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知道你厲害了
作者:籃策      更新:2020-11-12 11:45      字數:3746
  仿佛為了映射他的話,遠處傳來烏鴉般的叫聲,刺耳。

  “不知道他們是否遇到琥炎?”

  他甩開他的手,往回跑。樹沒了可以再種,房子燒了可以再建,但有的東西,沒了就意味著,不回歸。

  那是他唯一能回去的地方,毀了壞了破了都是他的家,唯獨不能消失。

  山中獸很多,除去琥炎,其他呢?會去茅屋嗎?

  他奮力遊走於山間,尋找那藏起來的茅屋,他怕再也找不回那塊布,怕遺忘哥哥的痕跡。哥哥消失幾年了,這些年他除了弱還是弱,不想這最後一點記憶也被抹去。

  快了,就快了。

  最終還是被圍上了,琥炎露出利齒,步步逼近。

  他拔出刀,並不躲避,還不是很多,可以逃脫。他小心的觀察著它們,渾身的十之禁像極了血霧,它們也不全是“人頭”,也有渾然是毛的,其中兩個額頭有疤的獸吸引了他,明顯是炮烙所致,有人故意為之。

  他沒有在它們身上停留太久,他還要出去,確認茅屋無事。

  雖是火的顏色,卻是冰的寒冷,並不隻有人有靈魂。無數尖利的冰刃自地而起,形成一個偌大的包圍圈,藤蔓既有植物的靈活性,也有兵器的尖利,不斷劃過他的臂膀。

  得虧他一直都是九死一生,麵對此景竟也應對自如,卻也逃不掉,實力上的差距終究是硬傷。它們雖不及人有智商,絕對的暴力也能拖死人。

  這麽久了,她來了嗎?他追上了嗎?

  不管是那種情況,都不是什麽好事,他既然來了,就不希望別人介入,這是他的事,別人沒資格管。

  靈魂,他也不知道第一次握住靈魂是什麽時候,更不知道是什麽感覺。

  以前在甄香鎮,打柴溺水,難以逃脫的窒息,可能在那一瞬間他就應該知道自己的靈魂,知道了,不代表要承認。

  更何況是一把破碎的劍。

  琥炎的圍困讓他再度想起當時的情景,窒息,弱。

  他收回了小刀,換了把更破的劍,暗紅色刀身,鏽跡斑斑。

  長劍可遠攻,可防禦,亦可注入十之禁。

  咦?怎麽出來了?

  楚霄霄疑惑的看著四周,還有那些牆,還是那扇門。

  木。

  他還以為會一直看到結束,這就完了?

  沒道理他的一生隻到這裏,赤羽才出來,檀山落痕去哪裏了?

  許久,那張定格的畫消失了,又是孤燈清茶。好久沒適應正常的色素,畢竟以顧廷琛的眼睛看到的全是血紅。

  他猶豫著要不要出去,進入下一個房間,然而又怕還有未完的故事。這裏又是一個死胡同,除了牆壁上懸掛的馬燈,別無他物。

  又沒有門,無數輪回,真不知道這座城堡有無盡頭?

  楚霄霄來回循走,確認沒有看錯,他看見牆上有無數的畫,那是陀螺的故事。隱約覺得那盞燈就是這一切的源頭,便伸手觸摸。

  很柔,很暖。

  又開始了,卻不是紅色視線,也沒限製。

  方形的階台圍繞著很多人,而階台中央隻有一人。

  “恭喜得子,彼岸花種子一粒!”

  一個十歲左右的少年站在方形舞台中央,衣著華麗。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小的緩步走上去,能感覺出,周圍的人都在看他,甚至在為,或者他們歡呼。

  雖然五官稚嫩,但還是能看出他是檀山落痕,那時他的頭發還不是紅色,黑色的頭發配上小巧的五官竟也玲瓏可愛。他接過少年手中的種子。

  “謝謝。”

  少年摸摸他的頭,“去吧。”明明本身也不是很大,非要成熟的安慰別人。

  他凝視著他,他始終沒有回頭,許久,他拿著一塊糕點撲進少年懷裏,“哥哥,吃餅。”

  由於他的莽撞,灑了他一身餅泥,華貴的衣服瞬間降分。

  “山兒,不得無禮!”

  果然,階台的下方儼然一個衣著得體、氣質不凡的人,如此嚴厲,定是長輩。

  “父親……”他懊悔的盯著地麵,“哥哥,對……”

  “沒事。”少年彎下腰,“哥哥不餓,你吃吧。”

  他猛然抬起頭,“啊?”

  “山兒,還不快下來!”

  “知道了……”小小的他低著頭跑了,指尖總有揮之不去的餅泥。

  離開後他就回到自己的房間,緊緊合上門,對著新得來的種子傻笑,因為上麵有熟悉的餅香。

  門,無聲無息的響了。著迷的他竟也沒發現屋裏多出來的人。

  “山兒,今天感覺怎麽樣?”這是一個和善的女人,無痕的笑如沐春風,她正撫摸著他的頭。

  他被摸得很舒服,“娘。”想了想母親大人剛才的問題,“唔……”

  “很香。”

  “噗嗤!”女人笑出聲沒有理會他這莫名的修飾,“山兒以後想做什麽?”

  “山間的野獸。”

  “為什麽呢?”女人依舊愛撫的看著他,眼睛裏都快甜出蜜了。

  他想都沒想,“有水喝。”

  “家裏也有水啊。”

  “嗯……”他為難的抓頭發,“不一樣啦,家裏的水是家水,山間的水是野水,家水要工具盛,野水不需要。”

  “哎呀,娘,你不懂的。”

  “是,我不懂。”她沒有責怪他,隻是臉上多了五味雜陳,“我希望山兒能做自由的人,無拘無束,無憂無慮,無病無災,無牽無掛。”

  “什麽是無牽無掛?”他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她。

  “無牽無掛的意思是什麽都不想,就像山間的野人。”

  “好,我發誓,我一定會成為母親希望的人!”

  “傻孩子,快吃吧。”她拿過一盤糕點,他之前拿去了一塊。

  他想了想,又放下,“今天的哥哥的是誰?”

  女人沒想到他會突然問這個,有點猝不及防,“嗯……他是幫助山兒開啟靈魂的人。”

  “我喜歡今天的哥哥,他看起來好獨特。”

  也不知道他所說的獨特是氣質還是衣著?這之後,兩人都沒有說話,母親靜靜的看著孩子。

  吃完飯,他被帶到一個密室裏,密室有葉,有竹,他就站在輝煌燭光中。在這裏的不止他,還有早早到來的父親和幾個長輩。他本能的想躲在誰的身後,但接觸到父親冰冷的雙眼,也就不由自主的安靜下來。

  這種環境下,也就他不以為然,“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

  “玄司大人,按照檀山家族的規定,子嗣後代,靈魂未開啟之前不予取名。今山兒得你幫助方可靈魂出竅,可否拜托你為他取名?”

  父親低垂著眼簾,不知道想隱藏什麽,他想都沒想。

  “落痕。”

  “族長,這恐怕不妥……”男人身後的一人上前說道:“畢竟……”

  “畢竟什麽?”他連餘光都沒留給他們,“玄司遊曆於五部,不屬於任何一派,今來我檀山家做客,助小兒開啟靈魂,恩重於師,讓他給小兒取名有何不妥?”

  ”那還是你們覺得玄司大人太年輕?”

  冰冷的語氣凝結了密室的冷,溫柔的燭也融不了尷尬的冷。

  他們都沒有說話,安靜的站在他身後,誰也不知道他會再說出什麽。許久,才有人開口道:“哈哈哈,落痕好啊,玄司大人英明。”

  “說笑了。”

  他笑得很自然,一塵不染中又是疲倦。大人們的冷麵交鋒,他什麽也不懂,隻想認真的看著這位衣著華麗的哥哥。

  “落痕……”女人默念著這兩個字,和藹的笑笑,總是端莊優雅,“落痕無殤,檀山落痕,我在這裏替山兒拜謝了。”

  “山兒,快謝謝玄司大人。”

  他不敢違抗父親的命令,“謝謝哥……玄司大人。”

  少年為了方便和他說話,特意蹲下身,“我給落痕取了名字,作為交換,也請落痕給我取名字。”

  ”這……”

  他父親身後的人正欲說什麽,但都被他的氣場震懾,

  “啊……”他有些疑惑,這突然的變故讓他臉色煞白,僵硬的立在原地,“玄……玄……就是,玄。”

  “嗯,好,玄在這裏謝謝你的名字,玄很喜歡。”

  “落……落痕也喜歡哥哥給的名字。”他眨巴著眼睛,“哥哥你會一直在這裏嗎?”

  “會來的。”

  這之後,他沒有再看到他,身處庭院中他被小心伺候著,想來這是因為他的身份,檀山家族的少主。

  他離開檀山家後就去了九閣,那時的九閣還沒有酒哥,安安靜靜的一方宅院。也隻是偶爾能看到他,他並不是真正的玄司,而是路過喬裝打扮而成,就是不知道為何會開啟靈魂?

  這天,他在九閣裏。

  脫去華麗的衣服在此談笑風生,他站在櫃台裏接待客人。有一人斜靠在櫃台上,這大概是淒清酒館的第一個客人,他正打趣的看著櫃台裏的人,“想好叫什麽名字了嗎?我都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總不能一直叫你店長吧?”

  “我不是店長。”他搗鼓著麵前的茶具,“我有名字,玄。”

  “你怎麽不叫“死”呢?很合適,哈哈哈!”笑完後的他開始正經,“行了,不跟你鬧了。今天有人要來,或許是你下一個合作對象。”

  “嗯,你可以回去了。”玄毫不猶豫的攆他走。

  “太過分了!你不知道,就你這身衣服我找了好久……”

  “行行行,我知道你厲害。”玄打斷他的話,把泡好的茶遞過去,“喝完就回去。”

  他好沒氣的看了他一眼。他容易嗎?好不容易弄一身像樣點的衣服,就“玄司”這身份容易弄到嗎?完了還趕他走?沒天理,都不給茶

  他拿起杯子一飲而盡,“下次再幫你,算我輸。”

  玄看著門外的背影無奈的歎氣,收拾櫃台上一團亂的茶具,“你會是這裏的主人。”

  遠處的少年默默的看著他。玄也不說話,他有足夠的耐心。當然,他也有足夠的耐心,靜靜等他收拾。

  不久,他完成手中的事,抬起頭溫和的笑笑,“玄,這是我名字。”

  “顏九。”

  “九閣,九哥,很合適。”

  “謝謝。”

  雙方對視一眼,皆明白對方的想法,這似乎是達成某種共識。玄指了指櫃台,“這裏一直沒人,希望能有真正的主人。”

  顏九沒有進去,依舊站在一旁,“我能邀請你去個地方嗎?”

  “可以。”他想也沒想,眼前這位與他差不多大小的少年,臉上哪有稚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