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賀止休頓了頓，”我們從一開始就在原地打轉，隻是我們的參照物是移動的。”

  楚霄霄低頭看，手中的楓葉果然不見了，亦或是從未擁有。他緊握雙拳又鬆開，”他是你們要找的人？”

  “你也是。”

  “還有你的承諾。”龍瞎淡淡道。

  “你們一直都在？”楚霄霄明白她說的意思，他也曾答應禁嵐帶靈魂給她，可靈魂屬於每個人，按理說，每個人都應該有，可現在太過平靜。他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顧廷琛手中的赤羽，可他的靈魂也是曾經的人，更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顏非顏，幾乎是醒來就已經死去的人，零點木的構造也超出常人，最基本的桂花也不再簡單。

  楚霄霄鬱悶的看著遠方，還不如一直奔跑。他一直畫畫也沒想過這樣的事，智者非愚的存在僅限於《第七個故事》。

  “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同時不能回答你三個問題。”賀止休直接閉上眼睛，”不能回答我們是誰？我們在哪裏？我們要幹什麽？請在天亮之前提問，逾期不答。”

  “零點木是你們該回去的地方？”

  “不是們。”

  “殘塵。”他沒有多想，殘塵的身份他一直疑惑，如果顧廷琛是本字典，那她就是詞典。字無規律組拚成任何事物，詞相對字而言有限製。

  “她不叫殘塵。”賀止休依舊躺著，”她叫薛長命，殘塵是她的稱號，也可以說是代號。她也該回零點木，可她出來了，並且成功了，後來墮落了。

  “薛長命……”楚霄霄默念本該屬於她的名字。雖然簡單，但很實用，或許給予她這個名字的人也真心希望她長命。他忽然想起懷抱洋娃娃的殘寶寶，那樣的她才真實。

  “最後一個，”楚霄霄看了看龍瞎，”你喜歡她嗎？”

  “喜歡。”

  自始至終他們的交談沒有過多重複的話，語氣也是淡淡的，確定好目標，沒必要大呼小叫。而一旁的龍瞎呆呆的看著賀止休，默默擦槍。

  事實上，她擦槍並不是因為賀止休的言語，而是為了接下來的戰鬥，十之禁再強多問近攻，如果發生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不討厭一個人都可以是喜歡，所以她也僅限於不被討厭而已。

  三個問題已問完，楚霄霄默默躺回車廂。他努力回憶之前的細節，一個人被綁架的第一時間應該記路記長相，可這裏隻有一條路無需再記，而長相他自認為賀止休和龍瞎都比較特殊。龍瞎有和他一樣罕見的紅發，而賀止休則是脖子上的刀疤。遠遠望去，就像是強行將砍下的頭接到另一人的身體上。

  而最後一個問題是他突然想到的，自零點木出來後，他已經不想再問什麽。他隻想著沉澱，如果不是銀熾天把他帶到契耽，他現在的生活莫過於睡覺、趕稿、發呆，可是沒有如果。

  “小姐姐，冒犯的問一句，你在這裏生活好久了？”

  “好久。”

  龍瞎依舊在琢磨槍，楚霄霄不知是不是自己記錯，總覺得龍瞎腿上的刀少了一把？

  “喂！楚霄霄，你知道你為什麽在這裏嗎？”

  “他綁來的。”

  “可你知道三個太陽嗎？”龍瞎起身踩在圍欄上，”這裏是起點，也是終點，別想著亂跑，你們不是這裏的人，跑不掉。”

  楚霄霄沉默不語，他確實沒有見過三個太陽。至於這個地方，他想他可以用禁嵐給的銅錢離開，如果他行李箱還在的話。

  “你可能逃不掉了，因為我已經愛上你了。”

  龍瞎氣得險些摔下去，隨腳把賀止休踢開，”起開！讓你們不要亂跑，我幹嘛要逃？”

  周圍漸漸明亮起來，頭頂並沒有出現三個太陽，反而是類似三葉草的事物？楚霄霄看著它發呆，這真的是三個太陽嗎？

  “三葉草”透過的不僅是霧，還有地上的生機，以及姍姍來遲的魑魅。

  “師傅！我來了！”魑魅拖著個與自己差不多般大大小的行李箱轟隆隆的跑來。

  楚霄霄沒有見過這樣的小孩，看起來驚悚還有恐怖。好在她依舊戴著麵具，他也就把她當做大人。

  “師傅！接住了！”說著她猛甩行李箱，差點摔倒。

  楚霄霄接過箱子滿臉驚魂，他永遠接受不了魑魅的注定。賀止休把魑魅拉上來之後，龍瞎就跳到前麵開車。

  “每個人都有靈魂，是否記住又是另一回事。”

  禁嵐想起卜長曾對她說的話。那時候都很委婉，有自己的事做又安詳。她之前翻閱過地獄的藏書，怎麽也找不到關於顧廷琛的文字，而楚霄霄的看起來正常，卻有種說不清的奇怪？

  她趁殘塵熟睡後潛入契耽。契耽還是那個契耽，一絲不苟，偶爾還有風帶來的花香，她跟隨自己的嗅覺走去。

  這裏是他的家，或者是他曾經的住所，既然如此，應該有關於他的隻言片語。

  禁嵐不相信偌大個契耽，自她記事以來結識的顧氏家主會如此不管不顧的離開。除此之外，她也懷念契耽，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純潔的，不受世間幹擾。正是這樣，她才樂意來這裏。

  她已記不清什麽時候見過顧廷琛，但他始終猶豫又疑惑的眼神深印在她腦海。以前她膽小怕事，忘記看他的眼睛，暮然回首已成過去。

  “咦？”禁嵐停止腳步，她剛才仿佛看到一個人影蹲坐在那邊的草叢裏，再見時隻有浮動的草。她知道契耽的四大主道，其中就有一條完全是走道。她無奈的搖搖頭，繼續前進，她來契耽並不隻是好奇顧廷琛，更多的是回到過去。

  地獄雖美，但她並不留戀，自殘塵離開時她就知道的。

  也許早一步她還能見到未完的人，晚一步方能見樹上坐著的人。

  “小嵐，早安。”

  她看著桂花樹上坐著的一臉嬉笑的人久久無言。她不認識他，不過他脖子上的傷疤讓她很快記住這個第一次見麵叫出她名字的男人。她調侃道：”不早了。”

  “哦！確實不早了。”他無奈的拍頭，”那……晚好。”說著，他拿出一根香腸自顧自的嚼著。

  禁嵐被他吸引了，背靠著樹，”爬那麽高，摔下來怎麽辦？”

  “躺著。”說完他躺在樹上，”就像這樣。”

  風吹過，偶爾有飄落在他微閉著眼睛的臉頰上，他微笑著。禁嵐錯愕，有那麽一瞬間她仿佛看到了顧廷琛，可顧廷琛脖子上沒有傷疤，而他的頭發是白色的。

  禁嵐無奈的搖搖頭，許是見同樣紅色的眼睛觸物生情罷了。轉念一想，這裏也有著那麽多的桂花，隻是站在下麵，就能使人心安。可越是這樣她就越恐懼，所謂悲劇，就是把美好打碎。

  “它們……會碎裂嗎？”禁嵐接過飄落的花，”上天賜給它們美麗的外貌，不知道會不會賜給它們長壽的命。”

  “不會的。”

  禁嵐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堅信，就連地獄隨處可見的彼岸花都會花開花落，更何況桂花？

  “它們的行體消失了，可它們的香味存在於每個聞過它的人感覺中，感覺還在，就不會消失。”

  “也許吧。”

  她不清楚自己為什麽要和陌生人說話？明明卜長有告訴過她不要和陌生人說話，可在好奇心麵前似乎無用。

  “禁字不好，總能讓人聯想到禁忌、禁止之類的詞，長命多好。”

  禁嵐沒有回答他，因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的人在家裏玩布娃娃，她無法奪走她心愛之物，所以隻好獨自來這裏。除了他們，也有人路過這裏，契耽的人和善，所以顯得與世界格格不入。

  迎麵走來兩個人，大的牽著小的，小的看到無數的花雨果斷甩開大人的手。他奔跑著、蹦跳著，”老王你快看！好漂亮，好香啊。老王！那邊有隻神仙姐姐！”

  禁嵐微微一愣，一時之間無法確定自己就是那隻”神仙姐姐”！因為周圍隻有她一個女生，而小男孩正朝她跑來。

  “神仙姐姐，這些花都是你種的嗎？”

  “不是。”禁嵐汗顏，她似乎有明白楚霄霄那麽怕小孩的原因了。

  他顯得有些失望，但小孩終究笑口常開，”神仙姐姐，我叫老王，你叫什麽？”

  “她叫嵐。”樹上的人單手托腮，從一開始他就默默觀看，比禁嵐更適合的局外人。

  “嵐姐姐，這是我父親老王，你也可以叫我小王。我以後也會成為老王的！嵐姐姐不能取笑我哦。”

  “不會的。”

  老王拉開小王，”別鬧！嵐姐姐可能還有事，我們也不能打擾別人。”

  “哦，我知道了。”小王不依不舍但離開禁嵐，”嵐姐姐，我們以後會見麵的，我就住在你隔壁。老王老王，等等我……”

  禁嵐險些笑了，她在契耽哪有家？又怎麽可能住隔壁？可他以為是這樣了，幾乎就是這樣了，因為地獄和契耽，嚴格意義上就是隔壁。

  “很有趣，可是與我無關。”

  “跟上去就有關了。”

  不知何時他跳到禁嵐身邊，啃完的香腸不知垃圾袋何處去？她覺得她已經跟不上他的思維，問：”不要告訴我你沒有名字。”

  “殺……”他想了想，”殺哥哥。”

  “你是要我叫你殺哥哥嗎？”禁嵐哭笑不得，紅眼黑發就算了，還是個自稱為”殺”的男人。

  “為什麽不呢？”殺反問，”我比你大，叫聲哥哥怎麽了？以後用的上。”

  禁嵐來不及思考用的上是什麽意思？稱呼為何還有用的上一說？可以確定的是殺明確向前，不遠不近的跟著大王小王，她也納悶的跟上殺。

  “每次想叫你的名字都很血腥。”

  “不必在意，一個稱呼而已。”

  “你應該不止一個稱呼？”禁嵐兩步當一步走到他麵前，”你能叫出我的名字就應該知道顧廷琛，而且我不曾在契耽見過你。廷琛之前身邊有一個人也是紅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