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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該來的還是來了。

  第九十九層的boss攻略戰,終於要展開了。隻要攻略了這個boss,就能夠觸摸到那最後的,伸手將那生還的、不,回家的希望,握在手中。

  說來,這是一件十分奇怪而諷刺的事情。人們為什麽要玩這個遊戲?答案很簡單,為了追求刺激,追求現實生活所不能帶給他們的強烈刺激。在那個於幾乎全部人腦海中都呈現為一片毫無波動與生氣的慘白色現實世界之中,一切都是一成不變,死水一般地泛著慵懶的波紋。而sao的出現,無疑是在這潭死水中投下了一顆石子。

  於是如同摩西分開紅海一般,一頂小小的虛擬頭盔,將讓人感覺不到趣味的生活驟然劈成兩半,露出另一個世界。

  可是,當他們進入了這個世界之後,又無比急切地想要盼望著回到那個曾經無比厭惡,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的、無趣的現實世界。

  這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

  但是不管怎麽樣,隨著第九十九層boss房間的大門呈現在這些玩家——不,不如叫他們逃生者更好?——的眼中時,一種無論如何也按耐不住的感情瞬間在玩家們的心中慢慢滋生,而後化為小小的火苗,不急不緩不緊不慢地炙烤著他們的心。

  有那麽一刹那,他們甚至恍惚之間認為自己馬上就能夠逃出生天,在這無比的喜悅與誘惑麵前,就算最理智的人也不免要感到一絲絲的焦躁。而後接踵而來的,就是恐懼,與喜悅成正比,無與倫比的恐懼。

  這是第九十九層了。攻略第一百層,不,甚至是攻略第一百層的boss指日可待,但是萬一自己掛在了這裏,那可怎麽辦?

  就像是一盆涼水瞬間將之前喜悅的火焰徹底澆滅。一些人已經開始裹足不前。尷尬的氣氛彌漫開來,徹骨的恐懼與撓心的渴望在交織。

  就是在這麽一種籠罩著整個玩家群體的、複雜的氣氛之中,一個人影毫不理會地穿梭而過,似乎這一切和他都沒有任何的關係。黑發的劍士以漠然的眼神觀望著。

  淩易毫不在乎這些玩家會怎麽樣,對於他來說這些人就算全部死光,他的眼皮也不會眨一下。哦不,也許他會很痛心的,尤其在這些人的利用價值還沒有被榨光的情況下。不過現在,比起看著這副令人捧腹的、辛辣到足以下飯佐酒的諷刺圖景,淩易還有更好的事情要做。

  第五十層的鋼鐵都市——格朗薩姆。

  血盟騎士團總部的會議室。和之前來的時候似乎略微有些不同。

  房間還是那個房間。擺設還是那些擺設。寬闊的落地窗包圍著半圓形的桌子,而那長桌仿佛沉默的護衛般地,隻拱衛著一個身影。

  那毫無疑問隻能是血盟騎士團的團長,被稱為最強玩家的“聖騎士希茲克利夫。

  和上次一樣。男人高瘦的身形包裹在鮮紅色的長袍裏,窗外的光線照射進來,被他衣袍上的褶皺切割成破碎的紫色溝壑。乍一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剪影,但卻又有著不可思議的實感。那不容忽視的存在感壓迫著空間,不由自主地吸引著所有人的目光,讓淩易無法移開視線。

  ——空間的顏色似乎改變了,被這個男人身上的存在感盡數染成了古舊相片一樣的銅黃色,就像是這個男人的瞳孔。

  這才是淩易感覺到不協調的根本原因。上次來的時候,他的身邊還有四個人。以及亞絲娜,所以這種令人驚歎的存在感才沒有完全地散發出來,然而現在就隻有他一個人的時候,這種感覺就掩藏不住了。

  “緊張麽?

  希茲克利夫背對著大門,沒有轉頭。似乎是感覺到了無聲無息推門進來的淩易,忽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那簡直就像是戰鬥開始前,溫和、冷靜而堅定的指揮官在詢問自己因激動而雙手顫抖的小傳令兵。

  但淩易並非什麽小小的傳令兵,相反,他比這個指揮官更加地冷靜。

  “好看麽?淩易沉默了片刻,忽然也冒出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希茲克利夫慢慢地轉過頭來,黃銅色的瞳孔靜靜地凝視著淩易,而黑發的劍士也毫不退讓地回望過去。

  “你在指什麽?希茲克利夫仿佛在斟酌著詞句一般,淡淡道。

  淩易聳了聳肩,攤開雙手,“全部。他說。

  “全部。艾恩葛朗特的一切,玩家們的血與淚水,刀光和劍影,人心的陰暗麵,微笑棺木的攪風攪雨,在這片虛擬的世界中所書寫的劇本,全部的全部……好看麽?

  那語氣就像是在和老友討論一部新電影的劇情。

  但是希茲克利夫卻忽然笑了。

  他的嘴角彎了起來,“啊,你知道了。

  他的表情一丁點兒也不驚訝,平靜地敘述著這個事實,“在什麽時候?

  “在什麽時候——這種問題需要我來回答麽?淩易倚在門口,雙手抱胸,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手臂,“希茲克利夫或者,稱呼你謾晶彥更合適?

  希茲克利夫,不,不如說是謾晶彥的臉上,那笑容更加歡悅了。

  “從一段時間開始我就在奇怪。在迷宮的七十五層之前,你的hp從來都沒有掉到黃色區域,在五十層boss的麵前獨自一人撐起了崩壞的戰線長達十分鍾,組建起了最強的公會‘血盟騎士團’,永恒不敗的傳奇——不覺得這太奇怪了麽?

  淩易鋒銳如刀的眼神逼視著謾晶彥,“一切都那麽順利,那麽順利,讓人感覺到不協調,有一種‘這個遊戲簡直就是為你設計的一般’的感覺。你的前進路上,沒有任何阻礙,就好像這個遊戲在給你開辟出道路一樣。在需要領袖的時候,你出現了。在需要強者的時候,你出現了。在需要光明的時候,你出現了。

  說到這裏,淩易一臉“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長長歎了一口氣,“你簡直就和小說裏的主角一般,總是在最恰當的時機帶來最需要的東西,而且還是無敵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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