堤案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了，調查終於有了結果。

  工部水利員外郎的屍首全部找到了，唯一缺少的文衡，也在一隊難民隊伍之中被發現了。

  林羨手上拿著的是文衡的供詞。

  開元元年五月二十五，大雨如注，水利員外郎到工部點了卯後，紛紛帶人趕往各自負責的河段，由於連日大雨，四處並無人，就在文衡巡視一圈河堤進入河堤旁的木棚休息之時，一隊蒙麵人出現。這些人見人便砍，逢人便殺，文衡所攜官吏瞬間便被屠戮殆盡，文衡見事不好，一躍投入江水之中，順著洶湧的江水一路而下。

  於江水之中，文衡見到了數位同袍屍首。隨後在感受到水勢變緩後，遊上了岸。此時入目所及，汾水兩岸田畝已是洪水肆虐，百姓流離失所，哭天搶地之場景。

  文衡被一隊流民所救，多方打聽之後方才得知，此地已是太原城南幾十裏之外。

  數日後，逃難流民隊伍不斷壯大，據聞汾水上下百裏河堤盡皆垮塌，兩岸田畝盡數被衝毀，受災百姓不計其數。

  二十五日晨剛剛測完河水的文衡在打聽完消息後，隻感覺眼前一陣發黑，背後全是冷汗。

  如此顛沛流離近月餘後，文衡終被刑部官吏發現，帶回了刑部衙門。

  在見到林羨之後，從林羨口中得知了這一個月太原城內發生的事情，文衡寫下了這段供詞。

  林羨念完後，交給綠珠兒呈給了穆菡。

  穆菡並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將供詞疊好，看也沒看，收進了一個錦盒之中。

  “此事容後再議，眼下最要緊的是賑災。寧瑜，戶部糧食可還充足？如果存糧不夠，本宮允許你向城內糧商購糧。”

  寧瑜起身行禮，一板一眼的回道

  “皇後殿下仁慈。在進宮前，臣已下令向各大糧商收購糧食。各糧商忠心體國，並未趁機大發國難之財，紛紛以平年糧價出售。相信有了糧商們的支持，戶部很快就會購進充足的糧食，足夠支撐。”

  穆菡輕輕頷首，卻並不打算放人，轉而向著薑淵問道

  “薑淵，工部的河堤修得怎麽樣了？”

  此時的薑淵在聽了林羨轉述的文衡供詞後，已經明白事情不在自己身上，多日以來壓在身上沉甸甸的壓力頓時為之一輕，整個人終於恢複了往昔的風采。

  薑淵站出來，將工部如何修葺，從何處入手，花費幾許，一一報了上來。

  穆菡點頭後，轉而問道

  “趙瑩，城外受災百姓的情況如何？”

  趙瑩又站起來，顫顫巍巍羅裏吧嗦地把城外放水、補種的情況說了一遍，這才坐下。

  穆菡一一問過去，等到六個部堂全部問過一遍後，已經到了午時。穆菡看了看天色，把人留在了宮裏用午膳。

  又是一番折騰，等到眾人終於被放出去的時候，已經是未時許。城內糧商的屯糧已經被掏空了。

  此次戶部隻用了前期賣糧錢的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