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魏縣攻防戰（五）

  他苦心孤詣不惜讓自己的親兒子身涉險地，目的就是營造一個以多打少的戰場，吃掉敵方一部分兵力。

  魏縣的守軍本就比趙征少，雖然吳慶芳用計拖住了趙征，給自己爭取了加固城牆的時間，但吳慶芳始終覺得不太把握，更何況還收到了濰州的書信，這讓他不得不開動腦筋做出選擇。

  如果能夠成功吃下秦甘、牧馳、宋琮、吳慶的兵馬，屆時即使十天之期到了，沒有全殲或擊潰敵人，他也可以放心的調走一部分兵力回濰州，依托魏縣已經加固的城牆，據城而守，守到他處理完濰州的事兒再回來，不是問題。

  但眼下他的計劃全泡湯了。

  此時吳慶芳有三個選擇。

  第一個就是按照原計劃執行，命令右翼加入戰場，但右翼伏兵加入戰場也於事無補，右翼加入，趙征也會跟著壓上，依舊是以少打多的局麵。即使他放出城內中軍，也於事無補。

  第二個是調整出兵順序，放出城內中軍，但這樣一來，趙征還是會立刻加入戰場。有中軍加入，他的右翼伏兵不管加入不加入戰場，都依舊是以少打多。

  第三個，就是伏兵與城內中軍不出，改變策略，忍痛舍棄城下。這樣做，他不僅沒有吃掉敵方一部分兵力，還直接造成了以後難以守城的形勢。吳慶芳相信，在城下戰鬥結束後，敵方不會撤回去的，他們會立刻紮在城下，甚至可能一鼓作氣，組織攻城。

  魏縣的城牆看似高大巍峨，給人萬分的安全感，但這是從外麵看，城內的人都知道，這高大巍峨都是表象，城內這一麵可以清晰看到，這城牆薄如紙。一推就倒。如果敵軍選擇立刻組織攻城，那麽魏縣就會在瞬間被破！

  吳慶芳雙手死死地抓著箭垛，眼睛瞪得通紅，大腦飛速轉動著。

  “閉嘴！”

  吳孟在一旁還沒想明白，依舊在嘰嘰喳喳，吳慶芳猛地回頭衝著他大吼出聲，神態間仿佛一頭暴怒的野獸，擇人而噬。

  吳孟被吳慶芳嚇傻在了原地，吳慶芳可不會被嚇傻，他轉身快步跑到擂鼓的力士身邊，一把奪過鼓槌，用勁全身力氣擂起了鼓，此時鼓點已經變了。

  “立刻打出旗令，立刻撤退！關閉城門！所有城內士兵放下手上的活兒，隨時準備應對敵軍攻城！命右翼全權統領所有城外士兵，伺機而動！”

  “快去啊！”

  吳慶芳一邊用力擂鼓，一邊衝著旗令兵怒吼著。

  旗令兵回過神來，趕緊掏出令旗打出撤退的命令。

  然而此時城下早已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絞肉磨盤，雙方廝殺的難舍難分，根本沒有人注意到旗語與鼓聲。倒是一直埋伏在右翼焦急等待的伏兵收到了軍令。

  為首的伏兵統領孔傑瞪大了眼睛再三確認，他有些不敢置信。

  “我沒看錯吧，吳慶芳讓我們撤？”

  孔傑不可置信的回首問道。

  他身後的副將也是孔家子弟，此時同樣地不可置信。

  “他瘋了！”

  “孔明他們還在城地下呢，此時我們撤了，他們怎麽辦？”

  “不行！我得去救孔明！”

  孔傑剛要行動，便被一把刀攔住了去路。他的副將總算還有些腦子，看清了局勢，抽出刀攔住了孔傑。

  “你幹什麽！”

  孔傑不解，怒目而視。

  孔亮握著刀柄巋然不動。

  “眼下敗勢已經無法挽回。我們本就比秦軍人少，此時加入戰場也於事無補！吳慶芳的選擇是對的。”

  “你說什麽？你就這麽看著孔明去死？你個混蛋！孔明可是你的親兄長，平日裏待你也不薄，你怎麽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孔亮閉了閉眼睛，臉上痛苦的神色一閃而過。

  “我們這是在打仗，不是過家家。軍令必須遵守！況且戰場之上，何來這些兒女情長？立刻撤退吧。”

  見孔傑依舊不為所動，孔亮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你若違抗軍令，別怪我不念兄弟之情。”

  孔傑仰著頭嘲諷道“你連親兄長都能眼睜睜看著見死不救，跟我說什麽兄弟之情？嗬！”

  孔亮略微偏轉目光，看了一眼魏縣城下，此時戰場上的煙塵已經不如開始的那般大了。他收回目光，冷冽的看著孔傑，孔傑仰著頭，輕蔑的與他對視。

  孔亮嘴唇頷動，手臂一甩。

  “噗”

  一聲悶響，孔傑的人頭飛落在地上。周圍一片嘩動。

  “孔傑違抗軍令，按律當斬！”

  孔亮猛地轉頭大聲喝道。

  “我看誰敢有異動！”

  下方的騷亂逐漸安靜了下來。

  孔亮收刀入鞘，率先走向大山。

  “撤！”

  身後，右翼的伏兵沉默地跟著撤上了深山。隻留下原地孔傑瞪著孔洞的雙眼，凝視著遠方的魏縣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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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趙征將目光從戰場上移開，側身問道“左翼的伏兵找到了嗎？”

  李柱子搖了搖頭。從身後遞過一個布包的包袱。

  趙征順手接過，也不顧布上滲出的血水，打開後，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的人頭，還給了李柱子。

  “包起來，等一會兒，給魏縣的送過去。”

  “陛下，我們的人去晚了。等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這個人的屍體，根據現場的勘察推測，那裏應該埋伏了五千餘人。”

  趙征點了點頭，咂摸著嘴，重新將目光投向魏縣城下的戰場之上。

  此時的戰爭已經接近了尾聲，城牆上的擂鼓聲已經停了下來，城門依舊緊閉著，敵方的將領終究忍住了誘惑，沒有繼續往裏麵投入兵力。

  這讓趙征有些遺憾。

  “壓上去，盡快結束戰鬥，打掃戰場。”

  趙征一聲令下，中軍迅速壓上。此時尚在反抗之中的敵軍已經絕望了，紛紛跪地投降。

  戰爭結束了。

  這場由一個偶然引起的突發性戰鬥，從早上斷斷續續的一直打到了下午，等秦軍開始打掃戰場，收攏戰俘，救治傷兵的時候，天已經開始暗淡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