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泛舟煙水上
作者:左手呷花      更新:2020-11-12 12:26      字數:2105
  正當兩人以為孫常者墜崖救無可救時,猛然聽得旁邊的草叢上一聲低低而焦急的悶哼聲,兩人急忙破開草叢一看,那人不是孫常者是誰?

  原來孫常者並沒有跳下懸崖,跳下懸崖的土匪泥巴。

  當時孫常者慌裏慌張地引著一幹土匪來到此山窮水盡之處,見前麵就是懸崖,獨眼龍等人提著大狼牙棒衝他哼哼陰笑,“小白臉,這回看你逃到哪裏去。”

  泥巴戳戳獨眼龍,也衝著他陰森森地笑。孫常者嚐過落在土匪手裏的滋味,寧死不屈,牙一咬、心一橫,居然縱身從懸崖上跳了下去。

  不過他這一跳並未存著必死的心,他是看準了幾塊棱角突出的石頭,用手死死扒住石頭,想以此蒙混過關,叫土匪以為自己死了。

  沒想到泥巴那土匪凶悍如斯,見孫常者跳下懸崖,心急如焚,居然緊跟著四仰八叉地跳了下來,夯實的身軀擋住了孫常者頭頂的太陽光,孫常者抬頭,在一片黑影中,無比驚愕、恐懼地看著泥巴的大臉從自己身邊擦肩而過。

  她下墜之勢不減,一瞬間臉上好像帶著欺騙的怒意,又好像是不甘與懊悔,用盡生命的氣血凝聚成最後一句:“小白臉子!爺們愛你——”隨即飛下雲端再無影蹤。

  孫常者看得那叫一個驚心動魄,偏生得又不敢出一點聲響,生怕頭頂的眾土匪察覺。獨眼龍等人親眼目睹了當家的墜下懸崖,驚狀萬分,鬧著喊著就要下到懸崖底下去尋人。

  孫常者歎了一口氣,方才這轉瞬的功夫兔起鶻落,真可謂是生死之間,身上的冷汗直直濕透了後背的衣衫。待獨眼龍等人走後,孫常者才顫顫爬上懸崖來,躺在草叢裏再無力道翻身。

  沈曦宜聽了半晌,堪堪然有點難以置信,她趴在懸崖邊上,望著身下黑洞洞、雲飄飄的萬丈深淵,那個土匪頭子泥巴從這裏跳下去焉能有命在?

  盧玠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沉吟道:“這些土匪為了把你劫回去,似乎不隻是隨便搶走一個男子那樣簡單。那土匪頭子泥巴,對你好似連她的命都可以不要,最後還說出……愛你的話??孫修,你不會有事瞞在心裏吧?”

  孫常者氣急敗壞,喝了一大口水,還差點嗆著,“哎呦喂我的世子爺,我小孫怎麽敢瞞誰也不敢瞞您啊!我發誓,我要是跟泥巴那廝有什麽瓜葛,我、我就死於刀劍之下、受萬人唾罵!”

  沈曦宜順著他的氣把他扶起來,沉思了一下,道:“常者,或許你跟泥巴是沒什麽瓜葛的,但是,你被劫上土匪山的時候,不是差點成了他們大當家的梅三絡的男侍妾嗎?”

  孫常者一愣,嘴角掀起不悅的弧度,委屈道:“這幫土匪、就為了……為了一個我,他、他至於嗎??”

  盧玠輕歎一聲,從深淵深處收回目光,沉聲道:“既然這幫土匪下去找人,一會兒管不齊還會回來。此地不宜久留,還是盡快離開吧。”

  離開了千微城,距峒山論劍大會之日掐指一算,不到三日。好在三人路上凡事雖多,總是到了峒山的地界。

  來到此地,路上行走的江湖俠客明顯多了起來,來來往往,大多佩劍覆麵,林林總總什麽人都有。

  沈曦宜想到傳說中的白家沒準也混在其中,白家素來與朝廷為敵,萬不可叫他們識破盧玠世子的身份,否則在這麽一片亂糟糟的地方打起來,他們隻會吃虧。

  不過盧玠卻比起她,卻顯得淡然許多。路過玉鏡湖時,岸邊多是輕如落葉的蟻舟。盧玠問船家借了一條,二人泛舟其上,清風徐來,水波不興,遠處的秋水長天與近處的灩灩的水光成一色,美不勝收。

  他在後麵劃槳,沈曦宜坐在船頭,一時興起,吟道:“誰解乘舟尋範蠡,五湖煙水獨忘機。沒想到盧公子也有這般雅興呢。”

  他微微一笑,低頭仍然專注地劃槳,道:“沈姑娘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範蠡功成身退,並不是因為貪戀湖光山景,五湖煙水對他來說,不過是死物罷了,又有什麽可留戀的?”

  沈曦宜聽他說得驚奇,回過頭去,問道:“那玄度覺得,緣由為何呢?”

  兩隻蜻蜓圍著他周遭飄來飄去,他蹲下來,把槳子擱在一邊,“你猜呢?”

  蟻舟隨水紋蕩漾自在移動。沈曦宜小時候讀過範蠡的故事,凝視著他的眸子,略略也猜到了答案。隻誠懇道:“是因為西施?”

  他微微一點頭,隨即道:“怎麽,你覺得不對嗎?”

  “那倒不是。我隻是覺得,一個男人,不大可能為了所謂的情分放棄自己的前程,即便有,那也是在神話傳說中。”

  盧玠聽了這話良久,似乎覺得沒勁,信然站起身,緩緩道:“那你可是小瞧天下男子了。”

  兩人說了好一會子的話,隔壁的孫常者卻遠沒這樣的好興致。泥巴跳下懸崖的事情給他留下了不小的陰影,這幾日來他都是茶飯不思,兩手托腮,坐在船上發呆,一直都是小幺桑在劃船。

  自從青奴死後,這貌似是第一個能走進他心門的女人。對此小幺桑,——居然莫名其妙產生了幾分嫉妒?

  盧玠往那邊瞥了一般,半坐在橫架上,一針見血地點道:“孫常者這廝又善心泛濫了。他覺得是他無意間把那土匪頭子害死了。所以悶悶不樂。”

  沈曦宜也覺得如此,道:“這幫土匪本非善類,禍害了不少人。況且朝廷連年又在剿匪,泥巴因為她心愛的孫常者而死,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盧玠細細想來,煩惱地扶上額頭,“也真怪了,別地都是鬧男匪,為何巴巫山上這幫子女匪如此猖獗?看來不能叫令沉佑繼續遊山玩水了,該把他叫回去剿匪才是。”

  沈曦宜把他扶額的手拉下來,笑道:“土匪都跟著盧公子來到峒山了,令沉佑回去剿匪估計也於事無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