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時冷時熱
作者:籃策      更新:2020-11-12 11:46      字數:3599
  “戰爭的發起人往往不能終結。因為戰爭與他無關,他所能做的就是順應時代的潮流,而這樣,人們就以為他是發起人或者結束者。可從一開始,戰爭就是所有人共同促進的,如果真要終究對錯的話,每個人都是錯的,又都是對的。世界上哪有絕對的對錯,有的隻是利益,當觸發共同的利益時,‘和平’這類字眼也是為了更好的交易罷了。沒有利益,沒有誰會幫你,就像是你對這塊布的喜歡,如果不是它讓你感到安心,你會要它嗎?”

  這次她被王不死問住了,因為他說的是事實,她苦笑道:“是啊,沒有利益誰會需要?”就像她的父母,要她的時候是因為他們想要一個孩子,一個男孩子,可之前他們並不知道她是女的,如果從一開始就知道她是女的,她真的還會存在於這個世界嗎?還有她的手帕,擁有它她覺得快樂,人這一生,除了活著,還有什麽比快樂更重要嗎?和申零的相處,也是因為能讓她感到安心。

  顧廷琛微微皺眉,打斷道:“你怎麽知道這些?”

  “後來她告訴我的。”王不死微微歎氣,“那時候的契耽還不是現在這樣,沒有分明的五個部落,隻有最初的爭鬥。”

  “嗯。”顧廷琛難得認真的回答他,人的目光所及之處總是局限的,不然在水裏的他又怎麽看到遠在陌香坊的她?

  確實,跟那些說自己大義炳然的人,他坦蕩多了,但她並不因此而感到憤怒,“說了這麽多,就是想要我和交易,你和我說話,也是交易。”

  “沒說不是。”

  “但是我偏不!”呂沒抓起一旁的破刀,“我雖然沒你說話厲害,但你說的是事實,可我沒有武器了,夠不成凶器。既然這樣,我也沒必要和你交易。你剛剛說了‘等級’,你站在這裏,說明咱兩是同等級的,我沒那麽強,你也沒那麽弱,你所說的‘交易’應該才成立沒多久。”

  “是的。”王不死也沒打算隱瞞,“但我們都才成立沒多久。你可以選擇輕飄飄的活完一生,就像這座懸崖,跳下去也沒人認識你,別人也沒理由要認識你,除非你有讓他們信服的理由。你之前那幫兄弟也是,因為跟著你有飯吃,他們也願意相信是這樣,而你隻是順著理應發展的事件進行下去而已,事實上,你在其中所起的作用還不如他們任何一個。”

  “耳朵都起繭了,下次再拿我的布宰了你!”呂沒扒拉下亂飛的額發。

  “行,我等你。”

  “為了咱們以後的交易更順暢,這把刀給你。”他遞給呂沒一把短弧刀,“彼此的成長都是為了以後交易更順利。”

  呂沒看著王不死遠去的背影使勁將刀刺入書中,“東西倒是不錯。”她心說,交易的東西不要白不要,正好缺把刀,不過我們好像不認識。

  這次大戰過後又是無數爭端,大家都不願意打破。最初的兩大陣營也被打散,這不是決定命運的時候,這是選擇的時候。

  她隨便進入一個團隊,並不是他們有多強多狠,而是因為架子上正好有一隻烤羊腿,而他們也願意把肉分給她,因為她說了會幫他們打架。她拔出刀削起一塊肉就著旁邊人遞過來的酒開吃。

  小時候父母嚴禁小孩子喝酒,特別是女孩子,但現在酒已經不是食物,而是消毒劑。

  戰爭象征著一個製度的毀滅,一個新製度的誕生,是危機,也是商機。大戰之後,人們各自拉幫結派,弱小的被吞噬,強大的吞噬別人,如此往複,弱的消失,強的越強,踏上最終的戰場。這次的爭鬥破除了智設置的限製,但整個契耽由於多少年來未曾修煉過靈魂,一切都是百廢俱興。

  呂沒小心的拿刀削蘋果,她不怕毀壞刀,她怕削壞蘋果。

  申零最喜歡吃蘋果,而她唯一做得好的恐怕是削蘋果保證皮不斷。以前她都會在削蘋果前後認真擦拭刀子,因為沾了水的刀子總會在不久後生鏽,而她就不得不找人打磨。這是最令她煩躁的,因為在別人打磨的這段時間,她總是赤手空拳的與人打架,穩占上方不說,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欺負人,而雙方都有兵刃就公平了,至少表麵上是這樣。她並不在乎別人對她的看法,隻是她不想讓申零看她赤手空拳搏鬥的模樣。

  她來這裏已經三四年了,有次因為揍錯人而被罰站,對著馬站了一天後,她終於記得這裏是叁坎。她為他們揍人,他們為她提提供衣食住行,可她卻沒注意這團隊還有名字!以至於揍了同伴。

  呂沒斜躺在樹上,多少年了,王不死沒來,申零音信全無,兩個跟她有點交集的人好像都消失了。

  事實上,她並不是找不到王不死,而是找到了不知道該叫他什麽!因為之前他們沒有問對方的名字,這麽多年了,萬一他長歪了或者毀容了,又不知道名字,這讓她怎麽找?

  滴答

  刀上的果汁滴到她臉上,她看了刀座的圖案,是一隻小鳥。喜愛大山的她知道這種鳥,千山鳥,就住在北方的千鳥山,若不是它有紅色的眼睛,好幾次已經死於她腳下。它們的身形就像楓葉那樣,掉落在地,真假難辨。

  呂沒擦幹臉上的果汁,縱身躍下樹。這幾年來,她可謂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揍礙事人。這次的任務不是揍人,而是揍獸!她好久沒去大山,也不知道獸是否也受到智的影響?

  獸因為不能說話而成了獸,但它們的身體構造、行為模式與人又有很大區別,所以誰也不能保證顧印對它們是否有影響。上次大戰過後,混站時期出現的獸都集體消失了,不知道它們去了那裏,又沒有人關心,如果它們沒有用的話。

  羽尾蛇,這是她要找到並揍一頓的獸。他們沒說要殺死,揍一頓就行,不要碰它的尾巴,這是走之前他們交代的話,但她不怕。

  蛇歸蛇,揍就揍。她的靈魂也恢複了,幾年的磨合談不上最高級,防毒還是可以做到的。

  來到千鳥山的她沒有急著找蛇,而是依舊楓樹的種子在那裏?是不是碰到千山鳥,頭發會被啄得亂七八糟,沒看到就代表沒發生,也就沒人知道她這老巫婆的乞丐形象。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呂沒不是沒聽見王不死的聲音,隻是她太過專注找種子懶得搭理,不久後帥過一個葫蘆絲給他。

  “哈,交易的開始嗎?”王不死把玩著葫蘆絲,“我可得琢磨一下怎麽吹。”

  “拿嘴對著洞口吹氣。”

  王不死試了一下,驚得地上的鳥兒飛起,他歎氣道:“我還是有點自知之明的好吧。”

  “傳說中千鳥山裏的千山鳥飛走了,契耽就會滅亡。”

  “不是還有萬徑人嗎?”

  呂沒找種子終於找出一條羽尾蛇!可這不是她目前想要的,隨手把它綁在自己手上,“我老大讓我來這裏揍蛇,但不要揍死,我把它翅膀拔了就算揍了吧?”她認真揣摩手臂上的蛇,它被顧住嘴以至於掙脫不開。

  “大家都不是主義戰勝邪惡的人,有什麽事就不要藏著掖著,對要交易的東西都不了解如何交易?”

  “先決後斷是利益,先斷後決是情義,很顯然,後者我們都沒有。”

  “看破莫說破,說破莫急迫。”呂沒將蛇一個拋向半空,一個回旋踢題飛到遠處的葉從裏,“阿零是什麽時候加入你們的?”

  “你走的時候。”

  “那個男人是你?”呂沒撿起一片樹葉,還沒有到玩秋,楓葉還是綠的,她想起了離開陌香坊的時候撞見的男人。

  “不是我,不過還是被你發現了。”王不死有點好奇,“不過你是怎麽發現的?“

  呂沒給他看了那塊布,她也是今天才發現的,布上針腳混亂的地方連接起來正好是千山鳥的圖案,與刀座上的如出一轍。

  “噗哈哈……”他捂住肚子,“這麽想到你這麽男人的女人居然還會繡花?”

  她感覺丟掉的自尊心受到打擊,“去你的!繡得好也是繡,繡不好也是繡,你憑什麽以繡得好不好評判一個人是否會繡?”她自然不會繡花,這是她找別人還原的,她已經太久沒有見到申零了,每當看到布時總會忍不住開心。

  “其實咱們都是同樣的人。”

  “不一樣。”他們坐在樹葉上淋雨,這天說變就變他們也沒辦法,多少年了,他們還是以前那樣利益,“性別不一樣。”

  叁坎所處的位置時冷時熱,但為了省事呂沒通常穿著大棉襖,冷熱分明,夜深了就地而睡,所以下了雨也不會冷。而王不死衣服自帶隔雨效果,常年巡山必備。

  “現在我們的等級一樣,目的一樣了。”

  呂沒點點頭,“不過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下雨天不要在樹下躲雨?”

  “沒有。”

  呂沒早有預料的脫離樹下,“下次可要注意了。”說著,她便朝山上跑去,不出所料後麵傳來“卡擦”聲。她知道這攔不住他,但至少可以拖延一下時間,他在這裏住了這麽久,這裏肯定不止是一座山,一定有一個入口!這麽想著的同時,她不由得加快步伐,千山鳥,萬徑人,她肯定在這裏。

  “她已經走了。”不知何時,王不死已經追上她,“你找不到的。”

  呂沒沒有回答他,一個勁的往前衝,她跑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入口。她不想無功而返,她隻想給她削一個蘋果,明天又要去揍人了,有點多,或許會費很多時間。

  她終究沒有找到入口,也終究不明白叁坎為什麽讓她來千鳥山揍蛇?所以她把叁坎主事的殺了,明明鳥更多。

  她一直很冷靜,揍人已成了習慣,但她不願為不明白的事赴死,所以她殺了主事。第二天大戰的時候她提著主事的頭繞叁坎走一圈就埋了,這是她老家的習俗,拿著死者最重要的東西繞他生前最喜愛的地方走一圈然後入葬。對於叁坎主事,他最重要的是腦袋,最喜愛的是叁坎這片土地,即使戰爭也會在這裏,這樣的喜愛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