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溫柔的人
作者:籃策      更新:2020-11-12 11:46      字數:3599
  晚霞本是紅的,十之禁也是紅的。

  遠處是硝煙也是日落,然而不會有人去關注即將墜落的太陽。他們緊握著手中的武器,不斷攻擊對方,即使十之禁消耗過大也願拚死一搏,他們不是沒有退路,而是不想有退路。

  她早在出村之前就知道的,整個契耽的靈魂被顧閉了,但不是絕對顧閉,所能用的十之禁也是少之又少,所以像這樣的爭鬥數不勝數。如若不是這樣的場合,她完全沒必要停留,因為事件與她無關,可現在不一樣,他們擋住了她,妨礙到她了!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有些事一瞬間都不能忍,一寸都不能退!

  人活著,一定要有自己的底線,一個可以為之去死的底線。

  所謂的強與弱,總是相對而言的,而相對而言最強的才能活下去。

  “刀給我一把,”呂沒冷冷的是說道。她不是慈善家,沒必要為與自己利益無關的事浪費時間,“慈善”是權力者們為了粉飾太平編造出的謊言,可人們都喜歡這樣的慈善。

  武器被製造出來是為了殺戮,但不是凶器,你可以用它殺人,亦可以用來保護珍愛之物。而現在,保護珍愛之物這種事也已經成為了權力爭奪的借口。她現在做不到袖手旁觀,因為她要趕去赴約,可他們的出現太過於障礙,她不得不打倒他們。

  世界上所有的衝突,不都是別人妨礙到你,或者你妨礙到別人嗎?一切的悲劇,還不是因為自身能力不夠?

  她喜歡的人,做什麽她都喜歡;她討厭的人,做什麽她都討厭。

  山崖上的王不死靜靜的看著這一切,好在他水性不錯,但也險些淹死。站在高處,視線不會受阻,但也要當心腳下會不會踩空,因為等待你的將是萬丈深淵。

  王不死立樹而站,手臂失血本就多,又在水裏泡了個涼水澡,體溫更低了!若不是他剛剛使用十之禁勉強身體恢複機能,現在估計暈倒了。但他看著崖壁下混戰的一群人,其中有他熟悉的身影,絲毫沒有違和感。

  最後一點落日沉下去,它的速度不是很快也不是很慢,但無人觀看又有什麽區別?

  如果說之前是好奇,他現在多了幾重疑惑。他出來是因為部隊那邊招人,他很好奇,能否遇到那麽一兩個,因為他找了好久。

  “真美。”他緩緩閉上雙眼。

  縱使明天要大戰,今天也要好好睡覺。

  呂沒殺出來了,她知道他們是為了爭奪資源,對此,她並不驚訝。

  “阿零。”她叫喚著裏麵的人,距離天亮還有幾個時辰,她決定來陌香坊。來之前,她小心的處理了濺到身上的血漬,“阿零,你會一直在這裏嗎?”

  “默默不在嗎?”申零端著一盤糕點過來,“試試好吃嗎?”

  “都說了不要叫我默默,多肉麻。”呂沒確實不喜歡別人叫她“默默”,因為以前唯一叫過她這個名字的人死了,或許是因為不吉利,或許是因為時隔多年再次聽到這個名字讓她恐慌,亦或是她害怕是同樣的命運。

  她拿過一塊糕點丟進嘴裏,“好吃!饞死我了!”呂沒喜歡申零做的食物,對於她這麽個常年餓肚子的人來說,擁有一盤能下咽的食物是多麽快樂。她和申零認識時間不長,她不會刺繡,但喜歡看她刺繡。有一次看她太忙想幫忙,到最後紮得十指血紅,自此她就再也不敢碰這類東西。

  “默默你要走嗎?”

  “唔……總不能一直蹭吃蹭喝吧?”她告訴申零,她要外出一趟,並未說明緣由。吃幹抹淨的她擦了擦嘴,“好了,我走了。”

  “早點回來。”

  她每一次出門申零總是會在她身後說這句話,而她每次都會很激動,以至於這次出門不小心撞到一個人。她朝男子道歉,“對不起!”

  “無妨。”

  申零一直生活在這間小作坊裏,靠刺繡勉強過活。

  “剛剛那個人是誰?看起來挺有意思。”

  “是啊,很有意思。”申零笑道,呂沒確實是她經過最有趣的人了。

  呂沒出來後就直奔戰場,同樣的,自然環境依舊很好,卻無人觀賞。就好像那些帶孩子的女孩子一樣,溫柔恬靜。戰場選在一個平原,雙方方便施展,這是她見過規模最大的,參與人數也很多,人們各種各樣的理由踏上這片土地,等待他們的是死亡,也是榮耀,多少年後,他們的子孫或許還會為他們而自豪,每當談到他們,會說:看,他們曾經踏上過那片土地。呂沒所在的陣營她自己都不太清楚,但她看到了幾個熟悉的人,譬如昨天撞到的男子,就站在她的對麵。但在她眼裏,就是一個或死或不死的人,就像她身後的這些人一樣。戰場上,誰也沒必手下留情,盡管經過粉飾,但它的本質是無法改變的。

  雖說這場戰爭多餘別人很重要,但她無所謂,因為她活下來了。

  死了很多人,她身後的這群人都死了。她沒有悲傷,靜靜的將他們埋葬,逝者已逝,悲傷的不死死去的人,她見過一些人找到所熟悉人的屍體時免不了痛苦,有的甚至拔刀自刎。整個過程,她沒有靠近,沒有言語,因為他們所處角度不一樣,無法感同身受。

  相比起痛哭,她更願意把時間花在磨刀上。

  她的刀又壞了,比之前那把還不管用,她坐在平原上,賭氣的扔刀子,“沒用!”她在處理傷口這段時間偷偷回陌香坊看了一眼,屋子已經被焚燒殆盡,裏麵的物品她不清楚,她雖然經常去哪兒,但從未進過裏屋,每次去都是淡淡掃一眼,其餘時間都花在食物和申零上。

  相比起村莊,陌香坊的情況已經好多了。

  戰爭的或不僅僅燒到村莊,自然界也難逃一劫。就他們所在的這片平原,已經寸草不生了,原本的獸也不知所蹤。她還抽空去了山中酒樓,果然隻剩下房子的框架。每個人的靈魂都不一樣,靈魂相近的人修煉起來更方便,十之禁互補也更容易。可在契耽,能遇到靈魂相近的人少之又少,就算遇到了,誰又能保證不是誰先殺對方奪取對方的靈魂?

  但在幾年前,整個契耽唯一的強者智憑借無與倫比的十之禁顧閉契耽,製造一個屏障,所以現在的人才不呢大肆使用靈魂十之禁。可就是這樣,依然爭鬥不斷,人的野心是無法滿足的,不讓饑餓的心跑累了,它就永遠不知疲憊,直到粉身碎骨。

  智,小時候父母嚇唬她的存在,可真正的他去了哪裏又有誰知道?是死是活又該如何判斷?

  呂沒看著即將墜落的太陽,“真耀眼!為什麽不是從一開始就沒有?那樣的話即使習慣了黑暗也無所謂吧。”

  “至少曾經擁有過。”

  “也失去過。”

  “失去的前提是擁有。”王不死將手中帶血的手帕遞給她,“放心,沒壞。”

  呂沒雖然察覺到有人,但沒想到是他,“你該不會一直跟著我,就是報那一踹之仇吧?”她接過手帕。以免戰鬥過程中傷到它,呂沒特意將它埋在崖邊的一顆樹下,她昨天沒帶走它,因為她無法保證自己是否還能活著,埋在這裏,活著就回來取,死了就當是她的屍骨。她又沒有托付的人,交給申零倒是可以,但這塊布就是她送給她的,又怎麽好返還?

  每個人都有一個隻屬於自己的秘密,她也不例外,這是屬於她的,不想與人分享的秘密。

  “喂!你這死不了的,下次不要偷挖別人的東西。”

  “飄出來的好不好?”王不死大笑,“麻煩你洞挖深點。”

  呂沒沒有回答他,因為她靜靜的坐在地上,一如之前那樣。她現在什麽都不要想,因為她沒有資格想任楚霄霄,申零走了,她不知道她死了還是走了,如果離開了又去了哪兒?會不會被別人抓住?畢竟她那麽一個溫柔的人。至於父母,她已經好多年沒有回家了,不不過那麽偏遠的地方,大概戰火都不想光顧吧。她記得她的弟弟非常喜歡武術的,但這些都與他無關了,因為在她離開的那一刻就注定她的死亡,她的家人也當她是死了,因為在這個世界活下去,太難,太難了!

  時光變遷,不管怎麽變,本質不會變。適者生存,弱者淘汰。

  不管走多遠,一定要記住一條回家的路。並不是因為那是心靈的寄托,而是因為除了那裏沒人知道你。

  王不死悉心勸告,“現在的人是分等級的。”

  “錯!”呂沒打斷他,“不是現在,而是一直。”

  她很慶幸手帕回來了,她覺得有必要聽王不死的意見,下次挖坑深點,自然的風再不能將帶走,現實的人因為它沒有價值而觸碰它,她要所有人都嫌棄它,這樣就沒人奪她心愛之物,如果別人越界,她發誓會殺死他們!

  王不死之所以在這裏,是因為他來處理點事,之前的酒樓本有個資質不錯的人,但永遠的留在那片土地。

  “你若是想找到她的話,我們可以交易。”他頓了頓,“天下沒有白吃的食物,如果真有,那一定是白癡!所以我們的交易是對等的,這是對你最大的尊重。我不和等級不同的談交易,因為那隻是在浪費彼此的時間,和等級太低的人根本沒必要談,如若不服,可以先揍一頓,相反也不要和等級高的人談條件,因為你會是挨打的人。”

  “戰火終將熄滅,但絕不是人們愛好和平,而是為下一場戰爭蓄力。為了共同的目的,人們都願意坐下來和談,等到自己蓄足了力,又將會開始一場場戰爭。你知道的,智給的限製終究會散,沒有限製的契耽你知道會有多強的。人就是這麽一個卑微的種族,自以為很強大,因自己利益的衝突而套上‘正義’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而不斷破壞。破壞了別人,也傷了自己。在過去的這些爭鬥中,你不可能沒有發現,越是激烈的戰爭,對一個種族而言越有活力。人是勇敢的,又是懦弱的,勇敢到可以為一件事發起戰爭,懦弱到不肯抬頭看一個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