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自始至終
作者:籃策      更新:2020-11-12 11:46      字數:3564
  大學漫漫,四周無人,但他身上還是出現赤色光芒。

  也許檀山落痕會怪他,也許他等不到冰顧之後,也許他們能出來。可他現在不考慮允許。

  回到叁坎後,他並沒有多做停留,堅定的朝不死王府走去。起也是它,終也是它,還好是它。

  不變的環境變化的人,送綠轉過身,”廷琛哥哥,你的朋友田子坊已吧我殺死,你重要的檀山落痕再過半個時辰就會死去。”

  “他可能沒有告訴過你,他的靈魂能單獨移出體外,可沒有十之禁支撐,會死得更痛苦。”

  “住嘴!”

  “一炷香前,他做了個最愚蠢又最聰明的決定。顧氏一族拚上全力以及萬徑人的陣法足夠顧印一切,再不說你可能沒機會知道,楓山的顧印就是這樣的。你的師傅他親自顧的。可你顧住了最後的機會,你不願讓他們接觸,可他們遲早會接觸,就像一個人吃飯,或早或晚,一定會執行。”他一如既往的放蕩,隻是臉上多了張麵具,”如果你活下來,你可以在我的墳上刻這個名字,宋綠。麵具遮住了他,”但我會在你刻我之前先刻上你的名字。”

  “要麽戰,要麽滾。”突然出現的孔啞傷冷冷的說,”宋綠,你隻有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顧廷琛,不想他死就快點,他更有價值。”

  顧廷琛並不在意孔啞傷,與其說他們間是命運,倒不如是注定。從相識的那一刻就鑄就的結局,可以掙紮,但無法解決。比較讓他在意的是田子坊的死,在這契耽,執著也是錯。

  他看到在他身後無生無死的食人花,就在這座城的下麵見過,如今的它今非昔比,頭上多了片葉子。孔啞傷摘下葉子後就默默離開,她沒有比這更好的退場方式。檀山落痕雖然來過,但他不知道他在那裏。

  “雖然你必須死,但允許我叫你廷琛哥哥。”宋綠消失在霧中,”有時候我懷疑你眼睛有問題,連男女都分不清。”

  顧廷琛拿出靈魂,被他說對了,他眼睛確實不怎麽好,至少看他是褐色的,尤其是頭發,和看到的螢火蟲一樣。再次見麵,雙方都沒有問過程。不打敗宋綠,他永遠不能從雖生離開,而宋綠不打敗他,他將永遠無法長大。

  他有辦法逃過追捕,但他想在開始奔逃時,完成最後一次長大。

  遇見一個人,看到一座城,傷過一件事,忘不了回憶。

  藥效還沒過,再加上之前的傷,他終究是勉力支撐。在達到目的前,他不允許倒下,也不能倒下。他要再見那個人,再遇那座城,彌補那件事,不要再回憶!

  如果他讓他們加入戰鬥,他們是願意的,也有能力。可有些東西,非自己不可。

  許久,傳來宋綠的聲音,”現在的人生,等於你之前所有的選擇。”

  他們糾纏著、廝殺著,唯獨不能交談。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是不戰,時機未到。

  這間不大的院子已成了戰場,戰場中隻有他們兩個,直到一方倒下方可離開。

  “活著看起來有很多選擇,其實就那麽幾個;見過的人很多,記得住的就那麽幾個。”

  “那我是否有機會成為你記住的人?”宋綠笑道,”話這麽多,都不像你了。”

  這次顧廷琛沒有回答他,他吐出一口鮮血,以劍為柱撐在地上。

  “你受傷了,我想要完好無損的你。”宋綠停止攻擊,待霧散開,他依舊”醜陋”。他的小醜麵具仿佛長在臉上,摘不下不用摘。他蹲到顧廷琛麵前,”你最大的缺點就是缺少張麵具。人活著能記住的人不多,但需要一張麵具。麵具能蓋住懦弱,蓋住害羞,也能掩蓋失去。”

  雖說如此,但他依舊不後悔靠檀山落痕近,他隻後悔為什麽不能早一步把他打暈抗回去?

  宋綠從身後拿出一張麵具,”原本臉上這張是為了準備的,直到這一刻,我發現你更適合這張。”說著他把麵具戴在顧廷琛臉上,因為沒有繩索掉下來。

  就在那一瞬間,他抓過顧廷琛持劍的手刺入自己的胸膛,”我要完好無損的你。”

  時間回歸平靜,宋綠在他麵前墜落,霧蒙蒙的他什麽也看不見。但他卻接住了麵具。

  他知道這種麵具,他在古籍上看到過這種圖案。在臉上畫上不同的圖案,就能扮演不同的人,而他正好是:

  生。

  他仿佛回到最初的山頂,他的對麵就是他母親和呂沒。他對母親無感,反而和母親關係好的人情深,沒必要對自己不在意的事上心,而玄和呂沒就是他上心的人。

  最初種下的樹,等不到花開。這一瞬間,他能明白呂沒明知道趕走的蟲會回來,卻依舊趕蟲的原因。她隻要過程,隻要保證在她把它扔走的那一瞬間它不會回來就行了,記憶也是如此,隻要不去想,就能假裝沒經曆過,積累到一定程度,再做一次發泄。她的發泄是楊梅,而他則喝不醉。

  顧廷琛回歸最初的站姿,能聞到花香,但還未脫離戰場。他知道雪和血發音相同,卻不知道兩者顏色不同。

  他的戰鬥在這裏墜落,他的承諾在這裏沉澱。他呆呆的看著崖邊,為什麽相同的樹不見了?

  “廷琛?”

  他驚訝的扭過頭,對上檀山落痕驚訝的臉,”最後的獎勵嗎?”

  “天冷,你怎麽又把它摘下了?”月色下,檀山落痕流落出一絲無奈,”別這樣了好嗎?”

  “怎樣?”

  “別讓血汙染你的白發,那是最純淨的顏色。”

  “白色?”顧廷琛一直沒有顏色觀念,未曾有人告訴過他的頭發是白色的。突然的見麵讓他來不及思考,忘記悼念。

  “就算要汙染,也請汙染我的。”他筆直的站在距離顧廷琛不遠處,黑暗遮住了他大半個身影,”紅色的,看不出來。”

  “紅色消失了,也請你溫柔。”

  “不要相信我。”顧廷琛扭過頭,宋綠的事他一直瞞著檀山落痕,”對不起,沒有告訴你。”

  他不知道檀山落痕什麽時候來的,亦或者一直都在,事到如今他也不想隱瞞,他隻想繼續執行檀山家的任務。當他看著手中的麵具時,或許這才是他該完成的最後一次長大。宋綠已經畢業了,而他才開始長大。

  “也沒有告訴他。”

  他不用說宋綠也知道,否則也不會有現在的生,但麵對檀山落痕,他還是淡淡的應了聲,”嗯。”

  “很適合你,但我不希望你戴上。”

  “不戴。”

  “廷琛,你眼中是雪是什麽樣的?”

  “很殘忍。”

  “噗!我第一次聽人這麽說。不過也是,美麗的顧住一切。”

  顧廷琛沒有說慌,他眼中的雪就像是降落的血。契耽已經血濺四方,而它們緩慢而又冰冷的降落,不斷提醒他血不停留。

  “你不許走,我要還你靈魂。”

  “可以,但是……”檀山落痕笑笑,”沒機會了。”

  他起初還不明白檀山落痕的意思,但當看見他嘴角溢出的鮮血時,顧廷琛扔下劍飛奔而去,接住倒下的他。他觸摸著他漸漸冰冷的身體,以及後背的箭,”什麽時候開始的?”

  “還好你眼睛不好。”

  “為什麽?不是還有半個時辰嗎?”他手足無措的看著檀山落痕,他觸摸到但箭不止一隻,幾乎布滿他的背,鮮血有幹枯的,也有剛染上發絲的。仿佛回到玄被抓走的那一瞬間,血,眼睛裏都是血。

  無法抹滅,無法擦淨,就像寄生蟲一樣,如影隨形。

  他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以他常年受傷的經驗,他知道箭插入身體有一段時間了,而他剛剛就一直靜靜的和自己實話,更可笑的是他一直沒有發現!

  他像摟孩子一樣摟檀山落痕,他本不應該是小孩,可為什麽要笑得那麽滿足?

  “笑得那麽溫柔的你,為什麽不能再來一次?”

  “你又為什麽不能再來一次?”他努力把種子或十之禁輸入檀山落痕體內,他一直抗拒。顧廷琛仍然堅持著,同樣的場麵在他身上發生過三次,第一次他沒能抓住他的哥哥,第二次由玄對他說再見,他不想也不能讓這一次再見!他無法理智思考他說的笑,不管不顧崖下的人。

  霧已散開,人已畢露。同檀山落痕一樣他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在下麵的,霧模糊一切,模糊了他的雙眼。

  “答應過我的事,記得做,某天再見了。”

  “你做不到的事,為什麽要求我?”顧廷琛摟著的冰涼的檀山落痕,冷靜的拔下他身後的一隻隻箭,把他平放在地方,飛來的花掩蓋他的麵孔。他沒有流淚,他看到的世界是紅的,現在隻有白。

  他停留在劍和圍脖旁,將滿是鮮血的麵具放到臉上,滴落的血是麵具流的淚,他默默拿起赤色的劍。

  “你一直在,是嗎?”他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劍,反而是握著的劍身割破他的手,他已分不清是溫熱還是冷酷。

  飄飛的雪停下移動,顧廷琛身後若隱若現一個人。他渾身裹滿綁帶,身後有兩隻飄飛的羽毛,漆黑的長發中有一摟紅發,他淡淡的說,”嗯。”

  血流滿麵的顧廷琛回過頭,都已長大,都已脫變,唯獨不變那一撮紅毛。

  “你現在出現,是因為到了嗎?”

  “嗯。”

  “赤羽,紅色的羽毛。”顧廷琛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可原本的白毛是什麽樣?”

  “無。”赤羽默默的說,”白,什麽都沒有,又什麽都有。你可以在上麵染上紅墨,也可以在上麵繪上美麗景色,亦可以在上麵塗抹心愛之人。”

  “人活著,就那麽幾件重要的事,就那麽幾個記得住的人。”

  這是他和赤羽第一次說這麽多話,第一次見麵的時候赤羽直接把他扔進湖裏,現在他可以確定當初在岸邊的不是夢,他去過。未解的結打開了,是否該慶幸探索的事物成功了?還是該哀歎一直以來的日常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