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煞氣
作者:指缺      更新:2020-11-12 13:55      字數:3565
  第二章煞氣

  就這樣,有些玩笑地,又有些悲涼,趙榮莫名其妙地成了大秦帝國的皇帝,年號承和。

  趙榮登上皇位這一年,已經二十三歲了。他的母妃在得知先帝暴斃的時候,就已經追隨先帝而去。

  先帝在位之時,對趙榮多有寵溺,總想著找個門當戶對的嶽家,好在自己不在後對趙榮照拂一二。奈何挑來挑去,從趙榮十六歲挑到了二十三歲,挑到了自己暴斃,也沒選出來一個滿意的。

  因此,趙榮雖然二十三歲了,卻沒有成親。當然,作為一位頗受帝王寵溺的皇子,是不會缺少暖床人的。更何況雖然蠢了點兒,中人之姿,卻長得豐神俊朗,加之地位尊崇,自然少不了主動投懷送抱的。

  所以,趙榮雖然沒有娶妻,姬妾卻不少。

  張四忠、陸平、李靖、旬夢龍四位軍中宿老,加上蕭規這位禦史大夫,可以說趙榮是獲得了文武軍政雙方的支持,上位自然是“一帆風順”,沒有任何一丁點的“血腥”。

  新皇登基,沒有娶妻。第一件事,就變成了皇帝的婚事了。

  五位力挺趙榮登上皇位的大臣嘈嘈切切的商議了一晚上,最後張四忠讓出一成的軍中勢力,加上一部分地方軍勢力,獲得了給趙榮討老婆這個光榮的差事。

  於是,先帝暴斃一個月,趙榮登基,兩個月,趙榮大婚,皇後張氏。三個月,張氏查出喜脈。

  雖說大秦民風剽悍,百姓以自己是秦人為榮,走路那都是鼻孔朝天,眼角看人的,到底對趙榮這種老爹才剛死一個月就搶家產,倆月娶妻,仨月生娃的行為不太滿意。

  於是民間開始對趙榮議論紛紛起來。

  大秦並不禁止百姓討論國事,甚至隻要你說的有理,當麵噴皇帝一臉唾沫星子,皇帝也隻能抹一把臉,然後撫掌大笑:好!好!好!你噴的好!

  從這裏,也可以看出來,大秦對言論的把控,實際上是地位越低越寬鬆,地位越高越嚴肅的。

  同樣的事情,如果是一部尚書對著大秦的皇帝誇誇其談噴皇帝一臉唾沫星子,那這位尚書肯定會被以刺駕的罪名拿下的。

  盡管民間對趙榮頗有微詞,但到底大秦不是什麽理學盛行的國家,民風相對開放,所以,趙榮在自家老爹死去不到仨月時間完成繼承家產——娶妻生子的一係列活動這件事,頂多就是百姓們茶餘飯後吹牛比侃大山的談資,並沒有誰真正的對趙榮進行口誅筆伐,聲討趙榮是個昏君暴君雲雲。

  畢竟子女繼承老子的家業,跟成家立業傳續子嗣這是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事情。

  至於朝堂之上,更沒有人談論這件事情了,問他們怎麽看?他們當然用眼睛看了。畢竟這件事是他們一手促成的嘛。

  就這樣,趙榮登基初期的風波,在民間的茶餘飯後,與朝堂上的心照不宣之中,逐漸消弭。

  時間匆匆而過,一晃來到了承和十三年。先帝駕崩已經十三年,趙榮登基也已經有十三年了。

  十三年中,秦國沒發生什麽改變,百姓依舊勞累一天在茶餘飯後蹲在牆根底下侃大山,文武百官依舊沉默不語一言不發。

  令人驚奇的是,趙榮這個登上皇位之前姬妾成群的家夥,在這十三年中,後宮竟然沒有增加一人,甚至獨寵皇後。

  皇後張氏先後誕下二子。長子趙玨,次子趙鈺。

  趙玨作為趙榮的第一個兒子,並且是嫡子,自出生開始,便備受關注。五歲起,每天起早貪黑,布置了滿滿的課業。

  趙玨的老子趙榮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守成、都比較困難,便將希望寄托在了趙榮身上。望子成龍,希望趙玨比自己強至少一萬倍。

  如此下來,趙玨自然過上了水深火熱的生活。每天時間被安排得滿滿的,除了學習就是看書,然後看一些不太機密的奏章。

  好在,趙玨自幼受到的都是儒學的熏陶,為人謙和儒雅,品行端方。又有儒學大家方清之親自教導,並沒有形成叛逆的跋扈性格。相反,趙玨可以說是正統的孔子門生,頗具孔門風範。

  這一點,從接下來他辦的一件事上,就可以看出端倪。

  至於趙鈺,因為是嫡次子,自然也備受寵愛。加上趙榮做皇子的時候是個溫暖知心大哥哥的形象,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的水深火熱。因此,對趙鈺寵愛有加,幾乎到了要啥給啥的地步,自然地,趙鈺與他哥哥完全是兩種性格。

  趙鈺就是典型的紈絝形象。天天鬥雞遛狗,調戲大姑娘小媳婦。不到十三歲的年齡,就搞大了人家的肚子,不得不將人收入房中。

  承和十三年臘月二十七。

  一夜的大雪將長安城裝扮成銀裝素裹的白色世界。一大早,天色依舊是灰蒙蒙的。

  趙榮昨晚沒有去後宮之中,而是在自己的寢殿宿下。

  在總管盧勇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準備用膳。

  盧勇是盧德的族孫。有大秦一朝以來,盧氏子弟一直屬於皇帝的家奴,每一任皇帝身邊的總管,必然姓盧。盧氏也用自己的忠心證明了皇帝的這份偏愛是值得的。

  至於盧氏子弟為何深得大秦皇族信任,天下鮮有人知。

  盧勇服侍趙榮穿戴完畢,便傳了早膳。

  見趙榮有些懨懨的,沒動幾口就停了下來。盧勇上前輕輕地說道

  “陛下,這是幾位娘娘跟皇後娘娘一早吩咐膳房備下的。娘娘聽說陛下昨晚操勞國事,特意傳了旨意,都是陛下愛吃的”

  盧勇口中的幾位娘娘是當初支持趙榮登上皇位的幾家的女子。在皇後張氏誕下嫡長子後先後送入宮中的。盡管趙榮對她們不冷不熱的,她們這些年來卻也沒鬧出什麽事兒來,相比先帝的後宮,可以稱得上其樂融融一派和諧了。

  趙榮聽了盧勇的話,想了想,不好撫了她們的好意,就又嚐了兩口。盧勇見趙榮確實沒什麽胃口,這才揮了揮手,將早膳撤了下去。

  用完早膳,趙榮開始批閱奏章。今天不是大朝日,不需要上朝。

  大秦的規矩,每逢二五八日,為大朝日。大朝日文武百官五品以上皆需上朝麵見陛下。如果沒什麽特殊情況,比如大婚,比如過年,比如病的起不來床了,比如丁憂,大朝日是不允許缺席的,否則輕則下旨貶斥,重則罷官。

  就這樣,趙榮在書房批閱奏章,盧勇在一旁侍奉。可是趙榮今天卻總覺得心神不寧,煩躁異常。盧勇瞧出了趙榮的異常,上前問道

  “陛下,是否傳禦醫前來看看?”

  趙榮擺了擺手,放下朱批,長舒了口氣。

  趙榮自知資質愚鈍,比不得幾位兄弟,更比不過曆代先帝,因此在政務上從來不敢懈怠,每每出了什麽疏漏,必然全力彌補,更是善於聽取臣子的意見,如果臣子指出什麽問題,他都會用心去思考,是不是自己的決定是有問題的。即使最終證明自己沒錯,也不會苛責指出來的臣子。可以說,在趙榮手下辦事兒,大臣們安逸的很。

  趙榮抬頭看了看殿外。此時臨近中午,天色卻愈發的陰沉,微弱的天光,仿佛隨時會消失一樣。

  他幾次想要沉下心來,卻始終不得其法。隻覺得內心之中好像有一團火在燃燒,奏章之上滿目的文字仿佛化作一個個鬼臉,他們齜牙咧嘴的嘲笑著,朝著他撲了過來。

  他煩躁的揮了揮手,將手中未批閱的奏章甩到了一旁。正要起身時,外麵進來一人奏報。

  “啟奏陛下,禦史大夫蕭規與太子率一眾大臣在宣武門外求見陛下”

  趙榮眼睛眯了起來,瞬間胸腔之中的怒意翻騰不止,好像一鍋燒開的水,喧鬧起來。

  “求見朕?蕭規有朕賜的腰牌,可以隨時入宮見朕,有什麽事不能進宮來說的?”

  未等那人回話,趙榮砰地一聲排在了案幾上,起身在殿內來回踱步。

  “糾結文武百官?這是想逼宮嗎?就連太子都參與了,這是想重演十三年前的一幕嗎?”

  邊上從來人奏報開始就一直沒有說話的盧勇聽了這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陛下息怒。且容奴婢前去問詢一二。許是蕭大人有什麽事兒”

  “他能有什麽事兒?這些年朕兢兢業業,他哪次不是挑這挑那。仗著是父皇的肱骨之臣,為所欲為,數次頂撞於朕!”

  趙榮越想越氣,煩躁的扯了扯胸口,好像繁重的衣衫勒地他喘不過氣來一樣。

  “朕騎個馬他不讓,朕出個宮他不讓,朕修葺宮殿他也不讓,天天當朕是泥塑的不成!”

  “還有太子,朕對他抱有多大的期許。剛生下來就立為太子,懂事開始就讓他翻閱奏章。他呢?跟著蕭規這個老匹夫不學好。天天頂撞朕,頂撞他的母後,無君無父。朕看他就是要造反!”

  最後一句話說完,趙榮隻覺得胸腔中好像一座火山瞬間爆發出來,抽出邊上懸掛的佩劍,一劍將案幾斬成了兩段。案幾上的硯台奏章亂七八糟的撒了一地。

  “陛下息怒。切勿氣壞了龍體。老奴這就去看看,老奴去把他們罵走。陛下莫要氣壞了身子”

  盧勇察覺到趙榮今日有些異常,卻顧不了許多,當務之急是讓蕭規跟太子散去,然後傳禦醫給趙榮探查一二。

  盧勇說完就要起身出去,卻被趙榮拉住了。他轉過頭來,隻看見趙榮赤紅這臉膛,雙目充血,渾身散發著熱氣,衣衫淩亂。

  “盧勇,你不能走。他們是來逼宮的,他們想來害朕。你不用去。”

  說完,趙榮提著劍氣勢洶洶的朝著進來奏報的那人走過去。

  “你去傳朕口諭:召紫金衛全部入宮護駕。另外召蕭規、趙玨等為首之人入宮,就說朕在玄武門等著他們。”

  紫金衛是這些年來,在張四忠四人的幫助下,趙榮自己組建起來的一支護衛,人數約莫三百人左右,據說都是軍中的好手。趙榮組建這支紫金衛的目的就是護衛皇宮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