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去了，為什麽要離開呢？”俗話說，狗改不了吃屎，還沒過去幾秒鍾，二又開始嘮叨。

  但這次，顧廷琛難得有所表情，原本目視前方的他低垂著眼簾。

  “不關你的事。”顧廷琛冷冷的說道。

  “嘖嘖嘖，你這什麽態度？再怎麽說，我們現在也是道友，有你這麽對待同伴的嗎？”二不貧的說道。

  “最多算是利用。”

  “呸！有你這麽親兄弟明算賬的嗎？過分。”

  “……”顧廷琛

  “好好好，我深明大義，就給你說說他的事吧。”

  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顧廷琛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驚喜。

  “他還活著，我確實見過他，就在這個世界。”

  這次，顧廷琛真的在努力沉思，腦子裏不斷搜尋著關於他的一切。

  “拋開利用關係，出於私人，我問你件事。”

  顧廷琛不語，顯然是同意了他的請求。

  “你就真的這麽想找到他。”

  “嗯。”

  顧廷琛想也沒想，非常果斷。

  沒想到這次二卻揪心了，突然恢複正經。

  “所以，就為了找到他，不惜跟我們“合作”。找一個本應死去的人，值得嗎？”

  “嗯。”

  “算了算了，跟你說什麽你都還是這樣。不過，你真的不打算告訴他，要不我幫你轉告。”

  “不用。”

  “要是他知道是你送他去的醫院，估計要感動到死。”

  “這件事跟他沒有關係，不需要把他牽扯進來。那隻是一件小事，他也不需要知道。”

  “其實，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就讓他跟著你唄！”二一臉期待的說道。

  “閉嘴。”顧廷琛非常果斷的拒絕了他這無理由的要求。

  說完，他站起身，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揚長而去。

  當然，他去的是衛生間，因為他這一身的血需要處理一下。於是，在離開的過程中，順便拿走了一些幹淨的繃帶。

  浴室裏，他把繃帶解開，直接用冷水從頭淋到腳。地上血跡依舊，很快，他把自己衝刷幹淨之後，非常簡單粗暴的把繃帶纏繞在傷口處。

  幾分鍾後，他就身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出來。長風衣完美的掩蓋了他的傷口，又是黑色，即使流血了也看不出來。

  處理好這一切之後，他看都沒看二一眼，走到窗戶前。

  嗖！

  瞬間就不見人影。

  “你來了。”

  楚霄霄淡淡的說道，語氣中難得的平靜。平靜中又不失溫和，顯然是對很熟的人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這是他離開醫院後的第四天，在這四天裏，他始終沒有“偶遇”顧廷琛。於是，他決定主動出擊。

  告別了謝君幽之後，他直接去到z集團。當然，他是扮成員工偷偷溜進去的。然而，根本沒人注意到他，所以他很輕鬆的到達目的地。記得上次他來這裏時，顧廷琛帶他去的辦公室。

  辦公室裏藤蔓依舊，隻是……藤蔓上的葉子早已落得**不離十。

  房間裏一塵不染，卻不見有人生存過的痕跡。

  楚霄霄依稀記得，房間裏的擺設和上次是一樣的！也就是說，這裏根本沒人來過。可是，這裏確實不見一絲灰塵？

  他想也沒想，果斷的拿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臨走前，他掏出隨身攜帶的東西，在紙上一陣塗抹。

  末了，做完這一切之後，他頭也沒回的離開了辦公室。

  “嗯。”淡淡的語氣，挑不出毛病的麵部表情。

  在他身後的不遠處，儼然還站著另一個人。

  微風拂過，撩起了他一頭的長白發。銀白色的發絲隨風而動。

  隨之飛舞的還有那飄落的楓葉！

  他們現在所處一片楓林之中，周圍除了高大密集的楓樹，就沒有其他“雜質”了。這裏沒有嘈雜的都市男女，沒有車水馬龍，沒有響徹天空的刹車聲，更沒有閃爍的霓虹燈。

  這裏……有的隻是來自心靈的安靜。四周就如同他們一樣，一片和諧。

  秋天，正是楓紅如血的季節。因為周圍都是楓葉的緣故，此時此刻，他們就像是身處晚霞中的太陽！

  楚霄霄的頭發是紅色的，就如同這楓葉的顏色。乍一看，身處楓林中的楚霄霄竟完美的與這片楓林融為一體。

  他來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在這段時間裏，他就默默的站著，一動不動。此時此刻，他正背對著顧廷琛。

  就在幾分鍾前，一陣“莎莎”聲傳入他的耳朵。這是鞋子踩碎枯葉的聲音，因為他也是踩著枯葉過來的。

  “莎莎”聲均勻而勻稱，極其富有節奏感。由此可見，走路的人所用的力道不深不淺、不大不小，仿佛一切都處於“剛剛好”的境界。

  這場景，像極了某個雪夜。那時……他也是這樣不緊不慢的走著。

  好聽的聲音沒有持續多久就停下了，而這“停下的聲音”就離他不遠。

  上一次，腳步聲停留在他的麵前。

  這一次，腳步聲停留在他的身後。

  他這次很愜意的欣賞著風景，沒有急著說什麽。

  身後的顧廷琛也很耐心的站著，你既不說，我也不問。他倒是要看看楚霄霄今天又抽了什麽風！

  無邊落木蕭蕭下，隻見楓葉落滿地。

  這裏不僅空無一人，衛生也不是很好，如果衛生好的話就不會有這麽多的落葉了。

  這裏屬於城郊，也就那麽幾戶人。往回看，你會發現這裏是一條長長的人行道。而這條長長的人行道，已被落葉覆蓋。地麵看起來儼然一片楓紅！

  然而，他們所在位置的並不是人行道上。而是人行道的終點，真正的郊外！

  當他還是普通學生，還沒有再見顧廷琛的時候，他就經常來這裏。常常一個人，要麽坐在、要麽站著，一待就是一整天。即使什麽都不做，他也願意在這裏待著。

  而顧廷琛對這裏自然不會陌生，就在不久前，他還來過這裏。當時，他的身邊還有七，隻是，這件事是楚霄霄所不知道的。

  他所能記住的就是，上次顧廷琛說他想轉轉，於是，他就帶他來這裏了。

  時至今日，他們又再次來到這裏。仿佛一切都沒變，又仿佛一切都變了。

  記得嗎？契耽也有一顆楓樹，而且是一顆巨無大的楓樹。

  那大概是他至今為止見過的最大的一棵樹了，以前沒見過，以後也不會再見了。

  因為那棵樹，已經枯萎了。也許現在已經死了！

  是徹底的死了，他也徹底的不會再見到那棵名為“落痕”的樹了。

  可這又有什麽關係？至少還能再見顧廷琛。

  “歡迎回來。”

  顧廷琛一愣，他完全沒想過楚霄霄會突然說這個。說話的語氣也一掃之前的囧，而是真心的覺得開心。但他並不覺得楚霄霄有什麽可開心的？自己之前對他的種種……總之，還是挺粗暴的吧。

  短短的四個字，讓他黯然失神。因為楚霄霄在說這句話的時候，暮然回首，這一瞬間，他隻覺塵顧已久的東西在慢慢暴露出來。

  風還在吹，這次，他沒有在楚霄霄的臉上見到那種莫名其妙、發呆、憂傷的情緒。這是真心實意，豁然開朗的笑。

  原來笑真的可以改變人的嗎？

  在他所沒想到的是，之前他就是這樣一直對著楚霄霄笑。事實上，他對身邊的人都是如此，隻是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亦或者是忘了。

  風吹落的楓葉飄散在楚霄霄的四周，不算長的紅發輕飄飄的浮在半空中。

  他之所以失神，是因為此情此景讓他想到了一個人。

  兩人再次四目相對，而這次楚霄霄很從容的看著顧廷琛。

  顧廷琛當然很平靜了，麵無表情的臉外加凶狠的眼神自然是冷酷的代表了。

  楚霄霄明明隻是離他幾個身格的距離而已，他卻能清晰的感受到“家”的感覺！而楚霄霄就是“家人”，集合他說話時的語氣，這儼然就是一份等待著家人回家的溫暖。

  然而，這份溫暖也化為了短短的四個字

  “剛巧路過。”說著，正欲轉身離開

  “哦，是嗎？那真的好巧。巧到我前腳踏入酒吧，你就渴了？巧到我踩屍，你就挖墳？巧到我受傷，你就暴走？巧到我住院，床頭就正好插著一束桂花？”楚霄霄直直的看著顧廷琛。

  “……”顧廷琛

  “……”楚霄霄

  又是久久的無言，他當然知道這一切都不可能是“巧合”！

  自從他看到那束桂花的時候，就瞬間明白了。桂花，這種看似平常、香味獨特的花契耽不知道有多少？

  契耽的主城，以落痕樹為中心，大致可分為東、南、西、北四個方向。

  東邊以河流渠道為主，南邊以桂花樹為主，西邊以街道為主，北邊以台階索橋為主。

  而他第一次去契耽時，就是在西邊的街道。怪不得他當時覺得那條街道又寬又長，仿佛一輩子都走不完，敢情那是契耽的主街。

  每到秋天，南邊的桂花，都會發散出醉人的清香。

  不知曾幾何時他說過，生病了，聞聞桂花香就好了。於是，每每他受傷，顧廷琛都會摘一束桂花擺在床頭。即使不做欣賞，聞著熟悉的味道，他也能安然入睡。

  當然，除了秋天之外，桂花自然不會開放，但這不是還有十之禁嘛！

  十之禁確實能令植物開花，他沒這麽做過，駕馭不了。但顧廷琛能做到。

  所以，身處這個世界，也隻有顧廷琛可能會這麽做了。他估計，其他人不是玫瑰、百合或者菊花！更多的是微信支付。

  “這件事……”

  “巧合對嗎？你說這話的時候良心不痛嗎？你也別告訴我這是那個好心的路人甲做的，很不現實你知道嗎？你為什麽就是不告訴我原因？”

  “你想多了。”

  “那這頭發又是怎麽回事？”

  說著，楚霄霄從衣兜裏掏出了一撮白發。

  這是他在病床上發現的，雖然床單被罩都是白色的，可顧廷琛的頭發是偏灰的色調。所以，很容易就被發現了。

  “……”顧廷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