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楚霄霄緩緩睜開眼睛。剛醒來就對上了顧廷琛的視線，顧廷琛一直靜靜的看著他。

  “……”楚霄霄

  “醒了。”他動彈不得，全身上下不知麻了多少回了。

  楚霄霄先前還迷迷糊糊，當他看到自己緊緊抱著顧廷琛的手時，瞬間清醒。

  “我……”

  他記得把顧廷琛丟床上之後，自己也睡了。

  回頭一看，大半個身子還窩在床上，顧廷琛肚子上隱約有個人頭窩。

  難道自己一直枕著顧廷琛的肚子？

  這可能是殘忍事實。不過，他倆這睡姿讓不知情的人看到，指不定要腦補到十萬八千裏外的雲霄殿去。

  無所謂了，臉皮厚，沒辦法。

  冷靜的起身，安靜的看著顧廷琛，不論做了什麽，還是先道歉吧。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知為何心虛，還有點緊張，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右下方，撈著亂蓬蓬的頭發。

  “何同學不用緊張，沒事的。”顧廷琛忍笑忍得辛苦，本來也沒什麽事。

  聽君一言，氣定神閑。

  “不過，你叫我何同學……”有些驚訝於這個稱呼。莫非他也在上學？

  “普通大學。”

  “普通大學！”楚霄霄驚詫道：“可我怎麽沒見過你？”

  如果是普通大學，他在那裏上了一年的書，那顧廷琛呢？也是一年嗎？

  顧廷琛歪著頭看楚霄霄，眼神滿是好奇，好奇眼前這個時不時炸毛的同學。

  “因為我是轉校生。”帽子還沒摘，餓了嗎三個字醒目依舊。

  “轉……轉校生。”好吧，是他忽略了。

  “我最近幾天才來的，但我有看到何同學。”

  “……”楚霄霄迷茫的看著顧廷琛，表示自己並不知情，而且也能確認在此之前並未見過他。

  “何同學站在天台上的時候。”

  “你……你都看到了？”說好的好漢不提當年勇。

  “是的。”顧廷琛認真的回答。

  “那你怎麽不報警。”如果親眼所見別人踹人，那這個人就是殺人凶手，雖然受害人沒死。

  “為何要報警？”

  “……”楚霄霄被顧廷琛的反問堵沒了語言，為什麽要報警，好像是這麽回事。

  普通大學的學生一點都不普通，一個個的都這麽暗黑。先有他的踹人而淡定，後有謝君幽的墜樓而瀟灑，再有顧廷琛目擊殺人現場而反問。

  許久，兩人都陷入沉默。現在已是晚上，黝黑的夜因為有了彼此也不淡定。更何況他家白花花的，即使不點燈，也光陰四漸。

  “當時看何同學那麽憂傷，是在想什麽人嗎？”

  楚霄霄複雜的看了顧廷琛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何表情。

  我想的是你，可你不記得我。

  無奈的歎氣，苦笑道：“是啊，想人呢。”

  回想起顧廷琛秒刷他和銀熾天的時候，不由得一陣後怕。不會十之禁的他依然瞬間撂倒會十之禁的他們，沒天理。

  “為什麽要轉學？你以前是幹什麽的？”他開始好奇顧廷琛現在的人生。

  既然是抹去記憶，那總有替代的殘次品。而這殘次品既有可能是那道屏障虛構的。不知道在他腦海裏虛構了什麽？

  “我以前所在的學校翻修。”

  “呃……就這麽簡單。”無語了片刻。

  “嗯。”

  “……”默默擦汗。

  顧廷琛認真思考片刻，疑惑道：“你和熾天君幽都認識？”

  “啊……是啊……”確實都認識，但都沒你熟。

  “原來都是同學。”

  “廷琛，能問你一件事嗎？”楚霄霄掂量了一下，最終絕定還是稱呼他廷琛吧。雖然感覺怪怪的，但總不能像他一樣稱呼他“封同學”吧？

  顧廷琛不語，靜靜的看著他，算是同意了。

  “你頭發為什麽是白發，眼睛為什麽是紅色？”關於他的白發赤瞳，在契耽時就一直好奇，但最終也沒能知道真正原因。有點期待“普通”版本顧廷琛的回答。

  “混血，我父母好像不是同一個國家的人，然後就這樣了，你不是第一個這麽問我的人。”

  想來也是，他的特征這麽飄逸。

  “好像？”發現重點詞。

  “是的，我也不知道我父母是誰。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和君幽的相遇也是在孤兒院門口。我來到這個市才一年，認識謝君幽是在半年前。再後來你都知道了。”對於楚霄霄的查戶口提問方式，顯然很無奈。

  “就這麽簡單！”楚霄霄驚詫，這生活跟他差不多，普通得不能再普通。請忽略“普通”這座大學。末了，還不忘說一句，“還有嗎？”

  顧廷琛哭笑不得的說道：“還有就是上大學，勤工儉學。”

  說到勤工儉學……

  “所以你晚上送外賣？”楚霄霄一副斥訴無良商家的語氣。

  “不是，那天下班路過，正好遇到你們。”

  楚霄霄思索了一下，“哦，真巧。”

  然而，他的內心是無語的。對於顧廷琛的經曆，他隻能說很玄幻。

  混血兒都搞出來了，還有什麽是不能接受的。

  “發生什麽事了嗎？我們怎麽回來了？”

  最怕顧廷琛突然問這個，好在撒謊已成習慣。

  “你中暑了，我……我打車回來的。從你兜裏摸到鑰匙，就……就這樣了。”其實他還是有點心虛的。

  “當時是晚上。”顧廷琛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謊言。

  “……”無語了片刻，楚霄霄好沒氣的說道：“晚上也會中暑！總之，你就是中暑了。”你說任你說，反正我不承認。

  “哦哦。”顧廷琛難得的撈撈頭。

  看著顧廷琛這樣，楚霄霄不由得一陣心塞，莫名感覺自己做壞事了。

  “你，真的不記得我嗎？”楚霄霄認真的盯著顧廷琛，然而，月光下的他卻是陰晴不定。

  “我也很好奇，明明我們之前沒見過，你卻能叫出我的名字。而且，語氣是那麽肯定。”

  這之後，楚霄霄沒有再說話。默默的低頭，跪坐在床上，而顧廷琛也隻能默默陪著他。

  “何……”

  “對不起，可我忍不住。”楚霄霄嗚咽道。

  月光下儼然兩個交疊在一起的人影。潔白的月光拉長了兩人的身影，雪白的地板上，映射著一團黑影，依稀可見雜亂的發絲。

  也就是在黑暗中，他的眼淚不住的往下流。

  在這個人麵前，他什麽也不用管，什麽也不用想。

  不久，顧廷琛的黑衣便被淚水浸濕。

  被楚霄霄粗暴的抱住，他也沒反抗，更沒有將他狠心推開。

  依舊一動不動，任她折騰，中途不忘伸出手摟住他的肩膀。

  這之後，誰也沒有說話，一切都是靜靜的。

  安靜而美滿，美滿卻困惑。

  許久，楚霄霄才從嗚咽中回過神，緩緩放開顧廷琛。

  “我……”臉上依然沾滿淚花，月光下反而晶瑩剔透。

  顧廷琛什麽也沒說，伸手為他擦去眼淚。

  由於這個動作，兩人之間的距離更進一步，氣氛也更微妙。

  月光下的兩個側顏是那麽的美輪美奐，仿佛精雕細琢的玉石。

  “何同學不是有事要說嗎？夜，還很長，願意聽聽以前的事。”

  聞言，楚霄霄猛的抹去眼淚。

  “好。”

  大雪皚皚，除了冷，就是無聊。

  “你的頭發為什麽是白色？”雖然他對天山老妖沒興趣，但還是好奇這一頭白毛從何而來？

  “你的頭發為什麽是紅色？”白發少年並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天生。”

  “一樣。”

  “我怎麽稱呼你？白雪公主？白雪皇後？天山雪蓮？千年老妖？”楚霄霄歪著頭，一個勁的給他加設定。

  白發少年並未多說什麽，默默加重力道。

  “喂喂喂！都說了多少遍？不能這樣，耍賴。”

  “我姓封，你可以叫我顧廷琛。”

  楚霄霄有些失神，他說這話時，微微側頭。正巧風吹過，撩起了那一頭長白發，溫柔如玉的笑容映入眼簾。

  “瘋”廷琛，確實夠瘋。

  這之後，他們誰也沒有說話，默默行走。

  “留在這裏不要亂跑，我給你找身衣服。”

  “哦。”

  此時，他身處顧廷琛家。

  轉眼一看，大門兩側掛了風鈴。風吹過，發出“叮叮當當”聲音，甚是好聽。

  然而，與大門相對應的是一座塔，塔有九層。通過目測，也就幾百米。

  層層疊疊的塔富有節奏感，建築之間的縱與橫是那麽的坦率。坦率中又相互映襯，可謂是相得益彰。

  每一層都有門窗，無疑做工精致。塔身置有雕花，隱約可見一些暗紋。

  可就是這樣神秘的暗紋，大多數被雪花覆蓋了，以至於展露人前的暗紋很少。即使很少，也能給予人印象深刻，所謂的短小而精湛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了。

  當然，層層疊疊的建築依然不缺風鈴。

  這些風鈴無疑不是垂釣在房沿，就在它的下擺還吊著殷紅的流蘇，給人一種美的享受。

  再一看，左右兩邊的過道通往不同的區域。就是因為看不見，所以才顯得神秘。木質的走廊、木質的扶手是那麽的優雅。

  除此之外，院子裏種滿了竹子，青蔥的葉子被雪花覆蓋了半。當然，還有一些草本植物花草。也許是下雪的緣故，致使它們沉眠。

  看著這一切，他思緒萬千。

  把他丟在這裏之後，就經自走進了一扇門？留他在大廳。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果然還是想掐死他，不過，身處這樣的環境，也確實賞心悅目。

  這座塔的內部異常寬闊，有多扇門，就像一個魔方盒子一樣變化無窮。

  木質的建築，木質的走廊，木質的扶手，木質的家具，完美！

  這些家具雖然是木質，但做工精美。低調而不失優雅，優雅而不失內涵。

  當然，屋子裏齊聚了各種日用品，依稀可見燭台上燃燒的蠟燭。

  一切都是那麽的溫馨。

  楚霄霄站在那裏，東瞅瞅西看看，儼然一個“小毛賊”。

  如果忽略他那身破敗的衣服，當真是愜意無比。

  桌子上儼然一盤葡萄，楚霄霄隨便撿起一顆丟進嘴裏，一臉享受。

  顧廷琛見此情此景，無奈的搖搖頭。透過樓梯間的縫隙他能看到一切，然而，當他拿著衣服出來時，楚霄霄竟不知去向？

  可能又跑出去了吧，這麽想著的同時，更無奈了。

  還沒等他出門找人，一個身影穩重出現在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