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多動
作者:籃策      更新:2020-11-12 11:46      字數:3539
  他扭過頭低垂著眼瞼,傷口雖然沒在流血,卻是火一般的灼燒。

  “好了,跟你開玩笑的,我知道你有其他表情,上次在祀塔你笑起來就很好看。總感覺你經常笑會迷倒萬千少女,哈哈!”

  顧廷琛無視他的”玩笑”,正經久了輕鬆一下還是可以接受的,他盯著地麵,“我剛剛……興奮?”

  “嗯。感覺你總是一副殺人不講理的模樣,其實你在害怕,或者說……”他單手撐著下顎漠視前方火一樣的十之禁,“恐懼。”

  “其實每個人都是孤獨恐懼的,害怕一切的同時又在尋找一切,很多目標明確的人真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嗎?”越到後麵他聲音越低,似是自問,“不過廷琛你是個很了不起的人,你很恐懼也很迷茫,但這些並不能成為你的絆腳石,反而使你更強。我就無法做到像你那樣。”

  “對不起,又說這些自以為是的話了。”他無奈的撈撈頭。

  “一樣的。”

  檀山落痕看著他的側臉微微發愣,因為他熟知的廷琛話多起來了。

  “笑是情緒,也是表情。”

  “也對,小時候多情緒,長大後多表情。”他現在完全放鬆,也隻有在如此黑暗少人的地方,才敢說點想法,“你知道嗎?在看到你興奮的那一瞬間時我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以前疑惑的事。眼睛是器官也是交流的工具,你是能隱藏工具的人。”

  “小時候和母親看過一種舞蹈,需要戴著麵具跳,麵具上的表情總是快樂的,“眼睛”、“嘴”誇張得隻有一條線,“臉”的兩側有兩個黑點。我以為會是裝飾品的,直到每個人眼睛下都有黑點。”他露出回憶的微笑,“我研究過這種麵具,其實黑點並不是畫上去的,而是穿線時留的兩個孔,連接臉與麵具。”

  “而黑色在所有顏色中是最深最重的。”

  “麵具足夠精美,或許就不想摘了。”他們都開始沉默,“但麵具終究是麵具。”

  “可是精美。”

  “失散舞。”

  檀山落痕有些意外,“你也看過?”

  “以前聽哥哥說過。”

  “噗!那些鳥又被你殺了呢。我很羨慕你,可以追求一件事,但我不會模仿你,因為我也有珍愛的人。真希望你早日見到哥哥。”

  ”嗯。”

  “今天說得夠多了,唔……已經開始了!”

  起身的檀山落痕沒有注意到顧廷琛迷惑的眼神。孵化確實已經開始了,荊棘之下閃爍著紅光。

  “之前聽他們說魑魅魍魎,可能是孩子的名字,也不知道石鳥的嬰兒時期是什麽樣的?”

  石鳥的孵化比人類容易得多,看起來也很簡單。石球是它們的第一道殼,就像環境色一樣,呈現出石頭的外型,手感就像真的石頭一樣,缺比石頭堅硬。

  裏麵躺著的是一男一女和人類嬰孩差不多。唯獨男嬰背脊有兩對紅色翅膀,女嬰額頭則是鱗片紋路,轉即就消失了。

  顧廷琛冷不防的說一句,“好小。”

  “噗!當然小了,他們才出生。”檀山落痕溫柔的看著他們,盡管他們也是和諧的抓住他的一根手指頭,“我們剛出生也是這般大小,你不是經過嬰兒嗎?”

  這比起之前是男是女的問題容易多了,“沒這麽小。”

  “生命是一切的開始,雖然弱小,但很頑強。”

  他陷入沉思,“人,是從這麽小長大的嗎?”他也想到哥哥,父母死的早,之後的幾年也是跟著哥哥長大的。

  “當然。”檀山落痕看著顧廷琛認真的眼神不經失笑,還有人問這麽奇怪的問題,這大概是人的常識,也是一個人的基礎,跳過這個階段,又有誰知道後天的變化?不過也難得有人關心這麽幼稚的問題。

  “可惜他們不能親眼所見……”

  顧廷琛知道他所說的“他們”,最後時光還和他們認真說話的人。

  在他失神的時候將手伸殼內,小女嬰抓住他的手咬了一口。石鳥畢竟是石鳥,不同於人的存在,口牙也不按人類嬰兒般成長。

  顧廷琛望著食指的小血洞久久無言,女嬰依舊沒放開,幾滴鮮血蹭到她臉上。

  “忘記告訴你了,石鳥喜血,你身上血腥味太重了。”他強忍著笑,“既然孵化了,我們也走吧。”

  “放心,石鳥出生後會自動形成一個屏障,除非是認定之人否則不能進,不用擔心他們會受傷,石球裏的十之禁會給他們提供寄養。”

  “走吧。”顧廷琛默默抽回手,“他們叫魑魅魍魎。”

  “嗯……不過誰叫魑魅?誰叫魍魎?他們大概也沒想到會是兩個。”

  “哥哥魍魎,妹妹魑魅。”

  “你怎麽確定是兄妹而不是姐弟?”

  “女嬰多動。”

  “哈哈哈……”

  遠處不斷傳來他們的聲音,石球裏微微亮起紅光,隨後又熄滅。

  中途,他趁檀山落痕休息的時候到林中小溪清理傷口,順便擦去臉上和手上的血漬。因為他長白發上早已沾染血漬,所以背脊溢出的鮮血也能被很好的覆蓋。他扯下一塊布裹上草藥將其包紮,短暫止血。

  山中已沒有毒霧,看來綠兒是真的走了。他回去時順便帶了草藥,拉過他的手細心包紮,他常年受傷,對這種草藥是熟悉的,生長也比較普遍。

  檀山落痕看他低垂著眼簾,“謝……謝謝,其實沒那麽誇張的。”

  顧廷琛沒有理會他,完事之後起身,“還好嗎?”

  “嗯……”他有點不習慣顧廷琛湊這麽近,而且神情認真,一副想說不想說的模樣,“怎麽了?”

  “沒事。”

  顧廷琛重新走在前麵,山洞出來後他們就行走於林中。剛經曆一場戰鬥,體力、十之禁消耗過大,在如此安靜的環境中修養也是好的。而顧廷琛還沒有完全從綠兒的事中走出來,當年的“小女孩”又如何變成現在這幅試毒如命的模樣?他決定不再想,多少年過去了,誰又知道結識會變成怎樣?

  他又拿去檀山落痕被荊棘割傷的手看了看,“可不舒服?”

  她之所以會來這裏,是因為要緩解一下激動的心。王不死說對了,這塊布是她的心愛之物。

  她以前來這裏時,這裏還沒有那麽多人,她知道這個地方的偏僻,可現在人們都喜歡在這大山上的酒樓聚會,他們談論的家國大事她與參與其中,但遠他們那麽激動。她所激動的是她的布。

  王不死看著水中的布心情複雜,“不就是一塊破布嗎?”他沒有說謊,布確實缺了一角,刺繡雖然大麵積精美,但有些針腳明顯混亂,“你繡的?”

  “不是。”

  說到這裏,王不死沉默許久。

  一個願說,一個願等。顧廷琛並沒有覺得他講的故事離譜,小黑屋這種故事都聽了不是嗎?他小時候還見過那莫名其妙出現的人,他所說的相遇也就不足為奇。這次他沒有讓王不死等太久,“然後呢?”

  王不死苦笑,“我被她推下河了。”

  1

  顧廷琛沒有說話,靜靜等待他繼續說。他並沒有察覺到其中的端倪,他對酸梅姐的事了解甚少,也是在之前的任務中知道她的名字。人生就是這樣,當你想了解誰的時候,他突然就從你的身邊消失了。

  無數次,他都沒向誰說過酸梅姐和黑衣人的事。他可以確定,在哥哥被抓走的時候,確實有一個人的,他不知道他是誰,但他知道他們會見麵。隱約中,他們的關係也如同王不死這樣,交易。

  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呂沒洗幹淨手帕後就下山了。人太多了,她不想要在這裏,嚴格意義上,她不想在沒有她的地方。再者說了,明天的戰鬥她會上場嗎,她還要回去,而送她手帕的人並不知道她會去。

  她最後看了一眼山腰的酒樓,這裏一座山崖,她說的踹他下去的窗戶,下麵就是萬丈山崖。

  還未到山腳,就被一群人圍住,他們表情嚴肅,衣衫破爛,手裏拿著刀。

  “老大!”他們齊聲說。

  這些都是和她出生入死的人,戰爭已經開始了,她沒有時間培養過硬的感情,她所能做的就是努力戰鬥下去。她家在一個非常偏遠的鄉村,不是很年輕的父母除了那一畝三分地不參與任何社交,鄉裏鄰裏皆是如此,她有三個妹一個弟弟,父母在她出來時隻對她說了句:不要給他們添麻煩。

  她想,她永遠也不會給他們添麻煩,因為他們不知道她是出來爭鬥的。在這個世界,靈魂修煉,十之禁強度才是活下去的唯一準則,在以前,足夠的神經幣方能成為人上人,可在絕對的暴力麵前,還不如口糧。她參加這次爭鬥並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因為參加了有饅頭吃。為此,她不斷的種花,不斷磨刀。和身邊這夥人走在一起,並沒有太過高尚的理由,隻因為有共同的目標,吃飯。那裏有飯吃,他們就幫誰,死了就埋了,活著就繼續前進。

  其中一個疑惑道:“老大,你刀呢?”

  呂沒暗自抹額,想來是剛剛洗手帕,落在河邊了。不過刀已經裂得差不多了,丟了也罷,看著他們真誠焦慮的臉,她淡定道:“忘了。行了行了,我們走吧!”說了要走,但卻停住腳步,眼睛裏止不住的疑惑,因為她看到前方的平原聚集了一群人。她並不在乎他們幹什麽,而是他們正好聚集在她將要路過的地方。

  這裏沒有更好的去處,因為這裏隻有一條路。

  “過去嗎?”

  “當然。”她沒有太多疑惑,因為她既不喜歡妨礙別人,也不喜歡別人妨礙到她。

  她去酒樓時才傍晚,現在也差不多是這時間段,她也一直知道這裏的花草樹木很多,因為她隻要有時間就會來這種地方,靜靜坐著或站著,有時候一站就是一天。盡管對這裏那麽熟悉,還是忍不住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