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一張信紙
作者:左手呷花      更新:2020-11-12 12:27      字數:2202
  世子爺不愧是世子爺,什麽事托付他都是飛快。翌日,沈曦宜就收到了盧玠的口信,說些令沉佑已經把謝籍的所在全盤托出了,至於那位叫張汝安的公子,也不必找了。

  其原因所在——都在信中寫明了。這封信是默清的親筆,說是一定要給沈曦宜看。

  沈曦宜懷著十萬分的好奇打開了心,她倒想看看,被我愛慕了那麽久的張汝安到底是何人……

  (信中直接從此處開始,之前的內容也無從得知……)

  第一張信紙:

  我現在跟著令沉佑,但是我隻能跟你說,我真的是被迫的……

  因為……令侯爺的長子,也就是令沉佑,他拿我們一家人的性命來威脅我!

  他要我做他的女人,還有我陪著他去湘地找他那瘋魔的弟弟令沉訓。我雖然是不願意去的,但是他卻說隻要我不去,就把我娘給亂棍打死,我實在是怕極了!所以我不敢違拗令沉佑!

  雖然在黃河邊上遇見了你們,但是令沉佑又威脅我說,要是我把這事說出去,不但我爹娘要死,他連帶著也會我把丟進黃河裏去的!我當時不知道你們是好人壞人,我實在不敢聲張!

  我和令沉佑在遇見你們之前,曾經到過臨鄔去,自然也是為了找令沉佑的瘋癲弟弟令沉訓。

  當時我們換了當地鄉俗的衣衫,又買了笠帽挽住頭發,看起來與湘人一般無異。令沉佑本想找當地百姓打聽探路,不想湘人口音濃重,又說有許多土語,隻能勉強聽懂幾個字,無奈之下,隻得作罷。

  臨鄔之地山水皆奇險不可期,縣城之地還好,到了臨鄔山地,便上是萬丈斧劈陡崖,下有急水湍流相逼,間不容發,步步艱難。毒蛇、斷腸草、人熊比比皆是,稍不小心便命喪當場。

  令沉佑十分地不耐煩,他背上背著弓箭,倒也不怕老虎之類的惡獸。但在我看來,他本身比老虎還恐怖,不但搶占了我,還威脅著我心愛之人張汝安的性命!委實可惡至極!

  但萬般的恨,我都隻能藏在心裏。

  我跟著他腳都磨出泡來了,行到一草甸之時,暮色掩掩,林深如淵,飄飄渺渺地些許霧氣漸漸彌漫。

  令沉佑攥著我的胳膊,警惕著周圍的一動一靜。走了不多久,忽見遠方隱約然居然有一白光閃現。

  那白光時隱時現時大時小,乃是一團,在林間躍動、鳴叫,宛若天神落下凡間的精靈,又恰似雲巔的使者,到這與世隔絕之地來飲露食英。

  我揉揉眼睛,懷疑自己看錯了。令沉佑大喝一聲,許是想起鬼魅故事,顫顫巍巍地拔出劍來,“唰”地斬斷了地上的一條蜈蚣壯膽。

  他不須言說便加快了腳步,驛站就在三裏以外,無論那是什麽東西,這窮山惡水之地恐都非是久留之地。

  不過那團白光似乎一直在我身邊逡巡。隨著我們的靠近,它漸漸地柔和、圓潤,發出咿唔的低鳴,婉轉而不膩耳。隨著潭影的滴答,它宛若受了道神秘天光般地一躍,我終於看清,那是一隻長著雙角的靈鹿。

  令沉佑眼前一亮,對我膩膩地一笑,拔劍就想靈鹿抓住。我從前聽過靈鹿以歌聲引誘路人,使他們深陷沼澤、化為骷髏的故事,拉住他手臂輕聲比劃道:“那是靈鹿,咱們千萬別聽它的叫聲。我們還是趕快離開這裏吧。”

  令沉佑掏出羅盤,然此地日月無光,連羅盤也東倒西歪地找不到方向。

  令沉佑氣得把羅盤摔在地上,“完了!我剛才淨顧著看那頭該死的畜生,居然偏離方向了。阮默清,你懂什麽!!”說著還給了我一個耳光。

  我顧不得臉上**辣的疼,此時頭頂林深黑密,猶如深淵倒置,連顆星星也看不見,如何能辨識方向?這林子這麽大,荒無人煙,若是幾天走不出去,別說找不到令沉訓的人影,我和令沉佑也會被這裏的蜈蚣蠍子分食。

  正當進退兩難之時,那團白潤潤的靈鹿又出現了。日月遮蔽,霧氣沼沼,那靈鹿發出的光便是唯一的光亮。我看見令沉佑靴子噠噠噠,踩過泥潭朝著那靈鹿猛追過去。

  我張口大喊想叫住他,卻忽然胸悶氣短,像是塞了團棉絮般說不出話來。奇怪,我盯著令沉佑離去的方向,那團白光明明不在那裏,他怎地往相反的地方追去了呢?難道令沉佑這家夥眼花了不成?

  思忖之間,我眼前也像是覆了一層蒙,周圍的霧氣越來越濃重,好像夢遊似的,怎地揉眼也看不清。

  靈鹿的光芒宛若催眠般,朦朦朧朧地變成一個小點,時而隱沒在黑暗中,叫人沉沉眼皮下垂。呼吸,也越來越沉重……

  不對啊……那好像並不是靈鹿……

  我猝然間感覺眉心被針紮了一下,霎時驚覺。六識還未恢複,猛感身後有人拍拍自己的肩,似乎很疑惑地問道:“你是誰?怎麽會出現在我家的樹林裏?”

  你家?我又驚又疑,這湘地的野林子中,難不成還有人家不成?

  我眉頭被那人紮了一個小孔還在淌血,那人不再多說,單手借在我腋下,手臂一帶,把我從泥沼裏拉出來。

  我這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陷入這冒泡粘稠的沼澤之中,此刻覺醒定睛一看,卻哪裏有什麽靈鹿、有什麽白光?隻是無邊的夜色混合著月色罷了。

  想必方才自己著實是大意了,這林間的霧氣乃是毒蟲所吐蜃氣所化,隱有劇毒,不知不覺便閉塞人的六識,致使癲狂錯亂,如她這般不知不覺地陷入這沼澤之中,至死渾噩猶在夢中。

  隻是……我渾身冷汗直冒,自己還真是才脫龍潭,又入虎口,瞥了瞥脖子上的匕首,難道我今日合該葬送在這裏?令沉佑又在哪裏?

  後方那人附在我耳邊,沉聲又道:“你還有同伴嗎?”

  我啞然說了一個有字。

  他點點頭,隨即手腕轉動,將匕首別在她腰間,似乎想叫她拿來自保。

  靜謐的月光下,他的身影如潭水清影,孑然而立,遺世獨行。

  我心裏卻忽然升起異樣的感覺,感覺身後之人無比熟悉。

  那樣清冽而靈透的聲音,儼然讓我深深地記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