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會盛從心底知道耿子旭的不易，和他打這一架，也是為了讓他發泄出來。

  耿子旭恢複體力後，仿佛也明白了淩會盛的用心。他發出一陣長笑，聽起來特別輕鬆。笑過之後，他才說道：“你說你這打起來沒個章法，到底跟誰學的？”說著他還抬起手來擦了擦嘴邊的血跡。

  淩會盛也笑了笑，說道：“小時候打架打多了，練出來的。對手太多，招式各不相同，自然也就沒了章法。”

  “你呀，比那群騙子還可惡，嘴裏沒有一句實話。”耿子旭三句話不到又開始挖苦他。

  “跟警察說實話，是嫌自己活得太順暢了嗎？”淩會盛還給他一句。

  又是一陣沉默。在他們心裏，或許早已把彼此當成了朋友，隻是礙於他們的身份，不能像別的朋友那樣無話不談、心照不宣。但他們並沒有站在對立麵，因為他不是罪犯，而他也已經不是那個隻能分清“黑”和“白”的警察了。

  過了一會兒，淩會盛站起來，拿起自己的大衣穿上，並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遞給耿子旭。

  耿子旭也站起來，接過信封，掏出裏麵的東西看了看。裏麵是兩張照片和一份保證書，正當他驚詫不已時，淩會盛說話了。

  “當初你爸爸奉命來蒲華市協助治理黑惡勢力，期間接到一個舉報電話，說出了‘老大’的行蹤。那個電話是真實的，隻不過你爸爸身邊出現了叛徒。那張單人照就是叛徒的照片，你對他應該不陌生吧！”

  聽了淩會盛的話，耿子旭拿起那張照片看了看。照片上的人他當然不陌生。那是他爸爸曾經最信任的手下，他那時叫他黃叔叔。現在，“黃叔叔”已經是他的上司了。

  淩會盛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另外一張合影，是叛徒與遊長順見麵時被拍下來的照片。遊長順是‘老大’的手下，這點已經得到證實，他們見麵，而且相談甚歡，這其中的關係就不用我說了吧！”

  耿子旭看著那張合影照，點了點頭。這時他心中已經有一股怒氣直往上竄，臉頰都鼓了起來。

  “另外一張是‘保證書’，是遊長順出事後，我在他家裏找到的。保證書是叛徒寫給‘老大’的。但是因為他是通過遊長順和‘老大’取得聯係，所以保證書一直放在遊長順那裏。上麵寫得很明確，他願意聽命於‘老大’，永遠不會有二心。上麵有他的簽名及手印，很容易鑒定出來。”

  耿子旭緊緊抓著那張保證書，幾乎要把他捏碎。保證書上寫了日期，正是在爸爸被舉報的前一個月。

  當初他爸爸平白無故被人舉報，說他和蒲華市的黑幫老大暗中來往，進行不法勾當。

  爸爸為了自證清白，親自帶人帶人來蒲華市抓捕“老大”。期間接到匿名電話，告訴他“老大”的藏身之地。為了抓緊時間破案，他想無論如何都要去一趟，可是到那兒才發現上當了。

  歹徒在暗處打黑槍，打死幾名警察後，又躥出來將爸爸打倒在地。

  當時去了十六個人，當場死亡的有四人，活下來的人當中就有他的“黃叔叔”。

  就這樣，爸爸到死都帶著“被調查”的印記。

  現在看來，爸爸從被舉報到身亡，都是一個天大的陰謀，在這個陰謀中，“黃叔叔”應該功不可沒。

  淩會盛看他臉色很難看，便沒有打擾他，而是去把他的手套撿起來交給他，看他慢慢地接過去後，才對他說：“那個人現在身居高位，接下來的路恐怕不好走！”

  耿子旭看了看他，問道：“你早就拿到這些證據了，為什麽現在才給我？”

  “我是早就拿到了，卻是剛剛想明白這些事情可能有關聯。”淩會盛這句話是有瑕庇的，他自己也知道。之所以現在才給他，是因為“老大”已死，耿子旭最多隻能查清他爸爸被冤枉的事實，卻再也不可能抓到“老大”，讓他牽連到更多的人。他爸爸的案子，從此就和淩家沒有任何關係了。

  耿子旭非常了解淩會盛這一點。他把東西裝回信封，對他說了聲“謝謝”。然後戴好手套先走了。

  淩會盛看著他走下樓梯，才轉過身來，俯瞰整個城市。總有一些記憶像是夢境般從他腦中一閃而過，讓他想抓又抓不住，事後也得不到求證。就像現在，他覺得他好像來過這裏，而且不止一次，但他又想不起自己為什麽會來這麽高的樓頂。

  有時，他夢裏還會出現一個身影，像曾經的向雲拓，又像他自己。

  宋盈盈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哪裏，他說剛見過耿子旭，馬上回去。

  宋盈盈本來在家整理爺爺的遺物，保姆在一旁幫她。後來關婧來了，她便陪她坐在客廳裏聊天。她知道關婧來一定有事，便悄悄給淩會盛打了個電話，讓他回來一趟。

  淩會盛回來後，直接走到宋盈盈身邊，並和表妹打了個招呼。

  宋盈盈站起來說她還有事，她讓淩會盛坐下陪陪表妹，她先去忙了。

  關婧這個時候才開口對淩會盛說道：“我昨天晚上去看我媽媽了，她現在情況很不好。我想帶她去海市的大醫院治療。”

  淩會盛想了一會兒，對她說：“姑媽的病不是普通的病，即使轉院治療，效果也不會有多明顯。你要想好了，免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管能不能治好，我都要試一試。如果讓我什麽都不做，眼睜睜看著媽媽飽受折磨，我做不到！”關婧說著眼淚就要流下來。

  淩會盛能理解表妹的心情。他心中確實有個計劃，在看到表妹醒來的時候他就開始想了。隻不過當時他擔心表妹的身體，又有爺爺的事情壓著，他就沒有說出來。現在時機已經成熟，表妹已下定決心，那就按他的計劃來辦吧！

  海市有家非常專業的精神病醫院，正好他有個大學同學在醫院擔任主治醫師，他打算讓姑媽去那家醫院接受治療。表妹也跟著過去，他會另外安排兩個可靠的人跟著她們，直到姑媽出院為止。

  同時他也會在海市給表妹找好學校，以她的年齡本來都快大學畢業了，可她必須從高三重新學起，明年再考大學。

  他把這個計劃告訴了表妹，她欣然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