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兔死狐悲
作者:佟冰      更新:2020-11-12 06:57      字數:2079
  周詳之運用自己的大蟲破了皎月穀的冰牆,長驅直入,大獲全勝之後,江洪要留下重新執掌皎月穀,周詳之帶著受傷的吳界和義天台一幹人等凱旋班師,而其他隨行的武林世家被這一出殺雞儆猴的好戲嚇得戰戰兢兢,得了大赦令一般如鳥獸散。周詳之看在江洪的麵子上,沒有追究韓香見和吳界,他臨行之前,沒有理睬韓香見,隻是留下她一人守著父親的屍身,薄雲城本來就不多的弟子各個掩麵哭泣,圍在韓香見身邊。

  韓香見目送著吳界遠去,心中無限悲涼,雖然她看到了吳界為她奮不顧身的勇氣,但是也意識到自己和吳界的命運或者說性命依然掌握在周詳之手中。她在西北淩冽的寒風中呆呆的守著父親的屍身,感覺自己的臉和雙手在漸漸麻木,周圍的弟子小聲規勸著“小姐,節哀啊,城主不在了,薄雲城還要靠您拿主意啊!”薄雲城,這個熟悉的家的名字一下子驚醒了韓香見,她緩了好一會,站起來,指揮著大家收斂父親的屍首,一行人靜靜的往家的方向行進。

  韓香見一邊護送父親屍首回薄雲城,一邊派人先行回家知會了母親池月影。等到她到了薄雲城門下時,就遠遠看見城樓上素縞一片,母親換下了平日裏最愛的大紅衣衫,一身絳色,站在父親平日裏最喜歡極目遠眺的城樓中央的位置,她眼神平靜兒空洞,一時看不出悲喜。韓香見讓家人先行將韓孝謙的屍體運回府中停殮,自己走上城樓,來到母親身邊。

  她來到池月影身邊,遲疑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終於勉強著開口“母親,我已經把父親帶回家了,您…”她還沒有說完,卻被池月影自言自語般打斷了,“以前,你父親一有什麽煩心事就上城口遠眺,我就覺得莫名其妙,薄雲城周圍山川河流並不優美,有什麽可看的呢?現在想來,當年江櫻在薄雲城下怒問負心郎的事在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但是當時你父親並未現身。可能,他這一輩子都在悔恨自己當時沒有勇敢的和江櫻站在一起,他每次都希翼著自己能再次看到那抹藕色身影。如今,他終於得償所願,還了自己的債,卻隻留下我們守著這孤城。”韓香見聽著這悲涼的話語,不禁握住母親的手,安慰著“母親,父親當時也是一時心急,你不要怪他!”池月影臉上浮起一絲苦笑,“我不怪他,如今這個殘局,又何嚐不是我自己自作自受。當年,看著江楓和宋清渺相親相愛,我心中怨恨,當時雖然不恥於你祖父的背信棄義,但是為了給皎月穀雪上加霜,我也是添油加醋的幫凶。到頭來,自己一生無愛,讓你父親也日日不開心,還害得你如今身陷虎穴,我還有臉怪誰!”說著,她伏在女兒肩膀上抽泣起來,韓香見一動沒動,現在她能夠給母親的也就是這可以依靠的肩膀了。

  母女二人整理了情緒好一會,才從城樓上下來回到府中。二人命人打來清水,認真擦拭著韓孝謙滿是血汙的屍身,一邊擦一邊流淚,淚水混著清水,過了好久才把韓孝謙的屍體清理幹淨。站在一邊的管家小心的問池月影“夫人,要選什麽樣的服飾給城主入殮?”池月影想了一下,說“準備城主年少時最喜歡的青色衣衫,江櫻最喜歡他穿青色衣衫,與自己的藕色族服相配。”管家和韓香見都吃驚的望著池月影,她並不理會他們驚訝的神情,一邊梳著韓孝謙的雜亂的頭發,一邊說“韓孝謙,你看,雖然平日裏我們倆總是意見相左,但是我還是了解你的,你就穿著你喜歡的青色長衫,這樣下輩子江櫻還能認出你來。”韓香見聽到母親的話,再也忍不住心中的痛楚,掩麵飛奔出去。

  池月影做主將韓孝謙葬在城樓對麵的高山上,光禿禿的山頂上寒風淒厲,但是長眠於此的人依然可以看著自己最留戀的城下之地。安葬了父親,韓香見隨著母親回到府中,二人屏退家人,探討薄雲城的未來。池月影問韓香見“香香,如今你父親不在了,你必然要承襲城主之位,你打算以後如何呢?”韓香見自從經受這一係列的打擊之後,似乎一下子就成熟了,她回答得周詳,“母親,我想我承襲城主之位以後,可能要效仿江櫻當年閉穀之舉,遣散城中子弟與門客,隻留下極少的親眷和親信,一來避免明陽山莊屠城之難,弟子們不該無辜受害,二來避免周詳之再次利用薄雲城力量為非作歹。”池月影聽了她的話,說“現在這可能就是最為穩妥的方法了,世事輪回,當年江櫻悲憤之下閉穀,現在輪到了薄雲城。但是,義天台那邊,你要如何?”韓香見沉思了一會,說“我現在對周詳之還有利用的價值,他自然不會放過我,我肯定還是要回到義天台,找機會為父親報仇!”池月影看著女兒眼中仇恨的焰火,很是擔心,著急的說“孩子,周詳之何等狡猾毒辣,你這無異於以卵擊石!”韓香見反而很堅定,“家破人亡,螻蟻於重壓之下,還不如奮起一搏!”池月影心中認同,但是仍然是擔心不已。

  韓香見昭告武林,自己承襲城主之位,遣散子弟與門客,薄雲城暫時淡出江湖。消息一出,大家私下裏竊竊私語,但是因為韓孝謙慘死與周詳之手中,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就連周展豪這個名義上的夫婿都是噤若寒蟬,不敢提出去吊唁嶽父。

  萬眾矚目的周詳之卻不動聲色,這一天他讓家人召喚周展豪、冷凝和吳界到議事廳小酌,三個人都是小心翼翼的推杯換盞,察言觀色。突然,周詳之對侄子說“展豪,香見那邊的事情應該也處理的差不多了,你也該派人去把她接回來了。”周展豪和吳界二人都心中一沉,吳界隻能自己忍著,周展豪唯唯諾諾的說“是,我這就派人去接。”