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魏縣攻防戰（九）

  李柱子拎著吳慶芳進來的時候，趙征正在聽戰報。

  這一場魏縣攻防戰他損失了一萬餘人，重傷者高達兩萬七千餘人，輕傷無算，俘虜幾乎忽略不計。此時整個營地可以說是遍地傷兵。他坐在中軍大帳之中都能聽到無數的呻吟聲。

  攻下魏縣後，趙征立刻命大軍開進了魏縣。

  攻下魏縣隻是個開始，他並沒有得到休息的時間。

  調度各軍營駐紮點，協調布置巡營，安置傷員，處置俘虜，處理繳獲的糧草輜重等等等等，這一忙，就又是一天，等到所有要緊的事兒忙完，終於可以休息的時候，睡飽了的秦甘等人一個個吊著胳膊打著繃帶，嘴歪眼斜地又跑了過來。

  趙征已經五天五夜沒有得到休息了。此時的他反而不困了，隻是臉色通紅，一雙瞪大了的雙眼充滿了血絲，說話的聲音格外的高，脾氣也十分暴躁，整個人處於強烈的亢奮狀態。

  “別念了別念了！勞資早踏馬知道了！等你告訴勞資，勞資得尼瑪等到猴年馬月去。”

  宋琮才剛起了個頭，就被趙征打斷了，他忽的站起身來，焦躁地在原地走來走去，麵上的表情時而猙獰時而緩和。突然腳步一定，猛地轉過身來，快步走到眾人麵前，伸出手挨個指了過去。

  “你們！你！你！還有你！”

  趙征這麽指點著，嘴唇抽動著，卻沒有說出接下來的話。

  眾人臉上因攻下魏縣而顯得喜悅的神情逐漸淡去。在趙征轉過身往回走的時候隱晦的彼此對視了一眼，侯準忍不住站出來沉聲問道

  “敢問陛下，可休息過？”

  趙征突然發狂，剛剛坐下的他一腳踹翻了麵前的案幾，上麵的書信，筆墨撒了一地。

  “休息！你們踏馬的還問勞資休息！啊？你們一個個的吃飽了喝足了！問勞資休息！”

  大聲喝罵著，趙征尤嫌不解氣，又站起身來暴躁的朝著翻倒在地的案幾踹了幾腳。一邊踹，一邊繼續罵著。

  賬外，李柱子抿了抿唇，將手中拎著的吳慶芳遞給了身後的親衛，走了進去。

  “陛下，太原來的信。”

  一邊說著，李柱子一邊往懷裏掏，一邊朝著趙征走了過去。

  趙征突然停了下來，瞪著通紅的眼睛望向李柱子，仿佛一頭暴躁的野獸。李柱子被嚇得一哆嗦，但還是硬頂著走了過去。

  “書信？有太原的書信？”

  趙征狐疑的重複道。

  李柱子點了點頭，走到趙征跟前，往懷裏掏的手突然抽出來，砍在了趙征腦後，趙征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李柱子一邊接住趙征，彎腰把他抱起來朝著裏麵的床榻走過去，一邊轉頭掃了一眼秦甘幾人低聲說道

  “幾位將軍，陛下已經六天沒合眼了。有什麽事兒等陛下醒來再說吧。”

  秦甘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收起了要動手的姿態，拱了拱手退了出去。

  李柱子把趙征放到床上後，展開被子蓋好，轉身出了大帳，趙征的親衛正在門外提著吳慶芳老實的等著呢。

  “先把他送回去關起來。等陛下醒來再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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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征感覺自己在做夢，又好像又穿越了一次。周圍都是扭曲的人臉，他們掙紮著，張牙舞爪地朝著他撲過來，卻仿佛被一層玻璃阻隔了起來，無法近身。周圍的聲音也好像隔著一層玻璃一樣，聽不真切。他越是想要聽清楚他們說什麽，就越是聽不清楚。

  就當他急得不行的時候，畫麵一轉，外麵扭曲的人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他在宮殿裏四處走動著，卻沒有看到一個人。這座宮殿裏空蕩蕩的，連人生活過的痕跡都沒有。

  就在這時，整座宮殿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他趕緊超外麵跑去，然而所有的出口通道卻都被大火攔住了。

  隨著火勢越來越大，逐漸抽空了內部的空氣，一陣陣窒息感開始傳來，趙征也感到一陣眩暈，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燒死的時候，窒息感與周圍大火的烤灼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冷。

  四周不知什麽時候變成了漫天的飛雪。鵝毛大的雪打著旋，四處飄搖，刺骨的寒風呼呼的刮著，不斷帶走他身體內的熱量，趙征僅僅在雪地裏走了兩步，便趴到在了地上，站不起來了。

  雪不斷地下著，趙征感覺自己快要被凍僵了，意識也開始逐漸模糊起來……

  “呼！”

  猛地，趙征睜開眼，看到了熟悉的大帳，這才長舒了一口氣。

  果然是在做夢。

  剛要起身，卻感覺整個人都沒有什麽力氣。

  外頭聽到動靜的李柱子端著水盆走了過來。趙征重新躺下，看了一眼李柱子，問道

  “朕睡了多久？”

  “陛下您睡了兩天。”

  “我們還在魏縣？”

  “是的陛下。這幾日諸位將軍都沒有動。”

  李柱子一邊說著，一邊把毛巾放到水盆裏浸濕，撈出來擰幹後，幫著趙征擦臉。

  趙征搶過李柱子手上的毛巾自己胡亂在臉上擦了兩把，丟還給了李柱子。李柱子又浸濕，擰幹後，給趙征擦起了手。

  “陛下要吃點兒東西嗎？”

  趙征搖了搖頭，“扶朕起來。”

  “陛下，您感染了風寒，不宜走動，有什麽事兒吩咐屬下去做吧。”

  趙征還要逞強，身子隻起到一半，便後繼乏力了，眼前開始一陣陣的發黑，“噗通”一聲，又重新躺了回去。

  “朕要出恭！”

  趙征磨蹭了一會兒，就在李柱子給他擦完臉擦完手，端著水盆轉身離開的時候，終於憋不住了，咬著牙說道。

  李柱子放下水盆，拿著夜壺走了過來。

  “朕自己來！”

  趙征羞憤地低聲吼了一聲後，一把搶過了夜壺。

  “轉過身去！”

  李柱子乖乖轉過身去。

  ………………

  終於釋放完畢的趙征隻感覺一陣通體舒暢，將夜壺遞給了李柱子，重新躺好。

  李柱子接過夜壺離開了一會兒，很快又返了回來，重新給趙征擦幹淨手後，端過來一碗粥。

  “你他娘的當勞資是個女人呢？”

  趙征對李柱子這種周全的伺候十分不適，一把搶過碗，咕咚咕咚幾口喝了個幹淨。

  喝了一碗粥，感覺肚子裏熱乎乎的，整個人才有了些生氣兒。

  李柱子露出憨笑，也不說話，端著空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