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會你了？”

  沈曦宜滿腹的委屈，此刻終於忍不住，她這些日子所受的委屈，難道就用一句輕描淡寫的誤會搪塞過去了？

  “誤會？”沈曦宜眼中含淚，緩緩地從那個冰冷黑暗的角落處走出來，“竟是誤會？世子，你到底是信任你自己的親人多於我，或許你從始至終，就沒把我當成可以信賴的人。而我呢？居然傻乎乎地把你當成唯一的依靠，我毫無保留地信任你，我幾乎可以不質疑你做的任何事情，可是如今呢？我得到了什麽？你把我孤零零地丟在宮裏，一走就是十幾天，你不相信你眼睛看到的，更不相信心裏感覺的，隻是相信你的長姐！我知道！”

  沈曦宜越說越難堪，淚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幾乎弄得臉上一團亂。她的臉本就沒有血色，此刻卻因為憤怒和傷心漲滿了青紫，看起來絕望而歇斯底裏。

  他有些震驚地看著沈曦宜，隻是默默聽著，沒有說話。

  沈曦宜驀地哭了起來。肩膀那樣無力地抖動，像是風雨飄揚中一隻搖搖欲墜的小花兒。

  半晌，盧玠抿了抿嘴，輕輕蹲下來，伸手攬住她的雙肩。

  沈曦宜已經哭得有些抽搐了，昏天黑地，一開始還是抵觸他的懷抱的，可是卻禁不住身體的無力。

  “……我從來都相信你。可是你這次真的令我失望。你跟我約好三日必然相見，可是卻失約了。這我不怪你，可是，你知不知道這些日子裏宮裏都發生了什麽？”

  “別說了。”他方才臉上所有異樣的神色盡皆消失不見，隻剩下一味的憐惜，那樣心碎的感覺，仿佛之前經曆的一切他都一一經曆過一般。“你的委屈，我懂。”

  “你不懂。”沈曦宜哽咽著開口。

  如果他懂，方才就不會那樣地質問他……如果他懂，或許就不會對她投來質疑的目光……如果他真的懂，就不會像陌生人一樣疾顏令色。

  他們一起的日子總歸還是太少太少，少到根本來不及深入地認識彼此、觸摸彼此的內心。

  第二日，沈占秋來皇宮接沈曦宜離開。

  一別多日，饒是沈占秋老謀深算，鬢間也多了幾絲風霜的意味——想來這些日子他過得也並不舒服。

  沈曦宜一直被困在這深不見底的皇宮中，一直活得如同夢魘一般，更不知道外麵發生了什麽。

  雖然沈占秋對沈曦宜從來就沒有真正的關心，但是他畢竟是她名義上的父親。沈曦宜長久地處在冰冷的皇宮中，見到沈占秋的那一刻，居然眼角有點濕潤了。

  ——她昨天剛剛大哭一場，眼睛腫得不像話。

  沈占秋看了沈曦宜這副模樣，急忙上前幾步，“小女，哭什麽！為父可終於找到你了！你到底是什麽時候跑到皇宮來了，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沈曦宜看著沈占秋焦急的麵龐，卻發現自己無言以對。因為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她實在是不知道該從哪一件說起。

  而且，她臨走之時，沈府的人明明知道沈曦宜是去皇宮的，何以沈占秋會說“他終於找到沈曦宜”之類的話？

  思緒太過混亂，沈曦宜也無暇顧及其他，隻是凝噎地搖搖頭。沈占秋見狀倒也沒有再問，他帶了蓮清和藕清來，這兩個丫頭也是久久不見沈曦宜的麵孔，三人擁抱起來差點哭成一團。

  蓮清從藕清手裏拿出禦寒的鬥篷給沈曦宜披上，眼睛紅通通的，哽咽道：“小姐！你瘦了！”

  藕清亦淚目道：“小姐不僅瘦了，氣色也十分地不好。”

  沈曦宜握住她們兩個人的手，霎時間覺得男人什麽的都是靠不住的，也就隻有蓮清和藕清這兩個患難與共的姐妹能依靠，隻好她死了還有人會傷心。

  沈曦宜上了馬車，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皇宮。

  或者說，終於離開了這麽令她萬分厭惡之地。

  不過事情遠沒有結束，皇後這麽輕易地就放她離開，一定是有什麽別的陰謀，否則以皇後的陰毒心智，是不會輕易放過她的。

  不過此時的沈曦宜也不再害怕。

  淚水和恐懼時候久了，在心裏也就麻木了。既然離開了皇宮，她就不再是皇後案板上的魚肉，天高海闊，即便是四海為家，也總有她沈曦宜的出路的。

  沈府依舊是原來的模樣，家丁告訴沈曦宜說，她離開的這十幾日，孫家公子和小幺桑曾經不止一次地來沈府找過沈曦宜，卻無一例外地撲了個空。

  孫常者……小幺桑……

  沈曦宜驀地念起這兩個人的名字，剛剛收起的淚水不就又落了下來。

  孫常者那樣急躁的脾氣，若是總也找不到她，估計會六神無主吧……還有小幺桑，她最喜歡跟著孫常者一起胡鬧，這兩人會不會惹禍？

  藕清拿出手絹為沈曦宜擦拭幹了淚水，道：“小姐，您怎麽又落淚了？可不能再哭了，仔細落下個迎風淚的毛病。您有什麽想要的，就直接問我和蓮清，我們兩個永遠跟小姐一波！”

  沈曦宜當時隻是勉強微笑了一下，感謝藕清的好意。其實她有一肚子話想跟蓮清和藕清說，隻是這裏還在大門之處，人多眼雜，遠不是說話的地方。況且沈占秋還在，沈曦宜想說的話並不想讓沈占秋知道。

  由於身體不好的緣故，沈占秋也免去了她拜見主母、姨娘的請安，直接叫蓮清和藕清送她回了房間。不過這也正和沈曦宜的意，她本來就滿身地疲累，這會子更是什麽人也不想見，沈占秋此舉正是省了她的事了。

  沈曦宜回了自己的閨房。

  閨房跟原來相差無幾，甚至有蓮清和藕清的打掃，連灰塵都沒怎麽落下。一切整齊如初，不過少了人在此居住，到底少了人氣，更像是一座冷冰冰的房間。

  沈曦宜深深呼了一口氣，這裏的空氣跟皇宮比，無疑是自由而恣睢的，最重要的是，這裏是安全的，她可以隨心所欲地睡一晚上安穩覺，也不必整日地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