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常者夾著尾巴嬌滴滴地把名帖叫過去，那大胡子衛兵順手接過來，假意放在手裏看，實則一雙野狼般的目光都盯在孫常者吹彈可破的皮膚上。

  “那妞還害羞了！”那邊蹲哨的幾個女土匪看到這場景，哈哈大笑，互相談論著黑話。

  大胡子官兵膩膩地笑了一聲，然後五指一伸，狠狠地在孫常者身上抓了一把。“小姐，這麽晚了，你是要去哪啊？”

  “哎呦喂——”孫常者一個錯身差點被惡心死，另外一個衛兵也開始趁機揩油。兩人上下其手，小幺桑雖有心英雄救美，但怕這兩人再碰她，湊乎躲在孫常者身後。

  “有沒有完！”孫常者大吼一聲。

  “哎呦，還挺有脾氣，”大胡子衛兵拇指摸了一下嘴唇，“不過大爺我還就喜歡這樣的。”

  說著那雙豬爪子就又朝孫常者伸來。孫常者知道泥巴等人就在不遠處盯著自己，這時候千萬不能露出絲毫馬腳，以至於不敢明著跟這兩個廝較量。

  小幺桑叫道：“可惡啊——”

  盧玠和沈曦宜躲在暗處實在看不下去了，沈曦宜在盧玠耳邊道：“情況有變，恐怕咱倆不出馬，孫常者是過不去這一關了。”

  盧玠點點頭，隨即跟沈曦宜兩人裝作無事地走了過去。孫常者左搖右擺，那兩個衛兵還在孫常者身上拚命揩油，小幺桑見沈曦宜兩人來了，救急似地朝他們朝朝手。

  盧玠並不理會，似乎在怪這兩人不中用。沈曦宜快步走上前去，扣住那大胡子的手腕，道：“大爺！”隨即把他的手放在了孫常者喉結上。

  大胡子先是一愣，立馬雙目圓瞪，驚愕萬分道：“你小子神經病吧！男的女的！”

  孫常者火山爆發般，一口濃痰啐在大胡子臉上，“呸！沒長眼的東西！”

  大胡子兵暴怒，一個不留神被小幺桑絆倒在地。不遠處的女土匪聽聞大胡子的叫喊聲，頓時起疑，起身來就往這邊奔過來。

  盧玠在後輕如羽毛言道：“跑。”

  孫常者頓時撕了身上的衣裙首飾，在半空中無比颯爽地擺了個造型。沈曦宜在他背後猛推了一把，“還顧著麵子呢！”

  孫常者發絲在風中飄飄。泥巴等人受了欺騙怒不可遏，提著刀劍便如蟻群般衝了過來。盧玠疾而道：“分頭走。”轉身拉著沈曦宜跳進一落葉密布的地洞中，屏息不語。

  兩人剛跳進地洞，就聽孫常者在外麵疾呼：“啊——泥巴！我問候你八倍祖宗！”

  然後就是一陣密如雨點的狂奔聲。沈曦宜隻聽得心戰體寒，腐爛的落葉和石塊不斷從頭頂掉下來，便可以預見外界經曆了多麽的血雨腥風。

  盧玠臂彎扶著沈曦宜，半撐在石壁上，低聲在她耳邊道：“你怕了？”

  沈曦宜聲若蚊，抬頭看了他一眼，“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把孫常者也拉進來？”

  他手臂橫在頭頂，沉聲道：“來不及了。現在隻能自求多福了，但願孫常者這家夥能機靈點。”

  沈曦宜歎了一口氣，“你是怎麽找到這地洞的？是不是之前背著我們來踩過點？”

  他先是一驚，隨即難得委屈地凝視了沈曦宜一眼，“我說剛才我是不小心掉下來的，你信嗎？”

  “唔……”沈曦宜瞥見他手臂隱隱有幾道血痕，外袍也刮壞了一道……好像他說的沒錯。

  “回去我給你上藥。”她柔聲說道。

  盧玠溫然對她笑了一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先過了這一關再說。”

  盧玠本來比她高不少，此時漆黑的發絲癢癢地掃在她的臉頰上，偏生得又柔柔的，沈曦宜在手指繞了個彎，隨即怕他發現，迅速撥開。

  話說著，聽得外界兵乒乓乓的打鬥聲，一個粗獷的嗓子破天荒猶如驚雷般地一聲怒吼，“小白臉子，爺們愛你！”

  哪來的莫名其妙的話？可這粗獷的聲線分明就是那土匪頭子泥巴的聲音。沈曦宜和盧玠麵麵相覷，盧玠遲疑了一下，隨即甚為煩惱，道：“我聽著怎麽像……走，上去看看。”

  那洞想來是獵人挖來捕野兔的，並不甚深。兩人三下兩下地爬上洞口，發現周遭空無一人，盡是爛衣片片還有狼藉的腳印。

  腳印是往西南方向去的，路上還有斷刀斷劍，孫常者頭上戴的那隻塗金步搖也散落在地上。

  沈曦宜把那隻步搖撿起來，渾然嚇出一身冷汗，“不是吧？孫常者不會是被那幫子土匪追急了，往懸崖那邊去了吧？”

  盧玠蹲下來以手指蘸了蘸地上的泥土，放在鼻尖聞了聞，搖頭諷然笑道道：“不會。孫常者？那是最不會吃虧的人。”

  兩個繼而向前奔去，沒走多遠，就看見小幺桑被甩在泥坑子裏，臉朝下，後背上還有一枚大鞋印。沈曦宜大驚失色，連忙把她拔了出來，

  “你怎麽了！幺桑，你沒事吧？你醒醒？”

  還好小幺桑並沒什麽大事，她懸著一口氣，擦了一把臉上的泥水，眼睛滴溜溜地一轉：“我沒事，孫常者叫我趴在這裏裝死。果然騙過這幫天殺的土匪呦！”

  沈曦宜虛驚一場，心想不愧是孫常者，自己耍機靈的同時還不忘照應小幺桑。

  盧玠懶得理會這些細節，低聲問道：“孫常者呢？”

  小幺桑努力提起手往西南的荊棘林一指，“往、往那邊去了。”

  “土匪也去了？”

  小幺桑點點頭，鬱然道：“他……他是為了替我引開土匪才這樣做的……”

  “不替你引開，土匪的目標也是他。”盧斷然打斷她的話頭，喚沈曦宜道：“我們走。”

  沈曦宜叮囑她道：“你就在這留下來繼續裝死，要是孫常者從這裏經過，就攔住他。我和玄度去去就來。”

  小幺桑雖然也想前去湊湊熱鬧，聽沈曦宜這麽說隻好作罷。盧玠和沈曦宜兩人繼續循著腳印一直穿過了荊棘林，直直來到懸崖邊上，見此處仍是荒草叢生，杳無一人。

  “孫常者……不會真從這裏跳下去了吧？”沈曦宜顫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