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江城畔
作者:左手呷花      更新:2020-11-12 12:26      字數:2137
  孫常者泄了氣似地錘了一下地,憤憤道:“嘿!真是邪門,到哪去了!”

  盧玠聽罷,拉起沈曦宜的手,左手心赫然多了一枚澄甸甸的馬鈴鐺,“這是那邊撿到的。想必他們就在不遠處。”

  “哦……”沈曦宜剛要答應,江采萱從轎子上緩緩走下來,摘下身上的藕粉色鬥篷,向盧玠福了個禮,道:“這位公子氣度不凡,敢問是哪門高第啊?”

  她話音落下,盧玠緩緩朝她睨了一眼,卻沒有絲毫自薦的意思,半晌才拋給她幾個字:“路人罷了。”

  沈曦宜心中悅然,世子不愧是京城獨一無二的世子,無論在哪,那股大佬氣質都拿捏得死死的。

  江采萱側過頭去,卻並未有窘迫之意,道:“……原是如此。對了,我家公子武藝了得,已然去追了。若是公子的朋友在黑影那裏,想必也會一塊救了的。左右公子著急無用,不如跟我在這裏一起等候。”

  孫常者插口道:“你家公子靠譜嗎?別讓我們等二屋裏去。”

  江采萱信誓旦旦道:“我家公子那武藝,江湖上不說獨步也差不多。況且他為人心善,若是見到公子的朋友,定然會把他們帶回來的。”

  話說到此處,江采萱、孫常者都不約而同地看向盧玠,似在等著他拿主意。

  盧玠默然半晌,最終卻出乎意料地有耐心,“隻一炷香的時間吧。若是人不歸,必得離開。”

  江采萱似如釋重負似的歎了口氣,叫人拿軟墊給盧玠等人坐。盧玠隻瞥了眼軟墊,便道不必。沈曦宜心中暗暗好笑,世子高貴如斯,即便是軟墊,怕是也要蜀錦金線的才肯落座,這般做工粗糙的軟墊,必是寧願站著也不肯坐的了。

  孫常者也坐不住,把蟲蟲放在一邊,在大槐樹下走來走去來回逡巡。他沒有武功在身,看這樣子,若是稍微會點功夫,早就自己動手了。現在這情形,也隻能原地等候一炷香,期盼著一會兒馬車的主人能把小幺桑帶回來。

  眾仆人猶在修補馬車。江采萱嫣嫣一笑,掀開簾幕緩步走下馬車,攀談道:“幾位朋友這是去哪?見你們風塵仆仆的樣子,是也要趕去峒山的那場‘論劍’大會嗎?”

  沈曦宜猛然聽到他一起論劍二字,登時一震。再看盧玠依舊處之泰然,閉目自顧自地小憩,也不理會。

  江采萱定定看著沈曦宜,似乎等著她回話。沈曦宜把手裏的葉子丟掉,沉聲道:“姑娘見笑!粗人罷了,能有什麽好活計。”

  江采萱撫摸著手上的蔻丹,悠悠道:“粗人?姑娘真是說笑。似您身邊這位公子,神仙哥兒也是當得的,謫仙人也要慚愧,豈敢用這二字形容?”

  沈曦宜聽她誇盧玠,心裏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重來,故作嫣然道:“謬讚了。”

  江采萱莞爾,“怎敢說假話?即便是我家公子,也從未見過這般冰雪亮麗的人物。”

  沈曦宜埋頭不再理她。江采萱正待再開口,盧玠緩緩睜開眼睛,道:“一炷香,到了。”

  說罷便欲拂袖而去。孫常者也站起身來這就準備走,江采萱麵露慌忙之意,話未多說,猛聽得不遠處的荊棘林子“啊啊啊——”的尖叫,一個渾身襤褸的男子慌慌張張地滾出來。

  這男子猶如瘋子一般,頭發沾滿了泥和樹葉。衣衫半毀,胸脯露在外麵,瞳孔放大,顯然是被什麽東西恫嚇壞了,那人正是謝籍。

  眾人皆是大驚。孫常者緊著跑幾步把他扶起來,見他渾身篩糠,怒道:“謝籍!你這是怎麽了!小幺桑人呢!”

  “令沉訓!”他掙紮著說了一句便倒下去,意識全無。

  謝籍剛剛暈去,猛聽得一馬哨之聲,一隊人馬斬開灌木叢而來。他們同樣身著玄黃袍子,腰間掛有火焰記號。

  江采萱一喜,遠遠招呼道,“我家公子回來了!”

  隻見走在中間的那名少將栩栩然,不與群雄同列。隻見他身披玉色披風,手持弓箭,俊逸瀟灑,遠看來有如身踏五彩祥雲,近看來麵如冠玉,似正非正似邪非邪,有人主之勢。

  他不偏不倚,與盧玠正好成犄角之勢。盧玠腳步微微一凝。

  少將叫人把身後了傷者抬了出去。孫常者見幾名傷者中一人便是小幺桑,急忙奔上前去,卻見小幺桑眉心發黑,雙目緊閉,唇色慘白端是中毒之狀。

  沈曦宜不知小幺桑中了什麽毒,不由得百蟻撓心,急喚道:“幺桑妹妹!”

  少將沉重的目光停在沈曦宜身上,疑道:“這位是……”

  江采萱解釋道:“這位姑娘是來尋她的朋友的,她們跟我們一樣,都碰上那個瘋男子了。”轉頭麵向盧玠,道:“這位是……姑娘的朋友。”

  江城畔乍然見到盧玠似乎有些愕然,隨即收斂神色,“有禮了。在下江城畔。”

  盧玠下巴微抬,隻淡淡嗯了一聲,“多謝。”

  孫常者赤膊掐小幺桑人中,江城畔挑了挑眉,衝孫常者道:“她沒事,隻是被林子裏的瘴氣熏到了而已。”

  孫常者仍然倔強道:“都怪謝籍!把幺桑弄成這樣!謝籍他沒事吧?不會死吧?”

  “當然不會。”江城畔道,“把這枚護心丹給他二人吃下吧。稍加調養就會沒事。”

  謝籍似乎比小幺桑中毒更厲害些,昏著還一直囈語不斷。孫常者把藥丸融化了然後給小幺桑喂進去,然後感覺她身體冰冷,脫下外袍給她裹上。

  沈曦宜拿出手絹才敢謝籍嘴角的血跡,盧玠亦蹲下來,見謝籍半昏不醒的樣子,微微動容,伸手精準地拔下謝籍的一根頭發。

  江城畔沉聲道:“怎麽如此……”

  這一招果然頗具奇效,“啊——”謝籍吃痛,立即坐起,大喘著粗氣。

  盧玠閃到一邊,把手裏的頭發緩緩吹飛。

  沈曦宜不禁一笑,“謝大哥,你沒事吧?”

  謝籍驚魂未定,對著盧玠怒目而視,“盧玠!你幹什麽!先趁我昏要我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