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又過了幾日，沈曦宜整日悶在閨房裏，每天隻剪剪花枝喂喂魚打發時間。直到那日邢氏過來叫，沈曦宜才慢吞吞地答應去侯府看看沈墨禾。

  見不見沈墨禾倒是其次，侯府裏實在有她不想見的人。令沉佑那麽家夥，行事狂妄自大，保不齊又會生出什麽事來，所以沈曦宜才能躲則躲。

  倒是沈明霞更願意和沈曦宜出去玩玩。平時她母親薛姨娘老跟在身邊，沈明霞即使有心裏話也不敢說出來，這次好不容易有跟沈曦宜獨處的機會，沈明霞倒是更願意見識見識京城裏那些好玩的玩意。

  沈明霞心裏一直固執地以為，沈曦宜能釣到盧玠這麽一個難以置信的夫郎，就是因為她能常常出去的緣故。

  兩人一同乘轎到了侯府，沒想到令沉佑居然不在侯府，說是被世子派遣去剿匪去了。這倒是正中沈曦宜下懷，心想玄度什麽叫不好，偏偏這個時候把令沉佑給叫走了，可省去她不少麻煩。

  慎淑夫人當然不會見她們這些小角色的，沈曦宜也懶得自己找不痛快，左右也熟識這侯府，自己找過去也罷。沈明霞一看就是第一次出門，怯怯懦懦，連侯府的花草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有什麽不規矩的被人趕出去。

  還沒到沈墨禾的住處，卻意外碰見了阮默清。之前在千裏之外的峒山之地，沈曦宜倒也見過阮默清，隻知道阮默清一直跟在令沉佑身邊，即便被令沉佑百般折辱也不敢吭聲，就像是有什麽把柄捏在他手裏似的。

  阮默清也看見了她們，微微站起身來，嘴巴將開未開，想跟沈曦宜等人打招呼卻又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沈曦宜先道：“默清妹妹？別來無恙？”

  默清向二人行了一禮，沈曦宜介紹道：“這位是我家中長姊，明霞。”

  沈明霞臉上擠出一個很大的笑容，默清甚是有禮地也對沈明霞福了一福，道：“默清未曾見過這位長姊，今日真是有幸了。”

  沈明霞頭次出來，特別愛理人，默清也是個隨和的人，兩個人在一起說個沒完。沈曦宜冷眼見默清的肚子微微隆起，身體有有些發福臃腫，竟是有孕之征兆？

  想來默清在令沉佑身邊不過幾個月的時光，居然這麽快就有了孩子了？可是……如今她在侯府無名無分，令沉佑也不會給她任何名分，要是把孩子生下來，叫她情何以堪呢？

  就以她婆婆慎淑夫人的個性，必然會把默清的孩子抱走撫養，然後再把默清隨便安置個地方，弄不好還會把她掃地出門。

  但願令沉佑存點良心吧……

  不過同是令沉佑的女人，沈墨禾這個正妻似乎過得更加淒涼些。自從新婚之夜令沉訓那麽一鬧後，慎淑夫人便厭惡極了她，嫌她礙眼，把她下人都調走了，每天叫沈墨禾舂米、織布，徒有正妻的名分，日子過得卻連下人也不如。

  沈曦宜和沈明霞兩人把邢氏捎來的布匹、首飾都放下了，沈墨禾在裏麵舂米，很久才發現居然有人來了。她抓著頭發跑出門來，看見了沈曦宜這張臉，臉上驚喜的神情頓時凝固，冷冷地問道：“你來幹什麽？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沈曦宜懶得理她，徑直要走，沈墨禾攔在她麵前，忽然“噗通”地一下，跪了下來，。

  “啊……”沈明霞嚇得後退一步，沈曦宜也沒想到一向心高氣傲的沈墨禾會忽然給自己下跪，半晌才道：“長姐姐，你這是幹什麽？”

  沈明霞涕泗交流，抓著沈曦宜的衣服，哭泣道：“曦宜妹妹，從前種種，皆是我的不對，你莫要放在心上！如今我在這侯府過得生不如死、無人問津，你就發發善心，救長姐一命吧！”

  沈曦宜一皺眉，“我如何能救你？”

  慎淑夫人和令沉佑都不是好惹的角色，沈墨禾既然嫁過來了，必然要受他們的擺布，就算是要求沈曦宜也沒用啊……除非，她打的是那個主意……

  果然，沈墨禾從懷中掏出一封信，言道裏麵是給邢夫人的，要邢夫人幫助她向令家提出和離，然後把她接沈回去。

  沈明霞支支吾吾地說道：“曦宜，感覺父親不會答應的……”

  沈墨禾卻什麽都不管，隻跪下求著沈曦宜把這封信交給邢夫人。沈曦宜拿著信，見她那樣心碎的神色也不禁動容，雖然以前跟她到底是有些恩怨，總不至於幫她帶個信都不幫，便收下了。

  至於沈占秋會不會到侯府去提出和離，就要看沈占秋自己的意思了。

  回去的時候，沈明霞問道：“曦宜妹妹，你覺得父親會答應嗎？”

  沈曦宜搖搖頭，苦笑道：“八成不會。不過如果大娘子以性命相逼，逼急了，就沒準。”

  沈明霞手指有些發抖。沈曦宜知道她在怕什麽，她親眼看到了沈墨禾的境地，順理成章地想到了今後她也沒準會落到如此境地，所以才會怕。

  沈曦宜就是怕她多心，於是就落了轎子帶她去轉轉。京城裏琳琅滿目的小東西很多，什麽胭脂扣、什麽香粉、糕點，數不勝數，沈明霞看了直花眼。

  沈曦宜正陪她逛著，沒想到卻意外遇見了從前的好友李未眠。

  不過李未眠已改了舊時的打扮，把長長的頭發一股腦兒地攏起，還穿著一身錦緞似的衣衫。驀然見到沈曦宜，她幾乎有些不認識了，沈曦宜在她麵前恍了好幾恍，她才恍然大悟。

  李未眠眼淚幾乎就要止不住地流下來，“曦宜，居然是你！這些日子，你到哪裏去了！”

  沈曦宜眼窩裏也熱熱的，淚花打轉，一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她出去的這幾個月裏，李未眠居然已經嫁人了。婆家就是汪典簽家的汪公子，李未眠自從與孫常者退婚後，一直鬱鬱寡歡，她爹便替她答應了汪公子家的這門婚事，如今已成為新婦一個月多了。

  沈曦宜驚訝萬分，沒想到，她走了這些日子，好多東西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