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位置很微妙，顧廷琛中間，楚霄霄和阿銀一左一右。

  他還是不敢靠近小孩，隻好離得越遠越好。

  顧廷琛輸入的十之禁確定起作用，至少他的臉看起來不是那麽的蒼白。

  他們所在的位置離落痕樹有點遠。一路上，阿銀都是有說有笑蹦蹦跳跳，偶爾掏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撥浪鼓、糖果、大蒜，呃……還有……碗。

  果然是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那樹上的風鈴是怎麽回事？”楚霄霄目光看向顧廷琛，希望得到回答。

  當然，自從有了阿銀，她幾乎承包了所有問題。

  “當然是為了好看！”

  “是……這樣嗎？那……挺有意思。”

  “對，掛在上麵就是為了好看。”顧廷琛有些無語，這兩人一個天然呆，一個天然傻，絕配。

  “可是，樹那麽高，怎麽解上去的？”

  “也是，可能有人住在上麵。”阿銀摸了摸下顎，超正經。

  你們忽略了樹上不能房子這個事實好嗎？

  “以前解上去的。”為了防止他倆胡思亂想，他覺得有必要解釋得詳細一點，“在它還沒長大的時候。”

  阿銀一臉疑惑的看著顧廷琛，道：“什麽人解上去的？有什麽用嗎？”

  “不清楚，可能……是為了許願吧。”

  “許願！”也許是女孩子都喜歡許願吧，聽說可以許願，阿銀又開始聒噪了。蹦蹦跳跳的圍著顧廷琛打轉，還不忘大聲吆喝。

  “太好了！我要去許願！哈哈！”

  楚霄霄警惕的看著阿銀，不允許她踏入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顧廷琛無奈的搖搖頭，任由著他們胡鬧。

  有了顧廷琛這個中間商，楚霄霄勉強能和阿銀說上幾句話，阿銀也喚他何家哥哥。熱鬧的三人組，看起來很和諧。

  “顧廷琛，契耽不止那一條街道吧？”

  “是的，以落痕樹為中心，有四大主道。東邊以一條潢穿契耽的長河為主，西邊是一條桂花小道，以及南方的走道和北邊的街道。”

  楚霄霄看了看周圍，感覺有些奇怪？按理說，落痕樹生長於契耽中心，而這四條主道又是圍繞落痕而行。也就是說，無論怎麽走，終點都是落痕樹。

  但似乎，走得……有點久了。

  “顧……”這種事還是問問當事人，顧廷琛肯定比他熟。

  “跟著我，這不是原來的路。”

  “嗯。”

  “阿銀……”本想提醒她小心，然而，當他回過頭時，阿銀不見了。

  剛剛還在這裏？怎麽會……

  楚霄霄也是一驚，他雖然怕小孩，但還不至於要她死。

  “怎麽回事？涼幹的？”

  “是的。”

  隻是一瞬間，兩人都警惕起來。

  剛剛隻顧著聊天，沒怎麽主要阿銀，那成想一個不留神，這位混世小魔王就不見了。

  房屋還是房屋，顯而易見，它們的上方籠罩著黑氣。

  一塵不染的白雪籠罩著大地，即使是這樣，太陽依舊一動不動的懸掛於天空。

  拋開以前的光豔明亮，剩下的隻是暗紅色的光。

  是的，懸掛於空中的太陽是暗紅色的，以至於發出的光也是暗紅色。

  赤血般的光撒在雪白的地麵上，血腥中有種說不出的病態美？

  瑤瑤望去，依稀可見落痕樹。但真的是以前的落痕樹嗎？

  此時此刻，它不再是枯枝敗葉，而是枝繁葉茂。

  如果是正常的時間軸。冬天，楓樹不可能有葉子。

  他們晚上才外出行動，可這驕陽似火是怎麽回事？

  當然，有些東西亙古不變，例如燭光。複古的房屋依稀可見暖色的燭光，一切都是那麽的溫柔，卻是藏不住的古怪。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疑惑的看著四周，不明所以。

  “涼不僅可以吸收來源於各個地方的十之禁，也能吸收陽剛之氣。”

  “啊？”抱歉，真心不懂。

  “陽剛之氣來源於人的心中所惡，利用人之所惡，很容易製造出像這樣的幻境、結界。”

  “所以，我們現在身處幻境？”低頭，鎖眉，認真思考，盡量跟上顧廷琛的腦回路。

  “是的，想要打破這種結界並非易事。”語罷，顧廷琛無奈的歎氣。

  他們依然行走在雪道上，刺目的太陽並無溫度。

  “要錘子嗎？”

  “噗，不用。”雖然好笑，但還是忍住，怎麽說這也是正八經的打怪……吧？

  “由陽剛之氣製造的結界往往藏著人內心深處的黑暗，而這些黑暗凝結於結界內。可以是任何東西，甚至轉換成實質性攻擊。”

  “這麽嚴重！”楚霄霄嘩然，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記憶還具有攻擊性，那以後是否可以直接靠記憶毀滅世界？

  不過，他現在不關心怎麽毀滅世界，反正是遲早的事。

  “怎麽出去？”別告訴我隻能進不能出，如果是這樣那就坐下來吃西瓜。

  “記得我剛剛說過的陽剛之氣嗎？”顧廷琛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光影下的五官神秘莫測。

  “是不是要把那些黑氣全部消滅？”

  “也不用，消滅本體即可。”

  “明白。”所謂本體就是製造幻境的涼，就如同一個人的心髒，心髒都腐壞了，身體必然癱瘓。

  “不過，阿銀的處境很危險，必須盡快找到她。”

  “好！你能感受到涼的大概位置嗎？”有顧廷琛這個萬能導航在旁邊，找東西什麽的不在話下。

  “不能，這個結界雖說是幻境，可也阻斷了我和契耽之間的聯係。但這些景象是根據真實的契耽編織而來，我們這次遇到的是一個百年的涼。”

  “百年！”顧名思義，年齡越大能力越強，如是而已。

  靜謐的雪道，如同初見，安靜而美好，卻多了血紅天。

  “不用擔心。”顧廷琛看了看低頭沉思的楚霄霄，有些不忍，卻也無奈。怎麽也不知道他腦子裏奇奇怪怪的想法？

  當然，楚霄霄並未發現顧廷琛的盯著他。許久，才緩緩抬起頭看著顧廷琛。

  “遇到阿銀前這個結界就已經開始編織了，隻是隱藏得很好才沒發現，是吧？”他的語氣中有些不確定。自遇到他以來，就從未知道他想什麽，還是確定一下。

  “是的，怎麽停下了？”

  楚霄霄走到這裏之後就停下了，原本抬起的頭也微微低下。

  “如果遇到涼，豈不是隻有你一人戰鬥？”

  “……”顧廷琛沒有再說話，因為這種事真不是三言兩語能解釋清。他知道楚霄霄想些什麽，可也隻能想，因為他太弱了。

  他也知道自己很弱，可這又能怎樣？

  “總有一天，我們可以並肩作戰。”

  顧廷琛沒有嘲笑他，更沒有打擊他，默默說了句：加油。

  這之後，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默契的抬頭看向前方。

  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麵前的儼然一片湖，湖麵很大，水很清。他們踩著的不再是雪地，而是一片草地。原本各個角落都能看見的落痕樹，此時也不知去向。暗紅的天空漸漸轉變為湛藍色。那些建築也不知所蹤，代替它們的是一片綠瑩瑩的榕樹。

  “這就是……暗黑記憶嗎？”他有些不確定。

  “是挺奇怪的，小心為上。”最後，顧廷琛補充道：“太過平靜終究不是好事。”

  “為什麽是一個湖呢？”楚霄霄好奇的盯著那片湖，如同一個小孩子。像是得到新玩具，他一臉高興的說道：“我們不如圍著湖走走，說不定能發現什麽？”

  “好。”

  於是乎，他兩就真的走在草地上。

  樹影打在他們身上，似真似切，美輪美奐。

  如果不是身處這種環境，那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這裏的一草一木都太過真實，甚至能微風拂過的輕柔。

  然而，他們走了大半個湖麵，什麽都沒發現。

  “這裏感覺好真實，平靜。”如果不是其餘所見血色天空轉變為藍，他真的相信這裏真實存在。

  “是啊，好平靜。”顧廷琛無奈的仰望天空，溫柔的笑容總感覺很苦澀。

  他所能做的，也隻是默默陪著行走。無言即是最好的陪伴，尤其是顧廷琛這個老妖怪。

  “人的暗黑記憶往往是藏起來的。越是平靜就越痛苦，爆發出的能量也更強，強大到可以摧毀一個人的意識。”

  楚霄霄啞然，這麽厲害。果然，記憶毀滅世界，可靠。

  可也不見得全是好事，因為他們此時就身出這樣的牢籠中。默默捂臉，收起自己的幸災樂禍。

  “我們怎麽消滅這些東西？”這裏真的太正常了，他也無計可施，就等著顧廷琛有沒有更好的主意。

  可有些事總是很狗血，就在他剛說完，周圍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平靜的湖麵出現巨大的漩渦，周圍的一切也隨著這個漩渦而變得扭曲。

  水、草、樹慢慢變得雜亂，扭曲。

  如同抽象派畫家筆下的畫，歪歪扭扭，透露著恐怖的弧度美。

  原本安靜的一副畫，頃刻之間就被撕裂。

  不知是那個頑劣的孩童往畫上潑墨水，除此之外，還用手將整幅畫擰麻繩般的擰出詭異的畫麵。

  湖就像個巨大的嘴，仿佛要吞噬一切。

  此時此刻，他才真正了解所謂的“暗黑記憶”，真不是一般的黑。

  “這就是藏匿起來的暗黑記憶嗎？”

  “是的，它們已經開始扭曲了。這樣下去，對我們很不利。”

  他們就站在扭曲的畫麵中央。周圍的一切開始黑化，慢慢坍塌。

  “湖裏有東西？”

  話音未落，湖中心就很給麵子的伸出一隻巨型手！

  這隻巨型受瘋狂的摧毀著周圍的一切，包括他們所站的位置。

  無奈，他們隻好一邊躲閃，一邊反擊。

  “我開一個通道，你去找阿銀，這裏交給我。”說著，便催動十之禁。

  楚霄霄並未理會他，自顧自的拿著一根樹枝衝向怪手。

  “它沒有小孩恐怖，我才不要和小孩待在一起！”當然，這裏還有一個比他更固執的人。

  “……”顧廷琛

  一根樹枝，無異於螳臂當車。

  眼看著那隻巨手就要一掌拍在他身上，可他依然往前衝。

  這家夥，真是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