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內部矛盾

  “怎麽回事兒？都說說吧。”

  趙征開口出聲，兩邊依舊保持著沉默。

  這讓趙征皺起了眉頭，語氣加重了些。

  “武青，你來說說。”

  既然沒人回話，趙征便幹脆直接點名。

  眼見躲不過去的武青挺了挺胸膛，瞥了一眼對麵的河南軍後，拱了拱手回道

  “回陛下，屬下管著輜重營，管的是糧草輜重，安營紮寨的軍務，這幾日以來，輜重營軍務繁重，屬下不知發生了什麽。如果陛下讓屬下說，屬下隻能從輜重營的角度說說。”

  “這幾日賊人堅壁清野，我軍所到之處，連根毛都沒給剩下，軍中糧草全賴後方補給，壓力很大，再加上您要求的水必須燒開了才能用，小小的一個輜重營照顧十萬大軍的飲食起居，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就因為這個，有的人就趁機扇陰風點鬼火，說屬下故意不給熱水，故意分配不均！”

  說著，武青冷笑著盯著對麵。

  趙征聽完，瞥了一眼坐在武青身邊的吳慶，隨後順著武青的視線投注到了對麵。

  坐在武青正對麵的是一位須發灰白的高壯將領，此時正毫不畏懼的與武青互瞪著。

  這人名叫宋琮（ng二聲），趙征認識，是蘇毅麾下的得力幹將。也是整軍後趙征這邊出身河南軍地位最高的一人。武青雖然沒有指名道姓地明說，但看這架勢，擺明了說的就是宋琮。

  說的是宋琮，但眼下趙征卻不能直接問宋琮。如果這時候問宋琮，就會給宋琮一種不信任感，好像他這個主帥準備為武青撐腰一樣。

  “娘的，朕讓你領著輜重營，就是讓你管著糧草輜重的，當初朕是怎麽說的，你又是怎麽向朕保證的？你他娘的保證到狗肚子去了？”

  趙征先是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通武青，這才問道“哪個麾下的將士沒有領到足夠的軍糧跟飲水？”

  沒人回應。武青被罵了一通也不委屈，這時候繼續冷笑著說道“陛下，屬下哪敢短了將士們的軍糧飲水。每日每頓都是按照規製發放的。”

  “嗬，是足額發放的，隻不過是把我們排在後麵罷了，等兒郎們領到的時候，都他娘的冷了。”

  宋琮不甘示弱，一邊與武青互相瞪視著，一邊出聲嘲諷。

  “冷的？冷的怎麽了，冷的還有的吃呢，斥候營的兄弟那天吃上熱乎的了？”

  出聲的是斥候營的關望，這是一個從普通斥候一路爬上來的老人，經驗十分豐富，他回懟了一句後，轉頭朝著趙征叫起了屈

  “陛下，斥候營的兄弟們多辛苦您是知道的，大軍開拔，斥候營要先行探路，大軍紮營，斥候營要撒出去探明天的路，開打的時候，別的都有休息，斥候營還要警戒。哪天吃上熱乎的了。行軍打仗，本就是苦日子，想吃得好睡得好，幹脆回去享福好了。都不是新兵蛋子了，行軍打仗是個啥樣，都清楚。偏生這幫子人作妖，水涼了不行，軍糧冷了不行的，這是打仗，不是狩獵踏青，有的吃不錯了。屬下覺著小武做的就挺不錯的。斥候營吃了這麽久的冷幹糧，也從沒說過什麽。”

  “你斥候營職責就是探路警戒，這有什麽好說的。斥候營難道還想帶著輜重營的隨地埋鍋不成？”

  宋琮嗆聲道

  “嗬，一群少爺兵，在河南道享福享慣了吧。難怪在洛州被打成那樣。連主帥都出來投降了。”

  河東軍這邊一名年輕些的出言嘲諷道。

  “秦甘！”

  “秦甘！”

  兩道聲音同時響了起來。一個是趙征的嗬斥聲，另一個是宋琮身邊的牧馳充滿怒意的吼聲。

  牧馳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一手握在了腰間的刀柄之上，怒視著出言嘲諷的河東軍先鋒將領秦甘。

  “陛下！”

  坐在秦甘身邊的侯準拉住了一副要拚命架勢的秦甘後，起身走到中央，單膝跪地，鄭重的說道

  “蘇帥心向陛下，早在陛下抵達洛州之前便將七萬大軍撤了出去。蘇帥不想與陛下為敵，聽聞陛下天軍降臨，早早便準備投誠。這才孤身入陛下軍營以示誠意。蘇帥為大秦征戰一生，曾親受先帝褒獎，蘇帥的名聲戰功是一刀一槍打出來的。這天下誰人敢輕視蘇帥？縱然蘇帥於洛州敗於陛下之手，但蘇帥名聲不可輕辱！屬下不知秦將軍的話是他自己的意思還是陛下的意思。但秦將軍如此輕慢蘇帥，還望陛下為蘇帥主持公道！”

  他說完，河東軍的人嘩啦啦都站起身來跪在了後麵，口中高呼著“王陛下為蘇帥主持公道。”

  趙征看著跪在中央的幾個人，神色難明。另一邊，河東軍中一直低著頭的吳慶抬起了頭，看了一眼跪了一地的河東軍人後，挑了挑眉。

  站在趙征身後的李柱子悄悄拉了拉趙征，也在用乞求的目光望著趙征。

  李柱子跟秦甘相熟，兩人算是同鄉，在軍中，同鄉是萬分可靠的存在。這讓趙征一陣犯難。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已經不是誰低個頭認個錯就能解決的了。這群人是逼著趙征立刻拿出一個態度來。

  與太原來的河東軍不同，河南軍本就與趙征沒有多少交集，河東軍可以說是看著趙征長大的，他們對趙征的要求很低，低到不在乎趙征能不能打勝仗，不在乎趙征有沒有軍事天賦，隻要趙征能夠把他們放在心上，他們就認可趙征。這是一種老父親的心態。

  但河南軍不同，他們本就是後加入的，此前與趙征沒有絲毫的幹係，哪怕是洛州整軍之後，要讓他們在趙征與蘇毅之間選一個，大部分人依舊會選擇蘇毅。他們對趙征的要求很高，要想獲得他們的認可，趙征就要表現出自己的軍事天賦，帶著他們打下足夠的勝仗。就眼下的情況而言，如果趙征不能拿下魏縣，他們嘴上不會說什麽，心裏就會對趙征看輕許多。

  大秦曆代帝王憑什麽放心這群嬌兵悍將駐守地方？

  憑的是大秦帝王的身份，憑的是他們對這些人的了解，憑的是本身的魅力，憑的是他們的軍事能力！

  大秦此前獨特的養蠱競爭皇位機製，就決定了每一位坐上皇帝寶座的人，都不可能是庸碌之輩。

  趙榮能力平庸，一輩子都沒走出過長安城，對地方駐軍了解甚微，你看長安之亂時地方上的普通士卒反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