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枯萎
作者:籃策      更新:2020-11-12 11:46      字數:3570
  “哈哈,小嵐不要在意那麽多,就現在活著就很好,有自己想保護的人。就像他們。”殺指了指不遠處的人,”他們是永遠的大王和小王,隻要其中一方不離開,就永遠有這樣的背影。

  禁嵐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果然是兩個不斷大鬧的人,”他們是父子?”

  “是的,所以才有看的必要。”

  禁嵐不明白他要帶她看什麽,但她直覺的跟他走,她已經想不出還有什麽好去處?曾經的她膽小怕事靠卜長的保護在地獄當地獄使,現在的她不再地獄卻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地獄使。他們敬畏她,對她所做的事包容。

  人與人最大的區別,就是思維方式的不同。

  無數次的躲避換取自己的悲傷,勇敢向前不一定會成功,但至少曾經擁有過。

  “想要找到她,你可以要會真正的名字。”

  “她?”禁嵐沒再說話,因為他們的停下而停下。

  “殘塵是致命的蝴蝶,與它相伴的還有缺了翅膀的紅塵。”

  讓她疑惑的是這次說話的人不是殺,而是大王。禁嵐隻為走而走,沒想過他們的終點是落痕樹。大王拿出背包裏的事物,儼然一塊無字牌,牌子除了沒有字和樹上懸掛的無異,隻是他拿出的線半紅半白。

  他將紅白繩解到牌子上,再把無字的牌子掛到樹上,他輕車熟路的做完這一切就在靠樹而坐。好動的小王在他麵前轉悠,”大王,為什麽你隔段時間都會來這裏?”

  “不是一段時間,而是一年。”

  “它們上麵都有字,這個為什麽沒有?”小王指了指大王剛剛解上去的木牌,”我聽人說寫名字就代表有主人,為什麽它沒有?”

  ”因為我不知道他是誰。”

  不僅小王不明所以,禁嵐也是一頭霧水。他們依舊在不遠不近的距離觀看,她小聲問:”怎麽與我有關了?”她以前來契耽,經過落痕樹的次數多,可真沒仔細觀察過,更不知道在無數張許願牌下還有著未曾提名的紅白繩。

  “別急。”殺示意她靜靜傾聽,父子倆還在交談

  “有什麽意義嗎?”小王天真的問。以他的思維,著實不知道往樹上掛牌子是什麽意思?有意思的是樹上的仿佛風鈴有韻力般敲擊。

  “曾經我也站在你那個位置,差不多問著同樣的話,應該是做著相同的事,可原來坐在這裏的人不見了。他應該睡了好久,也累了好久,眼睛裏滿是紅色淚。”

  “啊……”小王驚恐的捂住眼睛,”紅色的淚,可大王你不是說過淚是最純潔的水嗎?”

  “我沒說沒有味道。”

  小王對大王瞪眼睛,”哼!你騙人!說過了就是說過了!”

  “他應該活了好久,如果能再見到他,別忘了和他說對不起。”大王摟過小王,”不經意間的一句話就可能犯下一個錯,而這個錯又偏偏無法找回。孩子,我不希望你以後也這樣,所以這就是我每年都會帶你來這裏的原因。”

  “爺爺和我說過,他說他見過最高興的你,唔……就是因為一個……一個……”小王歪著頭想了想,”一個白頭發的哥哥,唔……眼睛是紅色的。隻有紅色的眼睛才有可能流出紅色的淚。”

  “白頭發下紅眼睛,紅眼睛下流紅淚,嗯……也說得過去。”

  “哎呀,你不要不回答我的話。哥哥他是怎樣的人?你好奇我也好奇。”

  “很溫柔。”大王收拾東西拉著小王離開,”我拔過他一撮頭發。”

  許久,禁嵐都沒有說話,反而是殺在他們走後停不住嘮叨。

  “怎麽樣怎麽樣?現在與你有關了。你看他們多和藹?大王小王,多悅耳的名字,不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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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說你跟蹤狂嗎?”

  “不能。”殺走到落痕樹下,扒開被遮蓋的木牌,”就像它們。不親眼觀看,你永遠不知道下麵有解著紅白繩的無字碑。”

  “可他們也沒說一定認識顧廷琛……”她見過的年輕人中,唯有顧廷琛滿足他們口中的條件。

  殺無奈的翻白眼,”我也沒說我一定認識你,可你通過猜測,還不是以為我認識你?任楚霄霄都有三個答案,自身是一個答案,觀察者是一個答案,答案本身是一個答案。”

  禁嵐看著遠去的背影出神,還是那條路,依舊那些樹,不是那個人。站在遠方的是她,也曾有個人站在她現在的位置觀看,究竟誰才是旁觀者?

  她認真揣摩沒有字的木牌,總覺得不妥。名字至少能證明一個人存在過,無總能讓人覺得沒有,甚至消失!她不知出於怎樣的執念,竟想讓人記住顧廷琛。明年的今天他們看到上麵的字,或許就知道自己曾經拔過頭發的人是誰。

  她想通過十之禁在上麵刻字,卻被殺攔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表達方式,知道了不一定開心。總要留一個秘密,讓自己去探尋。”

  “那現在你就是我要探尋的秘密。”禁嵐收回手,”你就像塊磚,那裏需要往那搬。”

  “哈哈哈!很形象。不過不能是這裏,既然要聽故事,就應該到合適的地方。”

  禁嵐確定沒有。琳琅滿目的書讓她的心安靜,第一次來這裏為了遞邀請函,當時楚霄霄還迷路了。

  盡管過去多時,依舊一塵不染。它們似乎被時間拋棄了,窗邊的一角永遠能看到斜射的陽光,它們虛偽的灑在地上,偶爾能在書頁上看到它們的金邊腳。

  “它們被時間拋棄了,你也是。”禁嵐隨手打開一本書,”你就像這琳琅滿目的書,隨便打開一本也不知道其中內容,而它們又是不同的。”

  殺坐到窗邊,”有書名也未必知道內容哦,書名往往隻是一個標簽。”

  “也是一本書的壓縮。”

  殺默默離開,隨後抱來一個箱子。禁嵐暗自驚歎,”到底是誰的家?”他恐怖殺對這裏的熟悉程度,恐懼他莫名的出現,更好奇他未知的過去。對她來說,殺是她見過最疑惑的人,所發生在他身上的一切,看似順其自然,又處處矛盾。在此之前,她見過猶豫的顧廷琛,妥協的楚霄霄。

  想到這裏,楚霄霄紅色的身影閃過她的腦海,一個人可以那麽執拗,也可以那麽乞求。

  “無塔,很美的名字,可真的有嗎?”她伏在窗台,一旁的桌上墨已龜裂,紙已泛黃。曾經的人已不見,唯留的物還是那般沉靜。

  “所以說禁不好聽。”殺侍弄著他的盒子,”就像荷花,你可以強行打開它的花苞,卻不能保證長久。曇花花期本就很短,有人為驚鴻一顯,有人被強行剝開。”伴隨著卡擦的聲響,沉甸甸的盒子自動打開,浮現出一個花盆,花盆裏儼然一顆含苞待放的花。

  禁嵐通過投影觀測到這束花,她被它驚豔了,她難以想象花脫離陽光、空氣還能生存,更何況是狹隘的盒子。最終她走過去,想要觸碰,但又住手。她知道這種隻為一顯的,曇花。

  “有人讓我把它帶走,所以我一直留在著。”說著,殺往盆裏注入十之禁,他把它搬到陽台,”不多時,它就會凋謝,在它凋謝前結束交易。”

  沒有免費的食物。她小時候就知道的,她雖然不明白殺為什麽找上她,但還是有一說一,”書能記載,也能篡改,沒修改過的概不成書。還原事實是對過去最大的尊重,可沒用的過去換取不了尊重。曇花一現過後,成為過去,人們會記住它驚豔的花蕊,但不會記住它本身。”

  “我曾翻閱過地獄的古籍,關於你的記載遠比顧廷琛多。單名一個殺,我隻能想到顧殺。”

  他靜靜看著含苞的花,”要開了。”

  聽到這裏,她反而靜了,特意走過去觀賞這即將開放的花。因為她知道,夜已近了。

  “一個名字是一個稱呼,也是一個身份,作為顧殺的你會有怎樣的過去?”

  “嚴格意義上,這不是我的名字,因為沒有得到過承認。換句話說,沒人承認的名字就不是一個身份。”他笑笑,”你不知道的她也有另一個名字。”

  “能承認它的人已經死了。”

  “所以這不是我的名字。”

  禁嵐想了想,”殺哥哥。”

  “噓,夜靜了。”殺示意她不要說話。隨著他豎在唇邊的食指,是緩緩落日,落日下方是一片片舒展的花蕊,白色且透明。

  待它完全舒展開,禁嵐問:”為什麽它是透明的?”

  “因為它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禁嵐眼睜睜看著純白的它枯萎,成為幹枝。她見證整個過程,卻無法阻止,她想這是她今天的痛苦。

  “直說吧,你想怎樣?”

  “回頭看。”

  禁嵐下意識的回頭,她對新結識的殺哥哥無理由信任,卻震驚了。同樣的花開在不同的地方效果也就不同,不久才走過桂花林,轉眼就有發光的桂花。禁嵐看著滿屋子的花久久不能說話,它們似是從書裏出來的,又似是占領了書本。

  她下意識的去觸碰,無果。碰不到花也碰不到樹。但她被這樣的美麗吸引,她沒見過美得如此純潔的花,隱隱飄來花香。她已分不清是它們本身自有的,還是遠處的桂花。

  她始終不明白殺的意思。經驗理論總是相對,沒有足夠的經驗,終究無法實踐理論,沒有理論,又無法實踐出經驗。她沒想過能見到這樣的花,書裏又不曾記載。她終於忍不住好奇,”你心中的靈魂是什麽?”

  “水。”殺重新將它收回盒子,”水本無形,但可以凝聚成水滴,亦或是江海。今天的談話由你主導,我想你以後可以找到我了。”

  “可你的名字……”

  “知道你今天來這裏的原因嗎?知曉顧廷琛是其一,更重要的是為了讓自己安靜。地獄也好,契耽也罷,能讓自己安靜下來的地方就是棲息地,但你應該知道他也許不會回來。你要找的答案或許藏在空白的木牌下,亦可能是書海裏,可終究都是你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