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他們都沒有說話。頂上的洞有植物碎片，看起來像拚花窗，透露著五顏六色。

  令他不解的是蝴蝶趴在他肩上，竟也沒事！

  玄坦然笑笑，“就像這些蝴蝶，你覺得它有毒，它可能就有毒，你以為沒有毒，它便也有毒。事實的真相不會因人的想法而改變，能左右的終究隻是自己的故事。今天的你看到我沒事，明天的你也可能沒事。”

  “不為什麽，就因為你的靈魂。”

  “我的靈魂？”他從來不知道一顆種子能如此厲害，不管是殘塵還是紅塵都應該劇毒。

  他把種子放到花上，“它也是有毒的，卻不見它對別人造成傷害，因為它隻有在別人傷害它時才會進入別人的體內。”

  “花開的時候不見葉，葉盛的時候不見花。”

  “很美的比喻。”他嚐試避開蝴蝶走過去，小心再小心，生怕觸犯它們，在他看來，不管是花還是蝶都是有生命的。起初，花和蝶都很安靜，直到他拿起種子。

  無數的蝴蝶自花而飛，花瓣一樣的翅膀就像春天的花絮，種子就存在於花與蝶之間。

  殘塵始終沒有觸碰他，可能是跟玄有關，這是他第二次見他，他從來都不知道他的靈魂，神秘。

  “你，感受過靈魂嗎？”

  “什麽？”他愣在原地，也沒有繼續前進，任由蝴蝶纏繞。這是他從來沒有想過的事，畢竟他靈魂修煉都不在體內，自然不知道到“感受”。

  “山間的花，河間的水，一氣一然都是有靈魂的，如果都不能善待它們，又有什麽理由讓它們融於自己？”

  “很多人的靈魂融合都是小時候，那是因為小孩對世間萬物存於疑慮，什麽都不懂的情況下融合靈魂。人出生的時候是萬能的載體，即使靈魂因人的變化而產生分解，有後天修煉，靈魂便可以一直存於體內。”他笑道：“你比較特殊，靈魂從一開始就拒絕融合。”

  許久，他們都沒有說話，偶爾有蝴蝶停留在玄的身上，劃過指尖飛向空中。明明有出口，卻不離開，甘願在這陰暗潮濕的地方。

  “我沒有感到不適，而且……它也沒有被十之禁融合。”

  “你的問題。”

  “我？”

  “對。”他朝種子注入十之禁，激發出更多的十之禁，“它沒有融合十之禁，是因為它沒有拒絕你。”

  “是你在排斥它。”

  他看著空中的種子，“我不知道，我應該會接受的……”越到後麵，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拚命想做好什麽，卻做不好什麽。也不知為何，麵對這樣一個見過兩次麵叫過一聲哥哥的人能說出很多平時說不出的話。

  “父親雖然不說，平時很少與我見麵，但我知道，他是希望我融合靈魂的，還有母親也是。母親總是對我笑，可她的心底也是期待著我變強的。”

  “你想變強嗎？”

  “想！”

  “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帶我外出，路過一個村子，我當時太小了，記不清是什麽地方。但我記憶中一直有個一家四口的家庭，以及一條蛇，我記不清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麽。”他全然沒有隱瞞自己的弱點，“在我的記憶中一直有一條蛇，所以我怕蛇，在此之前，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任楚霄霄，母親也不知道。”

  他有些難為情，低垂著眼簾，“如果足夠強的話，就不用怕蛇了。”

  “你現在是高貴靈魂，還怕蛇嗎？”

  “怕！”

  “高貴靈魂在契耽已經算強了，可你依舊怕蛇。打心底害怕某樣東西不會因為拳頭大了就不再害怕了，隻是在遇到害怕事物的時候可以一戰而已。”玄持續注入十之禁，“可能會打敗，但不會消除，終有一天，依舊會麵對害怕的事物，如果還有拳頭，就繼續戰鬥下去。”

  “就像你怕蛇一樣，現在遇到了，你會用力量將其擊敗，可下次遇到了，你還能確保有力量嗎？”

  他立在原地，不知作何回答，偶爾有殘塵掃過他的頭發，同樣是暗紅色，竟毫無差別。他沒有發現本身發色的變化，“我會一直變強！”

  “可你現在不能融合靈魂。”

  兩人相視而笑。是啊，沒有比這個更荒唐的，想要達到更高層次，至少要融合靈魂。倘若靈魂強了，卻被人搶了，豈不貽笑大方？

  “內服彼岸花，製毒，花種本身也是有毒的，而它正好缺毒！”他停止注入，種子落到他手中，“剛剛我提取了殘塵毒素注入其中，這裏又是彼岸花譚，足以致毒。”

  “花、蝴蝶、洞穴，這是什麽地方？這些你都沒必要知道，你今天外出遊街，並未見到什麽人去過什麽地方，知道嗎？”

  ”知道！”檀山落痕重重的點頭，“我答應過父親遊街後會回去的。”

  玄將種子交到他手中，“永遠的少主，再見了。”

  ”你要去哪裏？”最後，他叫住了他。

  “不知。”

  其實他並非真的不知道，而是這裏就叫“不知”。和其他部落不一樣的是，這裏隻是一座廟，四周繞樹，密林。

  顏九背靠門扉，“他們一直在找你。”

  “今天感覺怎麽樣？”

  “不怎麽樣。”

  “嘖，做營銷這麽冷酷可不好。”

  他冷冷的說道：“我父母來過。”

  “行了，開始吧。”

  他們一同進入內間，看起來是廟，實則是一道門，門後麵是儀器。無數透明儀器有很多像他們這樣的人，緊閉雙眼，說不清喜與怒。

  遠處，走來一個女人。她表情嚴酷，對自己絲毫不溫柔，手上纏著稀稀疏疏的繃帶。

  “你受傷了？”玄有些疑惑，“呂心，什麽人能逼得你這樣？”

  呂心滿不在意的說道：“一個小惡狼。”

  一旁的顏九靜靜傾聽，顯然不明白他們在討論什麽。他隻在乎他的妹妹，和玄合作也是為了更好的保護她。

  他雖然是顏家嫡係長子，但因為母親身份特殊，五歲就被父親丟到外麵自生自滅，十五才回到顏家。回去之後，他發現妹妹被父親關進結界裏！不知什麽原因，結界隻能存在於山洞裏，裏麵有人聽不到任何聲音，看不到外麵的事物，外麵的人隻能遠觀而不可近看。結界範圍很大，無法近距離接觸。

  他不知道妹妹在裏麵待了多久，更不知道父親這麽喪心病狂的原因！為此，他和父親打了幾架，但都以失敗而告終。

  對他而言，那不是他的家，隻是冷冰冰的雕像，父親對他來說更像是“合作者”，隻是身為合作人的他太弱了，理應吃虧。

  很多年前，母親就已經去世了，現在，他唯一的親人也被關住了。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家，他隻希望帶著妹妹離開，能走多遠走多遠。

  顏家，除了他這個長子，還有一個孩子，那是他的弟弟她的哥哥。當然，他對這個弟弟沒一點感情，就是父親般讓人討厭的人。他沒有太在意這個弟弟，回到顏家後一般不會去山洞以及房間之外的地方，本來就交流少的兄弟更沒感情。

  顏家是貳璃的一個小家族，本來和檀山家有深交，但都因為幾年前母親死亡而敗落，這當然不是因為他母親卷走了什麽勢力，而是袁氏家族庶女袁隕落的介入導致顏家“背叛”貳璃！等到顏家洗刷冤屈的時候，她已經死了，沒死之前被父親好好寵著。

  他對這個家沒半點同情，隻希望它趕緊覆滅，帶著妹妹離開。

  可是，妹妹聽不到他說話，他無法傳遞自己的情緒，力量不夠讓她逃離結界。這些年，他雖然努力修煉，可終究無法打破結界，妹妹在裏麵不吃不喝竟也相安無事。

  他知道，短時間內父親是不會讓她死去的，因為顏家隻有一個女性後代，他要趁他將妹妹許配給誰之前帶她離開。

  九閣原先真的是一家酒樓，他所能做的就是遠遠的看看，因為他清楚他的目的，他一直在培養自己的勢力，推到父親成為下一任家主，這樣他就可以解開結界帶妹妹離開。

  有一天聽手下說起九閣，才知道這不隻是一家酒樓，而是消息聯絡場所。過多的人流總能有意想不到的信息。

  也是在這種情況下，知道雖生，他第一次是和玄一起去的，那深深的**氣味令他印象深刻，也許之後的某一天，他也有可能出現在那個武台上。

  他始終記得有一抹白色的身影，頭發總是白的，身上總是紅的。

  呂心也是在雖生打黑架，是不是的來九閣幫忙，每次都因為她凶神惡煞嚇走不少客人。

  她的身後站著一個人，盡管麵孔蒼老依舊氣質不凡，一頭斜劉海遮住大半張臉，臉上總是掛著淡淡笑意。

  “惡狼嗎？我也認識一隻。”

  “恐怕就是你哪兒的吧？”他毫不猶豫的調侃，九閣和雖生是有合作的，自然知道雖生主人。

  “哈哈，是啊！不過他準備走了呢，是個有意思的人。”

  契耽雖有五個部落，但各個部落間不見得和諧，所以就有了不同的組織，這些組織無異都是黑暗的，隻為目的而活。

  呂心有些驚訝他的做法，“以你的能力完全沒必要這樣做，進去了可能就出不來了。”

  “考慮一下。”對此，顏九也很疑惑，玄，名字都是讓一個小孩取，巽坤玄司身份都能隨便玩，更不談此人的神秘隨意，永遠笑得那麽沒心沒肺，難以想象他是哪裏來的？

  “不是說好了交易嗎？”玄無所謂的笑笑，“既然是交易為什麽要猶豫？行了，開始吧。”

  很久了，檀山落痕都會記起那天的事，卻不曾對人說，他清楚，這是他們的又一個秘密。

  現在的他已經能融合靈魂了，幾天前，去了一趟不知，那裏富麗堂皇，存在山中不屬於任何一個部落。他不是迷茫，真的有這個地方。父親讓他送物件給不知，那是檀山家打造的一些兵器。在那裏，他遇到一個老人，笑得很和藹，長長的頭發擋住一隻眼睛，說話風趣幽默。可是沒見到玄，他們說他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