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有誰在意
作者:籃策      更新:2020-11-12 11:45      字數:3530
  認真的觀察顧……不!是小廷琛,他每天除了加強武學基礎,就是看書。酸梅姐家雖然不富有,但勉強能供他念書,僅限於識字。甄香鎮似乎與世隔絕了,識字之人不多,武學、知識,該有的都有了。至於書籍,是哥哥留給他的,看到他偷偷回到山中小屋,抱走哥哥的書,每次往返,都要走好遠的路,好幾次都摔進坑裏,好在書沒髒。

  這裏隻有一盞小小的一截蠟燭,真心不是酸梅姐摳,而是資源不夠,蠟燭需求少,村民一般早早的熄燈睡覺。

  不過他有自己的方法,每當蠟燭燒完,他都會籠罩一層十之禁在上麵。第二天酸梅姐問起就說“蠟燭燒完就睡了”,如此簡單的撒謊,就這麽過了一天、一年。

  他的桌子很小,貌似是歪的,他就在這一塊小方桌上認真的看書。楚霄霄輕手輕腳的走到他身後,生怕打擾他,扒拉他的頭發,還是穿過了。

  咦?這是什麽?

  這字……很古老,有點像繁體字,似乎更複雜。楚霄霄成了這間屋子第二個認真看書的人,主要學習如何看,字。

  勉強看懂幾個字,七拚八湊,大概是一本武學書。講究十之禁的運用,還有一些其他的,隻是我看不懂。他翻得太快了,好吧,隻是對於我來說太快了。

  這麽小就學這麽深奧的東西真的好嗎?

  看書看不懂,楚霄霄無聊的打轉,這就是小廷琛,真認真。

  窗邊有人!每一段記憶都是三維化的,可以自由行走,而且不會被發現。果然有人,是酸梅姐,她就站在門側,正好是他看不到的地方。剛才能看到她,得益於她一閃而過的衣衫,倒不是因為她有心這樣做,而是因為冷。

  試問冰天雪地默默守護的有幾人?突然有點羨慕他,屋中溫暖,長燈作伴。

  怪不得他能安心看書,因為一切寒冷都被她隔絕在外,暗紅色的十之禁圍繞在她身旁,屋中依稀可見淺紅。屋內的人看得認真,屋外的人照得仔細,不多不少,恰到好處,難以想象她沒有經常做這種事。

  如果沒記錯,十之禁確實可以當火用,不多不少的控製量使這間屋子很溫柔,適於人生存的溫度。能把十之禁掌握到這種程度,真的是小鎮大媽?也罷,他也沒必要知道這些,戳戳小廷琛,一直沒發現嗎?

  之後的日子,隻要向那個地方看,總能看到一盞孤燈,為他而亮的燈。以前沒發現,是因為全部注意力都在他身上,確實不應該忽略這些細節。

  “酸梅姐啊,不是我說你,你和他非親非故,幹嘛非要……唉,現在他也長大了,總該讓他出去曆練吧。再說……鎮子出了這種事……”

  “就是,這麽小頭發就白了,還有那眼睛,看著怪嚇人的。”

  “我家大深都不敢靠近他,太可怕了。看起來溫順,知人知麵不知心啊。”

  “我們鄰居一場,說句你不愛聽的,就算你當初不帶他回來也什麽,現在這世道。你總不能這麽一直護著他吧,他也有自己的生活,萬一他父母找他呢?”

  聽到這裏,他默默離開,回到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繼續看書。

  楚霄霄有點納悶,這麽穩重,有點超出正常邏輯了。九歲,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年齡,就這麽一直看書,直到晚上。

  “你要走?”

  倚在門框上的楚霄霄第一次看到小廷琛露出異樣的表情,這麽平靜的看書,原來是最後的告別。同樣的,酸梅姐如同往常一樣喚他早點睡,停留得有點久。

  不鹹不淡,一個看書,一個為其掌燈,這應該是一個走馬燈。

  許久,他淡淡的應道:“嗯。”

  其實他的行李不多,幾乎沒行李,隨時可以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酸梅姐沒有多驚訝,“記得回來。”

  這回答不僅楚霄霄不明白,小廷琛也不明所以,太深沉了,一切都是未知數,又如何敢輕易許諾?

  “你姓顧。”酸梅姐理了理那些書,燭光下的她很慈祥。

  他沒有否認,“嗯。”

  “我知道你不是因為那些話才走的。”

  楚霄霄上下打量這個女人,察言觀色的能力這麽強,小廷琛沒告訴她自己姓什麽啊,她是怎麽知道的?再看看那邊的顧廷琛,低垂著眼簾。

  “對不起。”

  酸梅姐無奈的歎氣,“出門右拐小樹林。”

  “謝謝。”顧廷琛回頭看了她一眼,“你,不生氣?”

  “去吧去吧,記得回來,要活著哦。”

  “嗯。”

  顧廷琛重重點頭,終於在這個夜晚離開甄香鎮,隻帶了一把刀子。楚霄霄記得這把刀子,這是酸梅姐劈柴用的,就是一把不到二十厘米的小刀,臨走時把這把刀送給了他,默默的看著遠去的背影,一臉茫然。

  如她所說,出門右拐小樹林是一條大道,之前的路被樹枝顧鎖,根本發現不了這個小鎮。他不會發現了,永遠也不會發現酸梅姐看他的眼神,因為他沒有回頭。

  人活著就是為了死去,在這過程中,需要不斷進食,也就是食物。

  隻身帶著一把刀出來的他依舊凶狠,至少我沒見過那個小孩這麽不留情!不是山賊,甚至隻是一個農夫,距觀察農夫隻是靠近他,應該是看他身上是否有值錢之物。這是他看到的,小廷琛裝睡趁他不備反擊,要麽不下手,下手就要他死透。

  這是一把殘敗的匕首,同樣也是一把帶血的刀。

  利器被製造出來是用來殺戮的,但不是凶器,可用來殺人,也可防身。而九歲的他把“防身”詮釋得很好,隻要有那麽一點威脅,殺。

  試想一下,如果他相信了農夫,可能下一個失蹤兒童就是他。

  楚霄霄敢確定,這個農夫身上至少有二十個洞,這是一把不是很長的刀留下的。做完這一切的他坐在屍體旁邊,很累,很累,大概是心裏的疲憊。

  小小的他做這種事毫無違和感,休息對他來說隻是一次重生。這是地處偏遠的茅草屋,甚至不能確定農夫是否對他有害,惶恐的他要排除一切可能威脅自己生命的人和物,即使農夫不是劫財,這種動蕩的時代,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

  生存是沒有對錯的,史書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小廷琛平躺在地上,扒拉的麥秸粘在頭上、臉上,凶器被丟到一旁。確定他死透了,才敢稍微卸下麵具。

  是的,麵具,對於楚霄霄來說,這樣的他更真實了。滿目瘡痍的屍身,安靜祥和的小孩,像極了寫實主義畫作。能把一個畫麵記憶得如此深刻,究竟有多小心。

  至今為止,自己沒遇到過像他這樣的生死考驗,那怕一次也沒有。我是幸運的,卻是不幸的,而他雖然談不上幸運,但也談不上不幸,因為他有力量,絕對的力量。現在雖然弱小日後爆發的他注定走向巔峰。

  也許有遺憾,但一定更完美,你所呈現出的不過是千分之一罷了。人海茫茫,誰又見過誰的百分之百?

  火,著火了!

  楚霄霄驚恐的看著周圍的火光,仿佛身處其中,太真實了,唯一的距離差,小廷琛!醒過來啊!

  這是對他最後的呼喚,無果,看得見摸不著。他沒有睡,再次警惕周圍,晚了,小廷琛努力拍門,紋絲不動。原本的木門早就不堪一擊,加了鐵網呢?

  這些記憶充其量是一個密閉的3d畫,而我正好可以行走於這個空間,隻是摸不到裏麵的人。

  隨著農夫而來的不止一個,亦或者是同伴,卻又不像。如果是同伴,未免太冷漠了,失去“同伴”,本身的利益受到威脅也無動於衷,這種人何不冷漠?冰天雪地的茅草屋不易燃,有十之禁加持的茅草屋易燃。可能是出自惡趣味,特意沒有燃燒房屋,而是燃燒外麵的幹草垛聲東擊西,快了。

  他們知道裏麵有人,甚至猜測是裏麵有人放的火,再明顯不過。年幼的小廷琛到底還是太嫩了,再怎麽凶狠,也無法洞悉人之黑暗。

  楚霄霄猜測這個鐵籠子大概也是十之禁製造,記得黑影說過這裏是契耽,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都應該有十之禁,而十之禁人本身可以修煉,也就見怪不怪。可憐這麽小的他打不開鐵籠,他太小了,應該是他太弱了。火還在繼續,外麵依稀傳來交談聲。

  “你知道裏麵是誰嗎?”

  “不知道。”

  “不知道你還敢亂放火!”

  “就是因為不知道所以才要放火,這是最保守的方法。”

  “保守?”

  “我們都不知道他是誰,但可以確定裏麵有人,一個、兩個,可能更多!你知道他們不會傷害我們嗎?或者沒有目的?燒了,一切都幹淨了,隻要確定不是咱們零點木的人都可以消滅,反正又什麽壞處。”

  “萬一裏麵沒人呢?”

  “你傻呀,那這樣豈不隻燒了一個破房子,破房子而已,有誰在意?”

  “行了行了,就這樣。裏麵會有人的,我剛才好像看見人了。”

  小廷琛停止了拍打,因為他相信不會有人會來,永遠也不會。幾分鍾前,他因為生存殺了農夫,現在有人殺他,可謂是風水輪流轉。煙越來越大,雖然沒有直接接觸,卻要窒息了,他就平靜的站在那裏,是他的悲哀,也是他們的悲哀。無緣無故的鎖人放火,

  “唉,聽說了嗎?那個人進去了。”

  “進去?她嗎?”

  “是啊,就在裏麵。”

  他們所知的“裏麵”應該就是這裏,楚霄霄都能聽到,他又何嚐聽不見。自始至終都相信他能出去,不然也不會有現在的他。

  然而,這一切隻是個開始,他能知道結果,卻不能知道過程,因為過程遠比他想象的還要殘酷上百倍。

  “見麵了。”

  小廷琛沒有回答她,眼神有些呆愣,明白這是怎麽一回事,卻不敢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