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理這個活寶，解釋道：“有的，以前聽父親說過，因為一般人無法觸碰。”

  “禁忌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可以進入嗎？該不會是糊弄人的吧？”

  “一般來說是這樣，可這裏是契耽，十之禁的禁忌應當是達到一定高度才能觸碰。”

  顧廷琛微微皺眉，因為他的前方是那個人。

  “啊！救命啊！你不要過來！”

  女孩跌倒在地，她每退一步，綠衣人就上前一步，少女右臂衣服已經被撕爛。下一刻他便衝過去給予男人致命一擊，他看清了，這是那夜的人，就著火光記住他的麵容，多年不見，臉上多了幾道疤痕，身著綠衣也可能是為了隱藏樹林蓄意代發。

  上一次，他鎖住了他，放火的另一人不在。

  顧廷琛沒有給他喘息的機會，也不在意一旁瑟瑟發抖的姑娘，他的目的隻有一個，殺！

  這一次，他依然放出牢籠，卻困不住惡狼的他。小小的刀，破敗的刃，猩紅的血，無言的語。

  他想說著什麽，亦或是認出了他，頸動脈卻被無情斬斷。

  看著地上的少女，落落手忙腳亂的抓頭發，“啊啊啊啊啊！你不是不救嗎？”

  檀山落痕疑惑道：“你不是要救嗎？”

  “我……我我……”落落苦惱的不知道該說什麽，不救的是他，突然衝上去殺人的也是他，情緒太不穩定了！

  顧廷琛沉默的在她麵前路過，開始清理刀上的血。

  檀山落痕有些意外，不過殺都殺了，也不多說什麽，上前扶起驚魂未定的姑娘，“放心，我們不會傷害你……”

  還沒等他說完，女孩打開他的手，一溜煙跑了。

  “算了。”無奈的搖搖頭，“我們繼續吧。”

  “好。”她開始嚐試接受他們的……思路，“任務地點是那裏？”

  “楓山。”

  出了玄崖是一個城市，很顯然，這裏不是叁坎。

  “巽坤。”落落抹了把汗，“呼，終於到了。”

  “看你這樣，是無常吧？”她上下打量著顧廷琛，“你都沒有靈魂，攻擊性都那麽強？不合理。”

  “有什麽不合理的，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檀山落痕倒是覺得無所謂。

  “小廷琛，你為什麽要救她？該不會認識吧？心上人？”落落鄙視道：“居然讓人家姑娘等那麽久。”

  顧廷琛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不是。”

  “啊？不是？什麽不是啊？不是你還救她！看不出你是會拔刀相助的人，嘿嘿，果然是外冷內熱嗎？”

  檀山落痕抹額，“廷琛，你真的別在意，她真的，就這樣。”

  “知道。”

  他率先進入城市，他們兩個默默跟上，誰也不認識路。

  “山哥，小廷琛會不會太血腥了？讓人家一個大姑娘見證如此血腥的畫麵，多不好，萬一人家姑娘對他以身相許咱倆還要隨份子錢，出來做任務也沒帶錢。”落落不停的向他訴苦，“你說，她要是嫁過來，我豈不是有弟妹了！”

  “他可能與男的認識。”

  “小廷琛，你們認識？他為什麽要穿綠衣？”落落有點糾結他的綠衣，畢竟血濺在身上就是紅配綠。

  巽坤的城市看起來與其他城市無異，至少他在叁坎看到的也差不多。此時的他比以前更沉默了，也不知道是複仇的喜悅，還是記憶的痛。

  人總是很奇怪的，越不想記起什麽，就越要想起什麽，隻有在這種無限循環中，才能感受到存在。

  無常，記得他在一本書中看過，力量分五級：無常，普通，高貴，高尚，神契。而落落說的無常正是最低級，曾幾何時他不知道的等級竟是靈魂劃分嗎？

  人來人往，這裏有各種精致物品販賣，當然，還有無數吃食。

  落落完全被那些食物吸引力，像極了葉子，那些造型各種樹葉的糕點、肉類就擺在那裏，耳邊不斷傳來叫賣聲。

  落落為難的看著他們，“山哥，你和小廷琛先去，順便帶他熟悉一下環境，我很快就追上你們。”

  “行。”檀山落痕毫不猶豫的丟給她一個錢袋，之後便和顧廷琛離開了。

  不奢求有說有笑，能交流都是莫大的幸運。中途，顧廷琛也離開了，他並沒有說要去那裏，隻讓他等著，然後就去酒坊買酒。王不死給的錢還剩一點，正好夠買一壺酒。

  回去時，他依舊站在那裏，也不怕他不回來。

  “來了。”

  “嗯。”

  兩人的交流一直很淡，他把酒遞給他，“治傷。”

  忽略疼痛，酒無異是最好的消毒劑，治外傷也治心傷。

  “這點小傷沒事的。”檀山落痕不知如何是好，疑惑道：“你離開就是為了買酒嗎？路上用不上。”

  顧廷琛把他帶到一旁的角落裏，堅持給他擦酒，事出在他，兩次莫名其妙拿刀傷人，尤其還是一個認真的人。

  也許在他看來就是認真，認真的帶隊，認真的嗬護。同樣的，他擦得也認真，可以說輕車熟路，因為他經常幹這種事。

  其實，他能和他好好說話酒已經不錯了，更何況是如此近距離的擦酒，想想都玄幻，以至於他渾身不自在，“廷琛，算……”

  “別動。”顧廷琛沒有理會他，專注手中的動作，長期命懸一線的經曆在這時候派上用場，永遠集中精力一件事。

  擦拭過後，他把酒壺放到地上，“帶路。”

  檀山落痕是出來執行任務的，自然要去匯合，他們還等著他帶隊。

  兩人完全無話可說，默默到達目的地。

  “她沒事嗎？”

  檀山落痕直接停下看著他，說不清的情緒，和之前落落一樣，他真的太奇怪了！做些事總讓人無法理解。許久，他才反應過來，“落……落落啊，放心，她不會有事。”

  “落落的靈魂是扇子，我的靈魂是彼岸花種子，有什麽事她會傳信息給我的。”可能怕他聽不懂，解釋道：“同係列的靈魂可以相互傳遞信息。”

  他看著眼前的山，眼睛更空了，真沒想到兜兜轉轉還是回來了。盡管樹已長大，路已變寬，可還是忘不了的哥哥。

  小時候，他就經常趁哥哥不在出來玩，每次都被發現，然後哥哥跟著他一起玩。本該是美好的回憶，卻都蒙上一層血色。

  “廷琛……”檀山落痕小聲叫喚他，“你來過這裏？”

  “嗯。”他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許多年了，他都沒有認真觀察這座山的名字，因為他以為不會下山了。

  有座山，楓山。

  現在，他已經不知道是“有座山”還是“楓山”了，多少年了，時間可以改變很多，包括刻著字的木碑。可能曾幾何時還是有座山，物是人非是楓山。

  他沒有猶豫太久，終究還是踏上小道。

  這種情況，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默默跟著，既不讓你發現又一直在。

  “契耽不止一個部落。”

  “嗯。”

  “你既不是叁坎也不是巽坤。”

  “嗯。”

  “那天你去了雖生。”

  “嗯。”

  “你不弱。”

  這次他急著沒有回答他，而是坦然一笑，“很弱的。”

  顧廷琛回過頭來看著他，在這片楓林裏，他們開始人生中第一次對視。

  “我也是。”

  仿佛因為“同病相憐”，他們話多了，也可能是太安靜了，急於聽到一點聲音尋求庇護。

  多少年了，茅草屋早已被樹蔭遮擋，找不到了。

  走之前，他把屬於酸梅姐的那塊布藏於《當歸》，隻要沒火災，那茅草屋就不會被燒毀，屬於他的那片淨土也一直在。

  “能說說這裏嗎？”

  想來知道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緩緩開口。

  “契耽由五個部落組成，壹乾、貳璃、叁坎、肆兌、巽坤，各部落各家族相互製衡，目前還算和諧。每年都有靈魂出竅，每一次都會外出曆練，曆練通過了才可以進入家族。”他頓了頓，“進入家族並不依靠血緣嫡係，普通人也可以參與曆練，通過了一並納入家族，隻是血緣子弟從一開始就是雙向選擇，即使曆練過不了也可以得到家族的任職。

  “你也覺得不公平，對吧？”

  顧廷琛沒有回答他，但可以確定，他對這個少年的看法改變了，至少不會再拿刀威脅他了。

  “我也覺得不公平，可世界就是這樣。”

  如果眼睛沒出現問題的話，他看見他的臉上滿是無奈。

  “剛剛我們走過的城市就屬於巽坤，楓山位於叁坎、貳璃、巽坤交界處。”想來是不想再談及家族的事，火速轉移話題，“廷琛，你大概是從那個部落來的？”

  “因為除了這五個部落，還有一些零碎組織，它們不屬於任何部落，存在於契耽，毀不掉，燒不滅。”

  “不知道。”

  自他有記憶以來，就一直跟著哥哥在這座山相依為命，而這裏不屬於任何部落，他又如何知道自己從那裏來？就算是以前和父母在一起，也是在一個小山村，而那小山村連同他的父母成為了灰燼。

  “廷琛，你一直都是一個人嗎？”

  “以前不是。”

  現在是了。他沒把後四個字說出來，但都明白了，他也沒有繼續追問，“雖然這裏不屬於任何一個部落，但人心總是貪婪的，這才設下結界，沒有五家的顧印任楚霄霄都不能解開。”

  顧廷琛看了看四周，沒想到這個地方居然有結界？以前和哥哥一起的時候都沒有，亦或是現在才有。

  “也就是這道結界，這裏很多獸物受到保護，強的僅次於人類。”

  “你知道靈魂的等級劃分吧？”

  “嗯。”

  “無常隻是靈魂的常態，未覺醒狀態，普通則是剛開啟，再往上的高貴、高雅屬於修煉階段，至於最後的神契，據我所知，整個契耽都沒幾人達到。”

  “達到神契要和靈魂融為一體，太多的人不願承認自己的靈魂，也就不可能做到。”

  顧廷琛回過頭看著這個低垂著眼簾的少年，竟無語回饋。

  他猛的抬起頭，眼睛散去迷茫，“當心！”

  一隻利刃擦肩而過，這是十之禁！

  前方有一獸，虎身，四足，八尾，人頭，黑牙利齒。

  這次他沒有貿然衝上去，雖然長著人臉，卻不像人，耳朵似狐狸。自古山上多獸，卻未見過實體，今得以見，怪哉。

  很顯然，剛剛的利刃是它發出的，想必它也好奇警惕著他們，來回尋走。

  “快跑！”檀山落痕拉著他飛奔，不斷躲避飛來之物，“琥炎，成群而行，如果讓它們集合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