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重複
作者:籃策      更新:2020-11-12 11:46      字數:3462
  赤色的符文顯示於山洞,顏色一雖然不喜歡王不死,但在他微閉著眼睛時也不敢打擾。不是因為他怕他,而是怕他的父親,顏遇一直是個冷漠的人,他不屑於父子親,說到底,他能活到現在也不過是因為他還有用。沒人會留著沒用或者不需要的東西,雖然他不願承認,但他打心底佩服顏九,發自內心的他一直想叫他一聲大哥。

  不多時,王不死便睜開雙眼,隨之而來的是一把利刃。顏遇不可置信的看著王不死,而他則是優雅的拔出利刃,“權與利,你對我已經沒用了,你不應該破壞她的刀。承諾過的事我會做到,但隻允許一個人通過。”

  顏色一呆呆的看著父親的身體墜落,突然的轉變讓他忘記收回刀。顏遇可是叁坎的強者,就這麽簡單的被殺了!

  “今天我幫你解開顧印,是因為你回答了我的問題;我殺死你,是因為你回答錯了。”王不死收起手中的利刃,“有的人,為活著而活著,不見得有什麽理由。”

  顧廷琛失魂落魄的走著,第一次感受到彷徨,他不明白做這一切的目的。

  就在他麵前,愛他的人死了,而他卻無能為力。大難過後不是因為有後福,而是因為有更大的難等著你。

  所謂靈魂,不就是練嗎?

  他已經很努力了,到最後還是沒用,追根究底還是因為他不夠強。為了心中為數不多愛的人,他願傷害更多無辜的人。脫離了愛的那幾個人,也就不存在大義。

  世界很大,與你無關。

  他不知不覺間來到玄崖,他隻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靜靜,他還答應過顏九她出來的第一時間見到他,所以他在這裏等,反正也無處可去。緊跟其後的是太多叁坎的人,他在靈魂出竅的時候見過他們,曾經的少年已成了殺人工具,不過他不在乎,因為他在乎的事物已經消失了。

  “抓住他!”

  顧廷琛沒有理會身後密密麻麻的人,他隻把靈魂插在地上,低聲說,“你一直在。”

  然而除了漸漸逼進的廝殺聲空無一人。玄崖之上走投無路,他卻不緊張,不多時就出現一個結界,自內而外出現兩個人,他們額心分別是抹紅色印記。圍攻而上的人沒有在意多出來的人,他們人多,以為數量可以解決一切,然而阿血和阿怨完全碾壓他們。

  當鮮血漸在土地上的時候,桂花開了。建築仿佛不存在一樣,被無數棵桂花樹填滿,顧廷琛靜靜的看著這一切,並不意外發生的事。他拔出劍加入戰鬥,這可能是他們第一次並肩作戰,然而時長卻很短。

  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所謂人多勢眾不過是跳梁小醜。

  末了,他們朝反方向離開,誰也沒多說一個字。當肯定印花和劍時,他們都明白是誰,短暫的合作並非表達友好,而是彼此還有利用價值。

  這次顧廷琛沒有迷茫,堅定而冷酷。他的白發已被染成紅發,不過這對他影響不大,因為他眼中的世界本來就是紅的。

  田子坊下山後就沒有看見王不死,他決定去一趟貳璃檀山家。指魂針遲遲未動,她也不好隨便亂走,反倒是好久沒見檀山落痕了,她隻記得在一座廢墟見過他,他當時拿著塊紅布久座不動。當時正是孔啞傷離開的世界,她也不好去打擾。當初的四小隊人,去肆堆的已經加入叁坎,孔啞傷回到雖生,昨夜剛見過顧廷琛,就差檀山落痕了。

  來到檀山家的她啞然,到處張燈結彩。他偷溜進去,卻迷失其中,這已經不是原來的構造,她無法根據記憶找到檀山落痕。田子坊不停的兜圈子,連最初出去的路都找不到,好幾次都差點被巡邏的發現,最終她停留在種有竹子的院子裏。房屋中,這裏如此突兀,上次來還是鬱鬱蔥蔥,如今隻是萬瓦從中一點綠。

  按照正常情況,她該複命了,所收集的大部分靈魂碎片都在她這裏,他們加入叁坎之前,看在最後的仁義上他們把碎片交給她,從此形同陌路。

  而檀山落痕這邊就不一樣了,她不知道他們找到了幾塊?他們四個,除了顧廷琛靈魂特殊,其他人都可以遠距離交流,而檀山落痕從未主動聯係她,她試圖聯係也被迫中斷,他也沒和顧廷琛在一起。

  她被不遠處一間房屋吸引,幾乎密閉。她琢磨了一下,還是決定敲門,並無人回應,反而門自動開了。

  她看到檀山落痕對著牆發呆,她進來都沒察覺,“落痕?“她輕聲喚道。她感覺檀山落痕跟以前不一樣了,與顧廷琛相反的是他沉默了。她不明白這兩個人,一直以來難以讀懂,總感覺他們身上有座無形的大山,山隨人動,隻是麵對大山兩人表達的方法不一樣,一個冷漠,一個溫和。盡管現在的顧廷琛談不上溫和,但檀山落痕卻已經失去了最初的溫和。

  許久,檀山落痕才回過神,“別在這裏,對你不好。”他揉了揉額頭,將手中的物事放到燭火之上。

  “原來是給你的?”田子坊哭笑不得,檀山落痕手中的物事正是《當歸》裏夾著的信,兜兜轉轉竟落到他手中,她拿起桌上的羽毛,“我是來複命的。”

  “拿走。”

  檀山落痕拿起桌子上的鬥篷離開了,田子坊不明所以的離去,她在乎和在乎她的人都走了,她好像也沒有理由留在這裏,可是出去又去那裏?

  她父母早就死了,靠寺廟的施舍過活,進入檀山家也是因為當初萬山河給她一個饅頭。她不求高端大氣,隻求溫飽睡飽,在這裏除了外出執行任務,都不會有太麻煩的事,到現在這裏已經沒有最初的感覺了。

  田子坊的每一次任務不管多難她都會堅持到底,盡管會受傷失敗,這次的人物也算完美結束,可她為什麽隻能看著飛雪發呆?

  她的靈魂是墨,除了隱藏,還能探知事物。她剛剛試過了,這隻羽毛確實是靈魂碎片,可指魂針就是對它沒反應!

  她在楓山遊蕩了幾天,無論如何也找不到茅草屋,山中的獸很多,都不是她要找的。她忽然明白了顧廷琛下山時的表情,無奈、無能為力、無所事事。是的,無所事事,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要去哪裏?終歸還是迷茫。

  “我母親給我講過一個故事。”

  不知何時田子坊頭上的樹上多了一人,他隨意的坐在上麵,拿著一片綠葉,臉上戴著的麵具讓人看不清他的長相。田子坊見過這種麵具,偶爾他會去看戲,一種在臉上畫上厚厚色彩衣著華麗的演出,妝容大致分為生、旦、淨、醜,而他的臉譜是醜。

  她忍不住說,“小醜,你好。”這裏太安靜了,好不容易見到能說話的人她也顧不得那麽多,人往往脆弱的時候容易接受別人。

  對於她是交流,對於他則是說話。隻為說而說,不在乎聽眾,不在乎別人的話,隻為說出興中所想。

  “有一個人,他的出生就被設計好了,長大、學習、修煉、鑄劍。他從一開始就活在家的牢籠中,睜不開、毀不掉,他家門前有一條河,他知道自己遲早要跳下去,可他從不反對。”說到這裏,綠兒頓了一下,“其實隻要他們開口,他是願意跳下去的,可他們沒有,而是從後麵踹他一腳。從那一刻起,他恨上他的父母,發誓要殺死他們,可是水已經流動,從他未出生就設好的陣法開始了。”

  田子坊為之一振,“為什麽遲遲不恨?”如果是她,在知道自己是利益品的時候就該恨他們了,又怎麽可能平白無故生活這麽多年?

  “他不討厭他們把他當利益品,他討厭他們無時無刻懷疑他。”

  “可是已經死了。”她無奈的搖搖頭,“故事終究是故事。”

  “故事也是事件的反應。”

  田子坊微微皺眉,“該不會是你吧?”她警覺的看著他。

  “不是。”綠兒擺弄著手中的綠葉,“赤羽。”

  “剛剛說的是我的生母,她隻負責生我,然後就在山中待了四年。別好奇我是怎麽活下去的,在你所不知道的陰暗裏,是不需要人喂養的。”

  “不需要人……”田子坊重複一變他的話,她還不知道他是誰,但不可否認她被他的話吸引了。不管不顧的父母她見過,但脫離人群獨自在山中長大的嬰兒她沒聽說過。她有意問,但他不打算說。

  “我殺死了養父母,沒有我,他們會活得更好。”

  田子坊驚詫,“既然如此,為什麽不是你去死?”

  “我死了,就沒有人會記住他們,那他們就永遠的消失了。”綠兒忽然看向她,“好了,我的話說完了,你沒必要聽也沒必要發表意見。我叫宋綠,一個會記住你的人。”

  宋綠還沒等她開口說話就釋放毒氣,這是他的靈魂,他的靈魂一半是天生一半是靠出生浸泡。他冷冷的看著田子坊,“你很堅持,可改變不了什麽。”

  “是為了靈魂碎片嗎?”趴在地上的田子坊問,她的嘴角已經溢出鮮血。她知道她種了宋綠的毒,因為她無法反抗,甚至不知道如何反抗。

  “我不會留著沒用的東西,殺你純粹是因為我想記住你。不是今天,明天你也會死。”

  田子坊絲毫不懷疑宋綠的話,因為從他們開始搜尋靈魂碎片的時候,契耽的亂就已經注定了。她無法阻止,也不屑於阻止,因為曆史總是循環的,隻有滿足人們需求的東西才會存在,而戰爭是災難,也是一個種族的活躍劑。隻是在這偌大的契耽中,每個人都站好了自己的位置,而她是個身處局中的局外人,所以契耽容不下她。

  她在乎的別人不在乎,她堅持別人覺得是垃圾,那她豈不是成了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